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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桌的两个女生眼睛亮闪闪地瞅着这边。
可惜，坐在座位上的男人一副铁石心肠的模样，冷着张俊脸，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敷衍：“不行。”
戚昭决定以后出门要看黄历，只是出来吃个饭怎么就碰上了白桦然。
白桦然听到意料之中拒绝，心中的沮丧带到了脸上，但他很快就振作起来，小心翼翼地请求：“那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吗？”
戚昭：……这人有毒吧？
还真不巧，戚昭坐的是两张小桌合在一起的四人桌，白桦然第一次问的是他对面的位置，他拒绝得理所当然。但是现在白桦然问的是他旁边这桌，严格意义上来讲并不和他同桌，所以他还真不能拒绝人家。
明明店里还空着大半的位置，但这人偏要跑过来，简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戚昭把自己这边的小桌拉开一点，安慰自己他好歹没跟白桦然同一桌吃饭。
白桦然见状欣喜，扶着桌子缓缓落座，姿态优雅，脖颈连着背脊的那条线像计算好了一样，弧度恰到好处。可惜媚眼抛给瞎子看，戚昭左手撑着脸，后脑勺朝着白桦然，全心全意地盯着玻璃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
白桦然几次试图搭话，但这男人每次都一个模糊不清的“唔”字含糊搪塞过去，能想到的话题都碰了壁。
戚昭隐约能听见隔壁桌的女生在说什么“渣攻”。
常年混迹网络的戚昭还是能够明白这个跨界词汇的，他挑挑眉暗自嘀咕：‘如果真是渣攻贱受的配置，还不如干脆绿了我，让我出局放我自由吧。’
说实话，他戚昭活了十九个年头，年末都要满二十了，但从来没见过这么烦的男的。
他被不少人追过，但是白桦然绝对是最让他头疼的一个。
先不说听不懂人话一样，拒绝一百次还能来一百零一次，有这毅力他都能发明灯泡了。就说几次三番跟踪人，还总以弱者身份隔三差五道德绑架就过分了吧。
每次拒绝的话说重点，这人就能马上哭出来，哭就哭吧，嚎啕大哭他还能多看这人几眼，但林黛玉式哭法就很头疼了。当然，这么说不是贬低人黛玉小姑娘，但是一个一米七多的汉子这么哭是不是有点渗人得慌？
然后每次的每次，总会冒出来三四个小姑娘围着自己各种指摘：“你太过分了！你怎么可以这样？你道歉！”
戚昭：我特么……有一句妈卖批不知当讲不当讲。
这样一个月就要三四回，比葛时东每个月姨夫次数都要频繁，让人完全根本吃不消。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戚昭得了教训，养成了一个“好”习惯，十米开外见到穿白衬衫神似白桦然的人就绕道。
再说了，打个不恰当的比方，他戚昭就算喜欢男的，那也得喜欢何予泽那款的。但戚昭觉得就目前来说，他并没有一点要喜欢上同性的趋势，他在外一直自诩钢管直。
至于那些女生说白桦然是什么小少爷白玫瑰的，他反正没看出来，感觉白桦然就一面皮白点的人，两眼睛一鼻子一嘴巴的，也没比别人多点什么或者少点什么。
等面一上来，戚昭就埋头苦吃，全程没抬头。
他还真是怕了这人了。
白桦然坐在一边，哀戚地看着戚昭，泫然欲泣的模样引得店员和食客们纷纷侧目。
戚昭狼吞虎咽得更快了。
把面条都捞了个干净，戚昭就放下筷子，抓过纸巾就站起身，绕到白桦然对面从桌缝间挤过去，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戚昭……”白桦然轻喊了一声，男人却恍若未闻，大步离开了。
“卧槽，太渣了吧那个男的，看着明明挺帅的，怎么这样，太过分了吧。”隔壁桌围观全程的女生之一和同伴嘀咕。
同伴点点头，过了会儿又摇摇头：“也不能这么说，看样子他们应该不是一对。如果那冰山帅哥其实已经有对象了呢？那这样做其实很好啊，他对象一定很有安全感。”
“但是这个态度也太……”
“我到觉得那个白衬衫莫名其妙，冰山帅哥全程都扑克脸，就那白衬衫自己委屈起来，戏精本精没错了。”
“你这么说……听着怎么还挺有道理？哎，但我还是觉得白衬衫有点可怜。”
白桦然坐在原位，听到身后两女生的交谈声，瞬间黑了脸。
他把筷子拍在桌上，一大碗面就在最初挑了一条细嚼慢咽掉了，还剩完好的大半碗，他就委屈着脸离开了。
这两个人怎么能这么乱说呢？！
戚昭不理他他已经很难过了，她们还落井下石，过分。
戚昭只是……太害羞了。一定是这样！我不会放弃的！
戚昭如果知道白桦然的想法，怕是会被雷一脸血。但是他对白桦然的所思所想并不感冒，他现在正步履匆匆地离开商场，连衣服都不想买了，生怕在服装店又碰上白桦然。
还是回去淘宝吧。
戚昭加快步子，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可惜了那碗拉面，他汤还没喝完呢。
下午戚昭乘车去了创业园，刚进门就看到那四个里面躺了三个，裹在睡袋里昏睡得人事不知，唯一醒着的楚翊正蹲在地上给他弟弟拉被子。
楚翊听见动静抬头看过来，压着嗓子：“你来了。”
戚昭走过去低头打量埋在睡袋里的三人，又看看楚翊青黑的眼袋，也跟着压低声音：“你不睡一会儿？”
“把文件传过去我就睡。”楚翊指了指桌面上的电脑，“你回去再睡一觉吧，他们不到晚上不会醒。”
戚昭来回看了看，颔首：“行，那我先回去了。到时候打我电话。”
楚翊比了个ok手势表示明白。
夜以继日地忙了这么多天，这会儿忽然闲下来，戚昭竟然一时有些习惯不下来。
正在心中吐槽自己就是欠虐，手机忽然响了。
戚昭拿出手机，低头一看来电显示，他抿抿嘴，迟疑了一会儿，接通了电话：“喂，妈。”
“儿子啊……”妇人的声音有些苍老，隔着手机都能听出一种迟暮的缓慢，戚昭眼神黯了黯。戚母似乎有点无措，支支吾吾了一会才提到她的目的：“你爸他最近输了点钱……”
戚昭没有接话，只是忽然起了烟瘾，他抓着手机快步走出地铁站。
天不知什么时候泛阴了，阳光被铺天盖地的厚重云层遮在身后，天边白茫一片，牛毛般的细雨笼罩着这座忙碌的城市。
行人低着头匆匆地走过，空气里缠绕着细微的水汽，夹着些泥土的味道，环境喧嚣又安静。眼前的世界颜色深了一层，也浅了一层。
站在树荫下点了支烟，戚昭深吸一口，对着电话那边忐忑的妇人开口说：“你钱够用吗？”
“够用够用的……你每个月转给我的我本来想帮你存着，但是昨天你爸……朋友上门来，我、我就先动用了一些帮你爸先还了一点。”戚母像是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妥当，但是因常年劳累而显得木讷嘴拙的她不知道如何修辞言语，只能为难地实话实说。
戚昭又吸了口烟，他动了动腿，试图踹开某种不断拖拽着他往下沉的心情：“这回差多少？”
他知道戚母的性格，也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她，不甘地挣扎了一会儿但毫无用处，只能认命般地低下头。
“一、一万……”电话那头报了个数就沉默下来。
戚昭夹着烟的手一顿，半晌举到唇边，手指挡住了他下垂的嘴角，白色的烟雾从指缝间飘散出来。
他的视线落在身侧地面上的石砖。
那石砖缝间冒着一丛蔫头耷脑的杂草，颜色是深绿的，沾着细碎的泥土，叶片轻轻晃着，好似随时都会被风折去，但实际上最是坚韧不过了。
心里快速过了一遍自己银行账户上的数字，倒也不是给不起。
但是……
戚昭叹息一声，正被路过的一声汽车鸣笛声盖了过去，那边大约没有听见。
戚母在一家小餐馆做后厨，每个月忙得要死要活也就三千多的工资，平日里还会去做钟点工，每个月辛辛苦苦也就攒个四千出头。而那个男人，一晚上就能把戚母两三个月的血汗钱给输出去。
戚昭知道戚母一定瞒下了一些数字，自己默默无言地承担了大头。这回怕也是因为存款告竭才来向自己求助，所以那个男人输得钱怕是远超一万不止。
戚母很少欠人，不论是钱财还是人情。她从小教育戚昭绝对不可以白拿别人的东西，不到万不得已欠了人家的一定要尽早还回去。
这也就导致搭上戚父那样的男人，戚母大半辈子都在做她最讨厌的事——欠人钱财。
“知道了。”戚昭仰了仰头，手指轻点弹落一些烟灰。
戚母又匆匆地叮嘱了戚昭两句就挂了电话。
戚昭收起手机，立在原地发了会儿呆，最后吸了口烟，将烟头摁灭在垃圾桶旁，才转身缓缓步入细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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