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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思无邪 > 29.腰酸背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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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郄看着屋里忽明忽暗,真气四溢,他微微向后仰,靠在门框边。容苑在里面已经一个时辰,他忽的想起十岁那年秋日思澄端给他的桃花酥,一口一个,清甜小巧,色味俱全,吃完之后舌尖游荡的暖暖桃花香沁人心脾。

    他看向不远处的白色屋顶,思澄就在里面吧。他想。

    在他的印象里,思澄这个人,什么时候都是开开心心的,一点烦恼也没有,没心没肺,缺心缺肝,玩世不恭,不学无术,任何时候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可是谁家有困难了,他却是第一个跳出来帮忙,谁受委屈了,他也一定是第一个跑出来报仇。

    他大概是最好的少年。

    “一月添香,二月夜未央,三月情诗慌张,四月对镜补红妆,五月相携游马十方,六月日日笙歌抛流光;七月为卿斟唱曲水流觞,八月年华辗转处陌上成双,九月田中百花争艳怜意满腔,十月眠里光阴归去思念倾满江,十一月冬雷阵阵我笑悲歌不恸上苍,十二月天寒地冻凭楼伫等把痴梦熬荒。”

    谁说他不学无术,写起情诗来足矣赢得满堂喝彩。

    突然忘了,这是那个傻子为了让他追陈情一夜未眠写出来的。字里行间细细推敲,掐准了陈情的心理活动,笔头不知被他咬烂了多少个。

    那日他只是隐晦的提起陈情,低低的说着她挺好的…本以为无人注意,便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然而第二日清晨,思澄带着浓重的黑眼圈出现在自己窗前,顶着鸡窝一样乱糟糟的发型冲他傻不愣登的挤出一个奇丑无比的笑。“喏,你的情诗!”自己内心的错愕掩饰不住,这时才明白,思澄这个人的心思,其实比谁都要细腻。

    所以也会被伤的更深。

    他闭上了眼睛。

    木门吱呀作响,容苑走了出来,他垂下了向来挺直的腰,疲惫不堪。

    “怎么样!”蓝郄迅速上前,看着按着眉心的容苑。

    “嗯。”他简单应答,似乎完全不想再应一个字。

    “没有大碍吧!”

    容苑点点头,起身离开。他袖中的手微微蜷起,眉心是化不开的烦闷。

    救了最不想救的人,心疼了最不值得心疼的人。

    蓝郄久久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里慢慢蓄上了泪。

    他一别身子,走进了屋里。

    “回来了?”榻上思澄笑着看向一袭白衣的容苑。

    “谁啊?”他问。

    “没谁,来找云叔叔挑战的。”容苑侧过眼不看他。

    “骗人。”思澄眉间一蹙,“你每次说谎都不敢看我。”

    容苑假意咳嗽两声,“没…没有。”

    “再说!”思澄提高了声调,“是蓝郄?”

    “不是,别闹了,乖。”容苑放平了声色,轻轻诱哄,眼中无奈满满,抬起手搭上思澄毛茸茸的发顶。

    思澄眉头一横,一把打开面前人的手,容苑皮肤本就白,被他这么一打立刻红了一片。容苑温温润润的看着他:“怎么了?”

    “骗子。”思澄一拉被子盖过头顶,把自己整个人裹粽子似的圈了起来。

    容苑看着面前一团被子有些无措。“思无邪,出来,把自己闷坏了。”

    “你出去!”

    …

    容苑拧了拧眉心,这是个祖宗吗!

    “是陈情…”话音未落,就见思澄一个鲤鱼打挺翻了起来撸起了袖子弯腰就要穿鞋,容苑急急的按住他,搂在了怀里。

    “别去了乖,已经走了。”他抱住火急火燎的思澄说道。

    “走了?!”思澄的声音猛地放大,“她没有来见我!”

    容苑揽着他,说道:“她来求药。”

    “为陈阿姨。”他补充道。

    “她不来见我…”思澄恍若未闻,低低的念叨,声音染上浓浓的失望。

    “她没说要见我?”他抬头,对上容苑清淡的眸子。

    容苑抚上他的后背慢慢的顺气,怀里的人又低下头,似乎有些委屈,像是个被人抛弃的可怜孩子。

    他的心忽然猛地一动。

    思澄的身上只有一件内袄,刚刚慌乱之中锁骨微露。

    “澄儿…”容苑声音有些低哑,他低下头垂着眸唤他。

    “嗯?”思澄看他,应了一声。

    容苑眸色愈深,直直的盯着思澄,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沉默不语。

    “你叫我干…唔!”思澄话未说完声音便被全面封缄。

    容苑轻轻地咬着他的下唇,舌尖一遍遍舔过,温柔缱眷,他的手游移到思澄颈部微微按住,让他的脑袋更加贴近自己,容苑放开思澄下唇,偏头将他整个唇齿含在嘴里,舌头灵活的撬开牙关探了进去。

    “嗯唔…”思澄喟叹出声,双眼滴流滴流的转,看着眼前精致的男子。

    美啊…长得也太好看了!

    容苑吻着,感觉到那道火热的视线,他眉间微蹙,抬起一只手遮住了思澄的眼。

    他微微离开思澄的唇齿,声音喑哑:“别这么看我…”语罢,又依依的贴上去。

    他缠着思澄的舌吻得深入,怀里人的低低哼吟让他彻底乱了方寸。

    日薄西山,思澄安静的躺在容苑身边,容苑衣裳微拢,抱着怀里的人,睡得很熟。

    思澄望着房顶上的精美浮雕,明明累的不行,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的脑中盘旋着容苑迷蒙间说的一句话。

    他问他:“不走了,好不好。”

    思澄眼中突然掉下泪来。

    他也想做个傻子,像个白痴,百无聊赖,如此这般,不被打扰,爱他所爱,信他所信,闲云流水,日暮西山。可是,世间种种,那又那么容易,幸福的造化从来都是由不幸衬托出来的。

    蓝郄的突然背叛,陈念的突然过世,陈情的消失,云榭当年的悬案,一桩桩一件件压在众人头上,像一段暗淡无光的乌云叫人喘不过气来,若无人去扛…

    我便去扛。总得有人解决的,不是吗。

    他侧头看着容苑:“好想走走世人所说的歧途,天理无碍你可否寻得此处,等我回来。”

    三月初三春渐老,风不扰人人自扰。

    思澄坐起来扯过一旁的衣带草草系上,穿鞋,下床,利落的离开。

    他再没有回一次头。

    屋内容苑缓缓睁开了眼睛,蓄满眼眶的泪透出一种无措的光。这么久了,我还是原来那个我,而他,早已不知丢在了哪里。

    他突然想起一年世家会晤切磋,思家几位外来门生在对抗中连连败北,累得倒在地上喊痛时思澄冲他们说的那句话:“把眼泪和委屈都咽下去,输不起你就不要输,死不了你就站起来!”

    他们现在,又何尝不是输不起呢?输不起再多的人命,也输不起再多的情谊。所以他去了,他这一去,便在没有给自己留余地。

    容苑知道自己是拦不住他的,这个人说变了,也没变,还是那么执拗,同当年为了一人独入冥门一样,这一次他又要去哪?去找什么所谓的歧途?

    前方是归期,还是陌路,谁又能知道。

    清风予茶也无益,挽风不过空叩竹。

    他躺在榻上,过了今晚,明天他又是那个信手一动风云震的容景澜,此间脆弱,不在复出。

    过了今晚,明天思澄又变回那个守着冥门档口吊儿郎当的黑衣美少年,一纸式微扇在手,无人能解无邪意。所谓责任,藏于心间。

    思澄说过不要让表面的自己,阻碍了内心的自己,可到头来,先陷进去的竟是他自己。云榭的出现并不是一切的结束,相反,只是开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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