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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夏，小式都不在，你一个人住在这儿也怪不方便的。今天就跟我们回去住吧。”大着肚子的女人很快表明了来意。
她不好好在家里养胎，怎么还有空管她的闲事。
她张口就要拒绝。林振冷哼了一声：“你的东西我已经叫人搬到车上了。好好住在家里安分点，以后别过来这里麻烦你哥哥了。”
得……他们已经先斩后奏，由不得她拒绝了。
吃完饭，她躲在房间里写作业。落地窗前暮色将近，黑夜快要来临。今夏放下笔走过去，注视着远方天际慢慢被黑暗吞噬的云层。这时候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今夏心里刚升起的伤感。
“今夏。”陈婉端着果盘，上面的盘子里还放着两个三明治。
今夏的目光碰到她凸起的小腹，表情僵硬了几秒。她有些艰难地走进来。今夏看到她肿起来的小腿，走过去给她抽了把椅子。
“最近在学校里功课还好吗？难不难？马上就要分班了，现在你哥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可以叫你爸爸请一个老师来家里——”
“哦，不用。”今夏直接打断她的话，面无表情地整理桌上的书。
“今夏，其实你爸爸心里一直记挂着你，你也不要对他这么冷淡……”她上了瘾似的扮演这个家庭的女主人。今夏闭了闭眼，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她的脾气本来就不算太好，她真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冲撞了这个孕妇。
“好的，我知道了。”
“我知道，你一直讨厌着阿姨。但你爸爸，他是真的爱你。都三年了，你还是不能——”
“你知道什么？”心里早已糜烂的伤口一下子被撕扯得血淋淋的，不要提醒她这些，她真的会忍不住的。
今夏对上她那双无辜的眼睛。心中冷笑着，就是这个人夺走了自己幸福的家庭。可是她现在却表现得这么无辜，无辜得好像什么事都与她无关。
“陈婉，我告诉你。林振他一点都不爱我，他只爱你肚子里的那个东西。”她的眼睛血红血红，用力地看着她的肚子。
陈婉被她的眼神吓得后退了几步。“今夏，你别生气。”
她的目光移上去，移到她有些惊恐的脸上。“你以为你嫁了个什么人，林振就是个杀人犯。”
“他要是真的爱我，就不会把我妈害死。”
他明知道，明知道那是安眠药……他没有关心，甚至过问一句。
“今夏，你、你说什么——”陈婉像是被吓到了一样。她飞快地上前捂住她的嘴，“这种事怎么能乱说呢？”她的手颤抖着把她推进门，“你先学习吧，我就不打扰了。”
紧闭的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今夏深吸了一口气。她软倒在地上，她不可置信地回想刚才的场景。她竟然说出来了，那个被她深埋在心底的秘密，她竟然跟那个女人说了？
即使时间过去那么久了，那一天的场景仍然鲜活得就像昨天刚发生似的。
她捂住眼睛，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
她撑着沉重的脑袋有些气馁地看着桌子上的一堆作业。
前桌转过头说：“班长，作业借我一下。”
要是她做好了，也就不用这么烦恼了。“你觉得我看起来像做好的样子么？”
一只手快速伸过来往她头上一拍，她的额头重重磕在坚硬的桌板上。“程潜，你个王八蛋。”她龇牙咧嘴地揉着额头，冲着飞快跑出去的身影追过去，“有种别跑。”
程潜溜得飞快，她追出去就看不见他的背影了。班主任的声音幽幽从身后传来。“周记可以准备收了。”
“哦，知道。”又被神出鬼没的班主任吓了一跳，她反应很快地回答。
班主任吩咐完慢悠悠往办公室走过去。她想了很久，还是叫住他。“老师，沈泾川怎么请假这么久？他去干嘛了？”
班主任的脸上很快被一种难言的情绪取代，迅速闪现过痛惜、叹息……最后是为难。难道这个问题让他难以启齿？
“他……可能要退学了吧。”他叹了口气。
“什么？”退学？她还来不及追问他为什么要退学，另一个比她更急切的声音出现在耳边。“他为什么退学？”
程潜冲到了班主任面前，绷着脸俯视着他。看着他这个架势，像是要拽着班主任的衣领逼问他。
班主任清咳几声，后退几步。然后整理好脸上的表情说：“他家里在准备他出国念书的事，所以再过几天等他空下来就会来整理东西的。”
“出国？”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他脸色阴沉，冷笑连连，“可笑，他不是刚回国么？”
“喂，程潜。”今夏抓住他的衣摆，却被他轻易挣脱。他有些落寞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转角。
感觉有什么不对劲……沈泾川不像是一声不吭就转学的人。
“老师，那沈泾川什么时候过来？”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是清晨。像每次一样，她进入教室后习惯性地望向那个方向。
原本空荡荡的位置上坐了一个人。
沈泾川笑着抬起头来，他穿着浅蓝色的衬衫，阳光在他的肩上跳跃。她又看见他的笑容，温暖的就像覆盖在背后的一大片阳光。他的眼睛澄澈如泉水。
“沈泾川。”她快步走下去。
“嗯。”
“你要走了？”
“嗯。”
班主任双手撑在讲台上，面对着五十多双眼睛。“沈泾川今天要走了，让他跟大家说一句话吧。”
他示意沈泾川走上来。
“跟大家在一起的时光很快乐，如果可以……真的不想走。”他的笑容盛满了离别的悲伤。“我一直对一个人很愧疚。现在在全班同学面前对那个人说一句对不起。”
“他能原谅我就好了。”他的目光落在教室里唯一趴下的人身上。“真的对不起。”
“班长你那么好，肯定是那个人对不起你。”台下有同学忽然出声。
“对啊，那个人是谁啊？我们班上的么？”
“他怎么会怪你呢？一定是个误会。”
同学们纷纷应和。
沈泾川摇摇头。“大家要好好学习啊，我现在要走了。”他深深朝台下地鞠了一躬。目光在某个方向停留了一会，他终于还是转过身走出了门。
他单薄的背影终于还是消失在视野里。今夏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为什么就这样走了呢……她为了他才回来的，可是他现在却要离开了。
窗外明媚的阳光覆盖在植被上，闪烁出淡淡的金光。她猛地站起来，不顾教室里老师同学惊讶的目光，不管不顾地跑出去。跑到后门，被门槛绊了一下。她歪歪扭扭地稳定好身体。她几步跨下阶梯，冲着沈泾川的背影喊了一声。
“沈泾川！”
他回头过来。他的笑容逆着光显出几分不真实。
他一直都是这么不真实。出现了又消失。现在她来了，他还是要消失。
“我们是朋友吗？是么？”
他对上她真诚的眸子。“当然，一直都是。”
今夏如释重负般的笑道：“那我们还有机会再见么？”
沈泾川有些哀伤的目光朝她身后投过去，他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或许，有机会吧。”
“沈泾川，再见。”
“好的，再见。”沈泾川专注地看着她，含着笑等着她离开。
如果她知道，那是一场注定不会再相聚的分离。
她一定会用力给他一个拥抱。
然后告诉他。
遇见他，很幸运。
今夏转过头看见讨人嫌的那张脸，郁闷地打转着手指中的圆珠笔。
沈泾川离开后，程潜就被老师调了上来。
生活恢复如初。时间治愈一切。
班主任每天因为一些琐碎小事把学生揪到办公室里训导，她每日不厌其烦地捧着数学习题册研究着，程潜除了下课的时候动弹一下其余时间跟死了一样……所有人的生活都毫无偏差地进行着。除了……一个人。
许焦面色憔悴地从座位上走下来。她的眼睛很肿，唇不仅苍白还有些干裂。她太没有精神了，她从今夏身边经过的时候，今夏甚至觉得她快要晕倒了。
她经过这里的时候，攥紧了拳头。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她直接在程潜的前面坐下。
她的声音有些嘶哑。“程潜，你真的觉得他出国了么？”
“难道你就没有一点怀疑么？三年前也是这样，你难道没有想过吗？”
“你知道沈泾川在忍受多大的痛苦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误会他让他难受。他把你当做亲弟弟，可你呢？你哪怕有一点儿关心也不至于到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声音很急促，一个词串着一个词快速地吐出来。但程潜没有错过任何一句话。他像是被刺激到了然后故意僵硬着脸说：“所以呢，你要告诉我什么？”
亲弟弟？今夏还没有从庞大的信息量中反应过来，一个更加惊人的重磅消息袭击了她的大脑。
“心脏病！他得的是先天性心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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