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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从前有个614 > 12.单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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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他走向你(一)

    收到常峰的邮件是一个周五,那天北京下了大雨,雨水哗哗地往下倒,天空一片昏沉,这样的大雨在北京春天并不多见。扬昀天早上出门时忘记带伞了,但一般下雨的早高峰必定是大堵车,所以为了不迟到,她没再回去取伞,就那么一路跑到了车站。路上果然堵,下车又是一通淋,等匆忙跑到公司时,淋得浑身都湿了,扬草草擦了擦头发,披上放在公司的旧外套,开始一天的工作。

    当天的书稿遇到了一点问题,为了几个特别小的文字改动,作者洋洋洒洒发了几千字来驳斥编辑是错的,阐述自己的每个字为什么都绝对不能动。老编辑让扬负责给作者回信,说明一下为什么编辑竟然斗胆要改动几处。扬呢,可能是早上淋雨的缘故,整个人有点头重脚轻,昏昏沉沉。就解释那几句不符合中文语言习惯的内容,她根据老编辑要求,以毕恭毕敬的语气编了好半天邮件,拿给老编辑看完,又来来回回改了好几遍,最后快中午了才发出去。发完邮件,暂时手头没急活儿,她就顺便查了一下自己的个人邮箱,然后,就看到了常峰那封信。

    说真心的,她真的没有期待过让另一个人一直等着自己,甚至她平时也并没有意识到千里之外还有个常峰在等她。毕竟,在她看来,不管过去多久,她也不可能接受常峰。但是看到常峰这么直说要放弃了,说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说人一辈子就是折腾的时候,在无意识之间,她眼泪就已经唰唰唰掉了一键盘,脑子里也是一阵嗡嗡叫……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阴雨天的脆弱?还是感冒了?或者只是阶段性情绪波动?还是被作者折磨的?不知道,反正眼泪就是一直止不住地流,擦也擦不完。为了不被同事发现,她抓起纸巾躲进了卫生间,无声地哭了很久,如果不是她不敢发出声音的话,这可能还会演变成一场嚎啕大哭,那感觉就像心里全部的委屈一下子都要奔涌出来,争先恐后,怎么压也压不住……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大部分同事都已经去吃午饭了,只有带她的老编辑还在电脑前忙,一抬头看见她鼻子是红的,眼睛也是肿的,立刻问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扬也就搪塞是感冒了,老编辑问她是不是早上淋了雨,她也就顺水推舟说应该是,于是老编辑就大发慈悲,让她病了就赶紧回家休息,千万别拖严重了。

    也没什么胃口吃饭,她就直接回家,洗完澡钻进被窝里的时候,心里的那种酸意还是不断涌上来,眼泪也还是没有刹住,不过回到自己家了,不用控制声音可以嚎啕了,她又没了大哭的心境,于是就那么默默又流了一会儿眼泪,慢慢在被窝的保护下睡着了。

    第二天是个周六,也是个大晴天,杨花和柳絮在太阳的暴晒下四处飞舞,弥漫在空气中各处,看着外面那一片四月飞雪就心烦,这实在不是一个适合出门的好天气。但是厨房里完全没吃的了,家里的很多日用品也需要采购,扬无奈之下只好顶着乱糟糟的心情出门,采购补给了。

    没有想到的是,时隔七年,她竟然在家门口的超市里碰见了她的初恋——宁松原。说宁松原是她的初恋其实也不是非常确切,毕竟初恋一般是指代初次恋爱关系,而恋爱关系需要两个人同意,不幸的是,她当初的表白是被拒绝了,所以也只是单恋而已。只不过,宁松原是第一个让她萌生恋爱念头的男生,所以在扬的回忆里,一直代称他为初恋。因为大一卧谈会的时候,她提过高中这段故事,所以宿舍那三个还经常吵吵着要看宁哥的照片,不过她真的没有照片,所以后来时间一长,也就自动过去了。

    这一次竟然遇见宁松原,她一时都没反应过来,醒悟的时候,瞬间就开始逃走,希望他还没发现自己。所以她小心地推着购物车180度原地转身,越过前面还在挑挑拣拣的老大爷,极速往收银台方向移动。然而不幸的是,她还是很蠢地暴露了……

    下一刻身后就传来宁松原的声音,“昀天!扬昀天”

    ……

    既然走不掉,那也只能转身面对了,生活为何要连续两天如此对她呢,她小声咒骂了一句,努力把表情整理到正常模式,勇敢地转了过来。

    “呵,宁哥~”

    宁松原因为在高一时休过一年学,加上他上学本来也不早,所以,如果不计算高三复读生的话,他是全班年纪最大的一个,加之又连续两年担任班长,经常帮班里做一些没人愿意干的后勤工作,所以全班同学都称呼他“宁哥”。宁哥也成熟稳重地经常照顾大家,三班的同学们被他惯出了“有事找宁哥”的习惯,班主任老师也因此减负不少。十九岁的宁哥,少年老成,足够勤奋,乐于助人,虽然学习成绩排不到最前面,但也算中等偏上,十足十是老师们喜爱的好学生,连长相也是浓眉大眼国字脸,西北汉子的身板,不用出场介绍就是标准正面人物的型。记得那时候有位老师调侃宁哥,说他十九岁就能看到三十岁的样子,小孩子装大人样,过于早熟了。

    现在再一见面,扬竟然瞬间想起这位老师说的话了,宁哥看起来真的还是跟高中时一样,仿佛一直保持着这副三十岁左右的样子,真的就这样一直平移到了三十岁。所以,扬完全能第一时间就认出他,倒是宁哥,六七年没见,他居然还能在超市这么多人的地方认出扬,这还比较奇特了。不过扬想了一下也就释然,高中那时候,宁哥就可以在第一次点名的时候记住全班所有人的名字,之后一次也没有叫错过,看来这样的记忆力也一直保持到现在了。

    扬推着购物车,两人一起结了账走出超市,宁哥主动帮她提着购物袋,问她家在哪儿,要给她送回去。扬是实在不愿意再跟他多接触的,感觉待一秒都是尴尬,就随口编了个家里离这里很远的瞎话,让他先走,号称自己要坐车,说改天再一起吃饭。没想到,宁哥就那么一手一个购物袋,开始大步往附近的公交站走去,边走还边回头问她,“你坐哪趟车?我送你上车……”

    一个小时后,扬拎着两个大购物袋出现在了马婧恺家门口。

    马给她开门,顺便用怀疑的眼神盯着她那两大袋吃的和日用品,扬此刻恨不得现场挖洞消失,窘迫之情简直溢于言表。还好,在马面前丢人也不是第一次了,她调整得很快,十分钟之后就洗完水果,躺在沙发上边啃苹果边给马讲述自己这两天的痛苦遭遇。本来常峰的信她是谁也不想说的,但有后面的宁哥打底,她也就破罐破摔一股脑都说了,顺便强烈控诉了一下自己最近怎么这么背运。

    本来正在加班的马,此刻也是一边吃着她洗的水果一边听她叨叨。前面还好,一直没出声,听到宁哥出现的时候,马突然很诡异地看着她,等到她说“背运”,马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水果,问她“你对宁哥没感觉了?为什么说连续背运,这难道不是缘分么?你们是老乡吧,你知道他结婚了没?该不会是现在又想追你了吧……”

    这一连串的问题,听的扬吃苹果都呛住了,咳嗽了好半天,又喝着水才平静下来,大声吼了马婧恺,“你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简直胡说八道!……”

    马倒是一脸正经地回答她,“不是啊,你看,当年你追过人家,说不定人家现在醒悟了,觉得想跟你发展了,这也很正常吧,很多同学聚会恋就是这么发展的,样本量很大的。所以关键是,现在你还喜欢人家不?宁哥这么热心要送你回家,听起来很有可能啊。”

    扬实在不想听她这么解读,但最后一个问题,她完全可以反驳,“他就是这种人,从来不会让女生提东西的,他以前还经常帮路上碰到的女生搬行李呢,不认识的他都帮。用现在的话叫绅士,过去呢,我们都说他是大哥样,要不能叫他宁哥么!这绝对不代表他会对我什么!”

    马又摸了一个苹果,准备啃,说道“哦,既然不代表什么,那你干嘛不让人家送你回去?”

    “我尴尬啊!”扬立刻表态。

    “这有什么尴尬的,如果你还喜欢人家,那正好趁势,如果不喜欢,起码人家长得不丑,不至于看不下去吧,帮个忙而已。”

    “拜托啊,就是很尴尬!这都多少年了,我怎么可能还喜欢他,早就过去了好么?”

    “那你们这么有缘,北京两千多万人都能让你们再遇见,男未婚女未嫁的,你还不趁机,对吧?”马举着苹果冲她抬下巴的样子,简直欠揍。

    她立马就回嘴,“怎么可能!……虽然,我知道他没结婚,至少去年听我妈说过,他还没结婚……”

    “那不就得了!”马立刻插进来说。

    扬简直要气急败坏了,语速很快地说,“但是,但是!大学四年,研究生三年,毕业半年,这都多少年了,同在北京上学,他都没来找过我,偶尔超市撞见,这算什么鬼缘分啊!而且我一看见他真的很尴尬,完全不想再见面!”

    “那好吧,算他没福分。”马终于不再问她了。

    扬说的有道理,要是这位宁哥真的对扬有意思,想也不可能这多年没动静吧,可能就是一次真正的偶遇罢了。虽然扬同学被偶遇尴尬到犯二值得批评教育,但是由于犯二的结果是给她提供了粮食补给,所以马也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两人转而讨论起晚饭吃什么,正好可以把扬带来的食材发挥一下,马同学的外食胃今晚可以享受到难得的家常菜,显然这个对她更有吸引力,于是也就愉快地开启了周末模式。等饭后再去马家附近小公园消食的时候,宁哥已经不在她们的话题范围内了,她们聊起了扬出版社里的八卦,最近在编的书,各种各样性格迥异的作者们……消完食,天也已经全黑了,马就说让扬晚上跟她一起睡,等明天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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