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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原随云X方思明-异色之瞳 > 40.掌中珠玉月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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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缩小了调查的范围,追踪楚留香依然不容易:林清辉的调查仅仅锁定了几个张洁洁可能住的宾馆;本来跟踪楚留香的几个手下,把人跟丢了。侥幸的是,盯梢其中一个宾馆的眼线发现在附近的应天文化广场上有一个可能是楚留香、张洁洁之子的小孩,才终于确定楚留香的行踪。

    楚留香穿了件俗气的olo衫,带着墨镜,张洁洁戴着最普通款式的遮阳帽,夏天时游客大多如此打扮,他们怎么看都像一对普通的夫妇,让人看过既忘。但他们的孩子却格外引人注目:一个容貌纯洁空灵,仿佛拉斐尔前派油画里跑下来的孩子,精力充沛,无忧无虑,不停奔跑、大笑,对所有人都毫无保留地友善,尽管ta只能说一点点中文,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却和广场上的其他孩子玩得很开心。

    整个广场上,就属ta玩得欢,玩得疯了。

    方思明到应天文化广场的时候,太阳渐渐把昨夜下雨留下的凉意晒成了闷热,大人们都躲进了树荫底下或者广场上小店的凉棚底下,只有小孩子还在兴致勃勃地到处乱跑。

    方思明同样是先注意到了那个小孩,然后才找到始终盯着那孩子的楚留香,最后找出跟在楚留香身边的张洁洁。那孩子看样子已经五岁了,穿着宽松的牛仔五分裤,纯棉白t恤,和手机桌面和视频里的模样相比,显得更可爱了,实打实的“全身都仿佛在发光”。看那漂亮的小脸和长发低马尾,似乎是女孩子,但到处乱跑的模样又像是男孩子。

    方思明还注意到了,在张洁洁身边不即不离地跟着两个神色过分严肃的女子。她们应该是保护或者监视张洁洁的。

    不过,他自信以他的枪法能在一秒内拔枪,出手,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只要在手|枪外面裹了一件夏季衬衫就好。谁都不会觉得从包里拿出来一件衣服再放回去有什么异常。更可况中枪倒地的楚留香会瞬间吸引所有人的注意,而广场周围商场和公交车站都很多,附近有地铁站的出入口,人流复杂,混在人流里默默离开很容易。

    没错,他的帆布包里此时此刻就装着一只填满子|弹,装了消|音|器,上了膛的手|枪,此外,还有一把匕|首。都是他找林清辉要来的。

    方思明盯着楚留香。果然,在妻子和孩子身边的楚留香完全没有了平时的警觉,方思明已经注意到他很久,但楚留香却浑然不觉,完全沉浸在对自己孩子的关注中,浑身上下全是破绽。这在平时简直不可想象。

    那么只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射击角度,就可以下手了。方思明压低了棒球帽的帽檐,在广场上踱着步。

    “呜……”

    他身后忽然响起一声小孩子的哭叫。几乎是同时,方思明神经过敏地回身——

    一个滑旱冰的小女孩摔倒了。还好她带着护膝和头盔,这一下倒没有摔破膝盖,但是两手撑地的时候磨破了手掌,小女孩疼得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没事吧?”小女孩的爸爸跑了过来,一边扶起女儿,一边问方思明道:”不好意思,刚才她没有撞到你吧?实在抱歉……“

    方思明一时竟然没反应过来,先愣了片刻,才终于挤出话来:“……不……不是……我没事……”

    “那就好。”小女孩的爸爸回过头哄女儿,“乖宝宝,不哭啦……平时滑得挺好的,怎么忽然摔倒了?”

    小女孩却更加委屈,哭得更大声。

    方思明有些紧张,万一她闹得太凶,让楚留香注意到他怎么办?他正要转身就走,却听见小女孩大哭道:“……那个大哥哥忽然走到我前面,我怕撞到他,赶紧停下来的,结果就摔倒了……我不会撞人的呀……呜呜呜……”

    方思明瞬间满脸通红。他对那小女孩道歉:“对不起,我没注意到你在附近就走过来了。”

    小女孩的爸爸宽慰方思明:“小哥你别紧张,小孩子哪有不摔摔打打的。”说完,抱起女儿一路哄着,去买冰淇淋了。方思明紧张地望着那个小女孩,直到看见她吃着冰淇淋,重新露出了笑容,才终于放下心。

    方思明这才发现自己手心不知不觉全是冷汗。

    方思明忽然意识到,在这里玩耍的小孩子不少:到处跑着玩的,放风筝的,溜旱冰的。尤其是楚留香的孩子非常活泼,虽然说话还不顺溜,却已经是个孩子王,周围一群小孩子都跟着ta玩。谁知道这群孩子下一秒会往哪里跑?一枪打过去,万一伤了正好在旁边的孩子呢?

    就算确确实实一枪打中了楚留香,但他旁边的那些小孩子岂不是要在天真懵懂之时就要亲眼目睹血腥和死亡?

    方思明知道这样的经历有多吓人,他经历过,他知道。

    更何况,其中一个孩子目睹的会是自己父亲的死亡。

    方思明踌躇了。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将近中午,张洁洁和楚留香招呼着孩子过来,一家三口一起向广场旁边的一家宾馆走了过去。方思明静静地在后面跟着。

    这次他忍不住跟得近了一点。离开了广场,走进一条稍微安静的小路,他能断断续续听见这一家人的对话,张洁洁一直用神秘的麻衣教语言和那孩子说话,而楚留香叫那孩子“明月”。很有可能“明月”是这孩子麻衣教名字的汉语翻译。既然叫作明月,难道这是个女孩子?不过方思明又想,很多宗教和文化里,月亮反而代表男性,包括日本神道教里的月神月读尊常常被视为男性神灵,太阳神天照大御神常常被视为女性神灵,德文中的月亮derond是阳性词,而太阳diesonne是阴性词。谁知道麻衣教的文化体系是怎么规定的?就算是中国文化里面,男孩子取名“明月”也没什么不好。

    明月忽然发出一阵欢快的大笑——楚留香和张洁洁同时拉住ta的手,抬起来,明月像荡秋千一样在爸爸妈妈的两手间荡着。

    方思明不知不觉看呆了。他小时候,他的那些所谓养父养母们,从来没有和他玩过这种游戏。被班家收养之后,班书?对班绵德是严父,对他和班世萦依然威严多于关爱,何田田虽然疼爱他,但奶奶和爸爸妈妈终究不一样。他所知道的父母子女之间的亲爱,无非是班世萦说起她小时候生病难受,非要母亲抱着才能睡着的往事。就这样方思明听着都觉得新鲜。他记忆中唯一一次小时候和别“人”抱着睡,还是那次被扔在山里时,他跑到不知谁家的菜园子里,和看院子的狗抱着睡了一晚。

    原来,童年可以这么快乐……

    看着明月,方思明心里如同开始了日全食,瞬间暗无天日,伸手不见五指。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你能拥有这么多快乐?

    凭什么我和你一样大的时候,别说大声笑,连喘气都要小心翼翼?

    他第一次如此嫉妒另一个人。

    他见识过多少次死亡,不照样活了这么大?在小孩面前杀了父亲有什么不好?ta好歹还有个亲妈能照顾呢!他小的时候别说目睹杀人,亲手杀人都做过。大不了做几个月的噩梦,大不了一直怕黑。习惯了就好。反正最后即便做了噩梦也能继续睡,即便怕黑也能假装不害怕。这世间没什么过不去的坎。

    再说,你的父亲是家人,我的姐姐和爷爷奶奶也是我的家人。一条命换三条命有什么不可以?!

    方思明把手伸进帆布包里。

    无论是明月还是楚留香、张洁洁,都毫无察觉。明月在楚留香身边跳啊跳啊,似乎是想让楚留香抱ta。

    楚留香大笑:“出了一身汗还要抱,不热吗?”然后蹲下身来,摸了摸明月的头:“先回去洗个澡,好不好?”

    方思明忽然想起,他小时候,其实也有人曾经在他面前蹲下来,摸他的头。

    你多大了……?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有多大?我家有一个女儿,和你差不多高,她五岁了……你从来没有从这里出去吗?你快告诉我这里发生过的事情,我带你走……外面?到了外面的话,你就能上学了……

    ——那是死在他刀下的楚遗风的师弟。

    他被班家收养之后,偶尔会想,那个人的女儿,会不会也会像班世萦一样,想到自己的父亲再也回不来,会难过地哭。

    一定会吧。

    小孩子做噩梦是很难受的,怕黑是很难受的,父亲出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也是很难受的。

    方思明的手死死抓住堵在帆布包顶端的衬衫,再没法往下移动一分一毫。

    再等等别的时机……这里已经是小路了,贸然出手的话,会立刻被张洁洁和她的手下注意到,是没法逃脱的。

    方思明这么想着,终于没有立刻跟上楚留香一家,他看着他们进了一家五星级宾馆。宾馆里处处有监控和保安,更难得手了。

    可能他们只是中午午休,下午还会再出来。方思明走到宾馆对面的一家快餐店里,随便点了一份套餐,坐在正对宾馆的位置继续监视。

    打开手机,好几条来自林清辉的未读信息:“到地方了吗?”,“怎么还在在等?”,“你他妈的到底在等什么?”,“有机会回复我。”

    方思明回复了一条:“人太多,机会不明朗。”

    几秒钟之后,林清辉打来了电话。

    方思明直接挂断,然后回复说:“现在不方便接电话。嫌我不出手,要不你来?”

    林清辉继续回复:“那好,我等消息。别忘了,今天是最好的机会。”

    方思明放下手机,继续监视。

    确实有人在监视方思明。这一点方思明已经察觉了。而且监视他的这个人身手还不错,方思明仅仅从余光里瞥见过她一次,似乎是个穿运动装的短发女人。

    方思明猜测,除此之外,万圣阁的人可能也在张洁洁住的宾馆里面布置了眼线。但同样,保护张洁洁的未必只有她身边的那两个女人。

    时间一点点过去,方思明从快餐店换到了咖啡店,一直等到下午三四点。就在他以为或许他们不会出来或者从宾馆别的出口悄悄溜走的时候,楚留香竟然又带着张洁洁和明月出来了。估计上午明月玩得很疯,衣服全汗透了,所以下午再出来的时候换了一身哆啦a梦的衣服,看着更可爱了:蓝色的短裤,蓝色t恤前面是一片白,还有一个大口袋,领子一圈是红色的,领口正中还画了一只铃铛,像哆啦a梦的铃铛项圈一样,就连后背上红色的圆尾巴都没落下。

    方思明继续跟着。楚留香带着张洁洁和明月到了一片看上去很普通的小区。楚留香和张洁洁随意转着,四处指指点点。

    方思明先是大惑不解,但很快明白了,楚留香在带他们看自己长大的地方。

    这篇小区或许曾经有过风光的时候,但现在看起来已经很老了。破旧的外墙上拖着一道道黑灰色的污渍,住家的防盗窗和阳台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杂物。但有些住家的窗台上有开得极好看的花,路边的空地上有小孩子用彩色粉笔画的跳房子的格子,墙上全都是粉笔的涂鸦:最近当红的明星或者动漫人物的名字,写得非常认真,还用了美术体,旁边画着爱心;“四眼兔子”,“电磁屁虫”。“麻小”,“王八”之类的,写得很潦草,还有被反复涂掉又重新写上的痕迹,大概是互相起的外号;好多周围画了个圆圈的“拆”字——不过这些“拆”字的大小和位置说明,写字的人身高不足一米三,显然也是小孩子。楚留香指着墙上的字,和张洁洁说了什么,张洁洁笑得前仰后合。

    方思明猜测那可能是楚留香小时候的往事。搞不好这片小区里的孩子有喜欢在墙上涂鸦、写外号、写“拆”字的传统。

    这里的小孩子们不知道瞎写了多少年的“拆”,终于,这片小区真的要被拆掉了。这周围就有正在被拆掉的小区,还有正在建设的工地,这里的外墙脏的不像样子,路灯被打破了,或者胡乱堆放的杂物挤占了过道,都没人处理,大概是因为反正要被拆掉了,所以没人白费心思了吧。再仔细看看,这里连监控都没有——这里可能比广场更适合动手。

    方思明意识到这一点,但终究他不想在明月面前杀死楚留香。

    怎么才能让楚留香从张洁洁和明月身边离开呢?这必须是一件能让楚留香很警觉、感觉很不正常的事情。

    比如,楚留香忽然发现,方思明竟然在跟踪自己。

    楚留香正和张洁洁讲他小时候怎么和损友互坑,结果俩人全摔得泥猴一样,最后被气得脸色铁青的妈各自拎回家的故事,忽然看见前面闪过一个人影:压得低低的棒球帽底下隐约露出了银白色的长发。

    而且从身形上看——方思明?!他为什么在这里?他打算对张洁洁或者明月做什么?……不,他怎么可能知道她们的身份?

    太奇怪了。

    楚留香知道艾青艾红在周围,张洁洁和明月很安全,于是,他对张洁洁说了一句,“在这里等我,别动”就追了上去。

    方思明引着楚留香,一路跑到一条堆着废品的过道里。

    方思明终于停了下来。

    “你到底想做什么?”楚留香一点点逼近方思明。

    方思明转过身,直视着楚留香的眼睛。

    仿佛泛着大海的蓝意的眼睛,从来没有沾染过罪恶感的阴影,一如多年前那个卧底警察。

    “方思明,你跟着我,是想告诉我什么事?还是发生过什么?”

    你多大了……我家有一个女儿,和你差不多高,她五岁了……别怕,我会带你出去……其他人在做什么……

    明月大概也五岁了吧。

    方思明自嘲地想,人长大了,却不如小时候心狠。小时候,他杀死那个警察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胆怯,事后也没有一丝一毫后悔。

    方思明把手伸进帆布包,在书包里打开了手|枪的保险栓。

    “方思明?!”察觉到有异,楚留香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以至于方思明有一瞬间动摇了:对方毕竟是楚留香,说不定在这种情况下他还留着什么后手,但随即他又想,不可能,楚留香根本没可能带枪。

    不能再犹豫了。

    “biu~~~”

    走道另一头忽然响起了一个稚嫩的声音。是明月!楚留香立刻扔下方思明不管,朝明月看过去。

    对手把后背露给自己,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合适的动手机会,可是看着明月兴冲冲地大笑着的样子,方思明反而重新给手|枪上了保险。

    明月朝楚留香跑过来,一边跑,一边抬起手,做出开枪的手势,又“biu”一声。楚留香笑了,和明月一起“biu”来“biu”去。

    是巧合吗?为什么这孩子忽然玩起了这个把戏?

    大概是跑得太快,明月忽然狠狠地摔了一跤,趴在地上半天没起来,连楚留香叫ta都没反应。

    不仅是楚留香,连方思明都紧张起来。他向四周看了看,万圣阁的人不太可能跟到这里来。到底怎么了?楚留香在明月身边蹲下,方思明隔了几步远,提心吊胆地看着趴在地上的明月。

    张洁洁身后跟着之前方思明注意到的那两个女人,也赶到了这里。

    这样一来,就根本不可能动手了。他不想在明月面前动手,更不可能在两个保镖面前动手还能轻易脱身。

    张洁洁用麻衣教语不知说了什么,明月终于从地上慢慢爬起来。ta瘪着嘴,一副摔得挺疼、挺委屈的模样。

    楚留香稍微松了一口气。

    明月一脸极为认真的表情,嘴巴扭动了一会儿,终于——从伸手从嘴里拈出来一颗刚刚摔掉的小门牙,然后得意洋洋地放在楚留香的手里。

    楚留香终于如释重负地大笑起来:“你差点吓死我了。”

    而张洁洁却一脸错愕。她明如秋水似的眼睛里露出了悲伤的神色:“我们以后不能来了。明月开始换牙,说明ta到年纪了,要正式开始学习尘世的语言,开始修行。直到ta获得圣职,都不能再出来了。”

    楚留香愣了愣,最终轻叹道:“我知道,但能遇见你,还见过明月小时候的样子,我已经非常幸福了。”

    明月似乎也知道离别在即,ta指了指楚留香手里的那颗乳牙,又指了指楚留香,然后蹦出了两个字:“给你。”

    楚留香抱住了明月。

    在楚留香怀里的明月忽然抬起头,直直地盯住在一旁的方思明。

    那绝对不是小孩子的眼神,而是某种凶猛的冷血动物的眼神,仿佛能一眼看穿方思明的心思,看透他的灵魂。

    明月像一条小鱼一样从楚留香怀里滑出来,径直走到方思明面前,拉了拉他的手。

    方思明不解其意。

    明月抬手指了指他的额头,接着又拉了拉他的手。

    方思明单膝蹲下来,和明月视线向平。他想着,这孩子大概稍微懂一点中文,问道:“怎么了?”

    明月的眼睛里忽然露出一丝杀气。ta伸出手指在方思明脸上轻轻划了一个十字:沿着眼睛画一条横,从额头到鼻尖画一条竖,接着又连着画了两次十字。

    方思明听见张洁洁低声说了句,“奇怪?”

    接着,ta把手按在方思明的眉心,用麻衣教的语言很愤怒很严厉地训斥着,方思明心虚得想逃掉。

    可是,明月并没有继续训斥下去,ta突然把两手相互扣在一起,形成一个空心的圆球,仿佛里面藏着一只很小的动物。明月的语气忽然平静下来,就和他跟狐狸松鼠说话时的语气一样。最后ta两手合在一起啪地一拍,瞬间又成了在广场上玩耍、大笑、对所有人都毫无保留的明月。

    方思明忽然释然。其实用不着分清明月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只要知道这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就可以了。

    楚留香看愣了:“洁洁,这到底是什么?”

    “是麻衣教里面祓除恶灵的仪式。降神的使者如果惹上很凶恶的怨灵,会被诅咒到死,直到自己也变成怨灵。刚刚这个仪式是把恶灵从使者身上揪出来,劝他安息解脱,不要冤冤相报。但是,为什么明月忽然对教外的陌生人使用这样的仪式?难道是因为他的银发让明月想起了使者的头饰?”

    楚留香沉吟道:“看来,明月终究属于麻衣教……”

    明月跑到张洁洁身边,母子两个用神秘的语言说了好久。终于,张洁洁抬起头,对楚留香笑道:“今天真是有意思。时间不早了,我们去机场吧。”

    方思明依然冲着明月发愣。

    张洁洁的眼睛笑成了月牙,对方思明笑说:“你是不是被明月吓傻了?他又不是哆啦a梦,口袋里能掏出任意门,我们回家当然要坐飞机了。”

    说着楚留香护着张洁洁和明月一起离开。或许是因为已经做好了和明月天各一方的觉悟,楚留香又恢复了以往机警、敏锐的状态。他终究不只是张洁洁的丈夫,明月的父亲。他还是楚留香。

    方思明疲惫得什么都不想思考。

    踌躇了一天,他最终还是失手了。

    他已经不是在朱文圭身边的那个小恶鬼。

    接下来会怎么样呢?朱文圭会对他提别的要求吗?

    他几乎想不起来他是怎么一路迷迷糊糊地回家的。总之等他缓过劲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他坐在自家小区附近的河滨草地上,正在喝第四瓶烧刀子。

    装烧刀子的塑料袋和脑海中模糊的印象,让他稍微回忆起来事情的始末。目送楚留香一家离开后,他开始茫然地朝自己家的方向走,经过农贸市场时,他从正要打烊的小店里买了几瓶烧刀子,然后拿到河边这里,开始喝酒。

    到底是什么让他还是缓过神来的呢?

    好像是太阳穴上残存的一丝凉意——像是被枪口顶着头一般的凉意。

    他意识到自己正在含糊不清地说话:“……没错,以前在宋卡府,能杀,但现在不能了……我知道,这次放过了楚留香,就等于把我姐,我奶奶,又往火坑里推了几步……离开了万圣阁,我长出来一个最没用的东西,那就是心……不过你让朱文圭别急,楚留香的事情,下次也来得及……他的孩子不在旁边,我就不会手软了……朱文圭未必能放过我,可是我不能给他理由,让他害我姐,我爷爷奶奶……真奇怪,我怎么老和别人结杀父之仇?……”

    我到底在和谁说话?只是自言自语吗?我怎么什么都说?

    后知后觉地醒过神来,方思明吓得醉意全无。他站起来,向四周看了看,周围一个人没有,晚上到这里散步或者锻炼的人看见他喝得醉醺醺的,怕惹事,早就一个个躲得远远的。

    他很努力地朝四周看,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又看见了白天瞥见的那个短发女子。但依然只有一瞬间而已,还没来得及再看一眼确认,这身影就完全消失了。

    总不会真的开始出现幻觉了吧?

    方思明有些紧张,现在还不是精神崩溃的时候。失意忘形哪怕只有一次,就已经很危险了。他必须打起精神继续对付朱文圭的继续发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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