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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樵在慢悠悠地不肯多想，而乔子渔压根没有再想起这人。
他面临着一个很不爽的情况——分数降了。
昨天下午秦四海给他批出分了，他没来得及看就去找栗玉，现在要好好对待了。
“641，比你高4分，但排名还是降了。”乔以翎也心情郁卒，“第一轮复习的差距体现出来了。”
按秦四海提供的班级排名估算，他们的分数在师大附中八百多个人里排到第173和第188名。比上个学期期末卷的排名后退了80多名。
在他们这儿，高中的课程一般都会尽量在高三开始前结束，然后用整个高三来复习，通常会过完两轮复习。文科课程比理科结束得早，乔家兄妹所在的文科实验班大半个月前就进入了一轮复习。师大附中比他们要早一个星期。
而乔子渔和乔以翎都没有加入，这个月他们在学校的出勤率低到令人发指。
“这次我们学校的月考卷……”乔以翎的未尽之语两人都懂，照这样的状态类推，恐怕以往被他们俩把控住的前两名排位会发生些他们不期望看到的变化了。
今早乔以翎就把乔子渔前天抽空做完的月考卷拿去学校了。除了联考和统考，区一中自己的月考期中末考都是让教师在答题卡上手批，这种发下去，学生可以看到每题的小分比较方便总结问题。
“明天成绩差不多能出来，我去学校。”乔子渔说。
乔以翎惊讶，“哎？那我留着吗？虽然可以，但我已经看了两天店了，而且你是不是还欠我一顿饭啊？”
“你上辈子是不是饿死的？所以这辈子天天就想着吃。”乔子渔沉沉舒了口气，斜眼看她，“缺不了你的，位置我订好了中午去。”
然后对着乔以翎蓦然明亮起来的双眸，继续道：“明天不开门，歇业一天。”
哇哦，这是要生气的节奏啊。乔以翎意识到，看来成绩下降有点打击到他了，虽然自己也一样。
毕竟当初和学校谈的条件是确保成绩稳定在前，他们才能这么肆无忌惮地请假翘课，不做作业。
明天去的话，可能要到办公室游一轮了吧。
乔子渔带乔以翎去的是x记粥铺，孟樵昨天给他带的外卖就是这家，味道确实很好。他生病的时候嘴非常挑，能让他吃下去的必定是美味。
他们坐在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不会被阳光晒到又可以看见外面的车水马龙，有一种很热闹的感觉。
看到价目表乔以翎吓了一跳，几近惊恐：“一碗玉米粥都要二十九？吃的这是到过太空的变异玉米粒吗？我们还是吃上上上次的烤肉自助吧，两碗粥的钱可以吃几十种菜品。”
“想吃什么点。”乔子渔自己点了一屉经典烧卖，山药瘦肉粥还有个咸鸭蛋。
“不是，我说……好吧好吧……”乔以翎心疼得快哭了，知道无可更改，纠结痛苦地点了份看起来性价比较高的皮蛋瘦肉粥和两份点心。
粥上得很快，乔以翎喝了口皮蛋瘦肉粥，的确美味，外面那些三四块一碗的平价粥和它没法比，但价格翻了十倍还是难以接受……
等烧卖上来的时候乔以翎被震得麻木了，一屉六小个烧卖，比拇指大不了多少。
“烧卖多少钱？”她问。
乔子渔夹起一个，“一屉二十二。”
乔以翎：“……我们开粥铺吧。”
乔子渔：“别做梦了，吃你的。”
乔以翎瘪瘪嘴，觉得自己以后连粥都喝不起，深深地察觉到了危机感。
离中考还有四个月的时候，大部分学生都在争分夺秒复习，即便是成绩垫底的也希望能抱抱佛脚，除了他们。
乔子渔初二的时候拿了o银奖，而乔以翎拿了新概念二等奖。他和乔以翎还参加过全省辩论赛，带学校队伍拿到了优胜。他们可以有师大附中的保送名额，但是在师附招生办的人约谈之后，他们拒绝了，坚持要中考。这事儿在全校引起过轩然大波，校长、年级组长和班主任一起找他们谈过话，后来校方妥协，这事儿不了了之。
所有人都以为乔家兄妹是奔着中考状元去的，甚至校方许诺了他们五万的奖金。同学老师们都认为他们必定是每天在家头悬梁椎刺股，熬夜苦读，练习册写了一本又一本。但事实与想象终究是相差甚远的。
且不说他们不喜欢刷题，学习一直是靠脑子，他们也没有时间苦读。那几个月乔子渔和乔以翎一直没有去学校，老师批了假以为他们在家复习，但其实这两人一直在打工。
他们非常缺钱，自从父母出事之后，家里的债务就落到了这两未成年身上。
店里生意一直做不大，衣食无忧还行，想买房买车就有点难度，向银行贷了三十万买的房。乔父认识的朋友多，有一个是国有药厂的高层，放高利贷，拉了乔父入伙。乔家夫妻向亲戚朋友林林总总借了三百多万拿去放贷，高层给他们两分息，他们给亲戚朋友一分的息，自己中间赚一分，靠着这个提前还完了房贷。结果乔家儿女初二那年，那高层挪用公款事情暴露，进局子了，连带着那三百多万都打了水漂。请律师告也没大用，事情掰扯了很久赔偿也没什么踪影。
乔家父母怨天尤人过，都做好了一辈子还债的准备，结果一次意外事故双双离世，剩下一对要中考的儿女面对几百万的债务。
债主都是些亲戚朋友，倒不关黑社会什么事，俩孩子也不至于像电视剧里一样被人卖了还债或是威胁砍手。但不可能不还，谁的钱不是血汗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不想自认倒霉。所幸这兄妹俩还有父母留下来的店，还有几分本事，每个月去讨还能讨回个几千上万。
温和一点的债主，比如他们大伯二叔，都表示工作之后慢慢还就行。急缺钱脾气不好的也就月月追上门要一部分。他们都有经验了，债主一上门，就拿千八百出来，也不会刻意为难两个学生。
主要是债主太多了，认识的人多就这点不好，能借的人多了要还的也多。有些想趁机谋利的还会修改欠条数字或者伪造欠条，幸亏乔母做事细心把债务和债主在一本本子上记得清清楚楚，他们不至于被骗。
中考完乔子渔拿了个省状元，乔以翎全市前十，都得了奖金。众人大跌眼镜地看他们进区一中，因为有总计十三万的奖学金，但这些又算什么呢？还完了几笔小债，生活总还是拮据的。
他们不做学校订的练习册，不住学校宿舍，在食堂都是挑便宜的买。衣服基本是地摊货，所谓的大餐一次也不会超过人均七十。
结果……
乔以翎默然喝着粥，感觉每一口下去的都是人民币。
·
孟樵和何巍约的午饭订在了x记，他很喜欢这里的粥，一周总要来两三次，可能是昨夜给某人买了，今天就想到过来吃。
他没有想到可以在这里碰见乔子渔，那顿饭都是想等几天后再主动打电话约。
结果一进门就看见少年少女相对而坐，低头喝粥，时不时还对视一笑（某人的脑补）。
顺着他的视线，何巍也看到了。手肘碰了碰他，压低声音道：“人家有女朋友了，别打主意了啊。”
“不一定是女朋友。”孟樵半眯了眯眼睛，有危险的气息溢出。
何巍不动声色离他远了一点，“别自欺欺人了，不是女朋友这个时间段约普通同学大老远来这边吃午饭？我记得附近可是没什么高中的。哎，这两人长得还有点像，典型夫妻脸不是？”
“说不定他初中的呢。”孟樵随口一说，当然知道乔子渔不是，他妹妹报过他的年龄生日，再过五个多月就十八了。
妹妹？长得像？孟樵想起来，“这可能是他妹。”
“哎，我说你不要恼羞成怒说脏话好不好，说人不说亲人不知道啊？”何巍想岔了。
孟樵懒得理他，大步走过去。“同学，介意拼个桌吗？”
乔子渔感觉这声音有点耳熟，一抬头，今早才见过，感觉有点惊喜。
“坐吧。”他看见乔以翎投来疑惑的目光，他的朋友她都认识，这个却没见过。
于是介绍：“我新认识的朋友，孟樵，孟子的孟，樵夫的樵。昨天送我去了医院。”
“我妹妹乔以翎，以为的以，翎羽的翎。”
“哦哦哦，昨天接电话的那个，我哥多谢你照顾了。不然这个家伙是不会在意自己死活的。”乔以翎眼睛亮起，热情道，“你都算是救了乔子渔一命了，以后有什么要差遣的不客气地使唤吧。”
“好啊，那我就不客气了。”孟樵笑。
乔子渔冷淡地瞥她一眼：“你倒是很会拿我做人情。”
何巍这时点完餐，过来坐下，自来熟地搭话：“还真是你妹妹啊，我还以为你们那是夫妻相呢。”
“何巍，魏晋的魏加山字头，我大学舍友兼同系师兄。”孟樵仿照他的格式介绍，“乔子渔，乔以翎。”他分别点着说。
“你好。我们是异卵双胞胎，小时候长得完全不一样的，越长大越像，可能是待在一起久了。”乔以翎笑着说。
出乎意料的，这两人挺投机，可能本质上都有点自来熟且都比较话唠。很快就不约而同吐槽起身边的人，完全不把正主放在眼里。
孟樵冲乔子渔一笑，关切道：“病好全了吗？药有没有按时吃。”
乔子渔一愣，没想到一来是这么句话，又想起不知道被他扔在哪儿的一袋药，默然。
孟樵一看就知道他忘了，“我正好买了些常用药，给你吧，里面有几种昨天医生开的。”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药箱，打开拿出几种乔子渔眼熟的药盒，推过去，“过半个小时吃。”
“还有这些，”他索性把整个药箱从桌底下放过去，“我打赌你家绝对不怎么备药。这些都是平常能用的，拿着吧。”
“你太客气了，我不需要。”乔子渔下意识拒绝。
“我想一个流血用自来水冲，感冒还喝酒的人没资格说‘不需要’这三个字。拿着吧，为了保护好你这条小命。”孟樵微微笑起来，眼眸像阳光下的湖面，温暖且柔和。
他鬼使神差地道谢，没有再拒绝。
两个大男生吃东西很快，乔以翎光顾着说话都没怎么吃。
乔子渔等她，孟樵二人先走了，临走提醒他要吃药。而结账的时候乔子渔被告知已经有人结了。
“哇哦，你这个朋友真好，又送药箱又埋单的。”乔以翎开着玩笑“你能经常叫上他聚餐吗？长期饭票。”
“嗯。”乔子渔看着小巧的药箱，不知道是在应那句“真好”还是那句“饭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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