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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承业站在帐外,玄月单薄,月光如水,洗着心头的颤动。
他闭上双眼,一抹温热刮着眼睑,散在清冷的夜色中。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池青白梦呓中“怀青”,他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青白,青白”
沙哑的名字从口中吐出,兜兜转转再回到耳朵里,让他平白有了满足的幻觉。
柳承业苦笑一声,轻轻摇了摇头,估摸着池青白已经离开,他转身准备回帐。
脚步刚动,却觉腰间环上了一双手,轻轻的,带着少女特有的软腻。
他没敢动,甚至忘了呼吸。
半晌之后,柳承业才哑着声问道:“你怎么没走?”
“公子,你在这,又能让我去哪?”
话里带着浓重的鼻音,柳承业知道她在哭。
但他不敢转身,不敢看她,更不敢再回她的话。他怕自己忍不住,他怕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怕的究竟是什么了。
秋风乍起,撩着绛紫色的衣衫轻舞,柳承业藏在袖中的手,微微蜷起。
暗处一道黑影走来,立在柳承业的面前,垂首道:“世子,有人劫走了百里平,是高手,路子乱,不知何人。”
察觉到腰间的软绵,不着痕迹的一抖,柳承业眉头轻皱,而后赌气般抬手扳开了环在腰上的手,头也不回得往马厩方向走去。
池青白虚圈着手臂,心中的那点冲动,在寒凉的秋夜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蓦地想起临死前的那个疑问,如今也有了答案吧。
池青白苦笑一声,囫囵擦了眼泪,回到帐中。
翌日一早,柳承业披着寒凉,跨进帐中,抬眼就看见趴在桌上的池青白。
她没走。
柳承业松了一口气,又理了理情绪,不动声色的向桌前走去。
睡梦中的池青白看着更单薄了一些,白皙的左臂在玄色的衣衫下若影若现。
柳承业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将目光压上了她的脸颊。
肌肤雪白,虽未扑粉黛,却不输皇城里的那些莺莺燕燕。修长的睫毛颤颤抖动着,许是睡得不安稳,如柳叶般的眉毛也轻轻蹙着。
柳承业心口一窒,手不自觉抬起,就在这时,池青白微微转醒。他慌忙缩回手,又紧张的徘徊了两步,这才背手立着。
池青白唔了一声,再缓缓睁开双眼。
“公子,你回来啦?”
“嗯。”柳承业敷衍答道,转而撩袍坐下。
池青白站起身,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安静的立在他的身后,全然没有以前的活络。
柳承业皱了皱眉,估摸着她还在为百里平的事忧心,故说道:“百里平被人救走了,你大可不必担心。”
谁知身后的人也只嗯了一声,不带有任何情绪。
这下柳承业拿不准了,这些年的相处,他自认为对池青白还算了解。
可如今这副样子,他着实没见过。
猜来猜去,也不得要领,柳承业倒了杯水,继续问道:“你与百里平是怎么认识的?”
池青白只愣了一下,便娓娓道来,声音低沉,夹着不敢触摸的情绪。
“当年青州大旱,饿殍遍野,我被师父带回训练营,我就是在那见到他的。那时候我不过三岁,训练营里日子极苦。每日的饭食很少,想活下去,就得抢,就得杀”
柳承业端着茶杯愣在了那里,他从不知道她来到他身边之前,竟活的如此艰难。
“有一次我差点被打死,就是哥哥救了我,之后一直给我饭吃,保护我。他给了我生命,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所以”
柳承业顿觉心口疼的厉害,他放下茶杯,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往床边走去。
池青白见他起身,忙住了嘴,屈身去扶。
未曾想,她还没能碰到他的衣袖,一道冷声便传了过来。
“你先出去吧,正午再来叫我。”
柳承业说完,直接爬上床,和衣而眠。
枕上还残存着她的气味,柳承业深吸了一口,侧身背对着池青白。
池青白见他如此,原本在眼里打转的泪,腾的一下涌了出来。她赶忙垂首退出,恭敬的立在帐外。
今日小雨,微风,没有太阳。
右肩的伤简单处理过,已不似先前那般疼痛。
她仰着头看天,一朵乌云压着头顶,更压在她的心里。
瞬间,她便想通了,前世的那种心悸就是喜欢,就是爱。
她终于知道自己爱上了柳承业,但爱的却不是如今帐中的十五岁的少年。她爱的是那个二十五岁,手提长剑,浴血而战,又让她好好活着的柳承业。
一个死了的,只有她记得的柳承业。
眼中的泪还在流,但心结已经打开。她苦笑一声,待最大的一片乌云从头顶飘过之后,抬脚进了帐中。
柳承业没有睡着,察觉有人进来,便顺着床沿坐了起来。
“有什么事?”他问。
池青白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又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柳承业皱眉看着,心头一丝惊慌掠过。
拜完之后,又见她从怀中摸出了一块玉牌,开口便是沙哑的音调:“公子,我想离开。”
那块玉牌是影卫的身份,如今被她握在手里,郑重其事的说要离开。
柳承业心中那点念想,这下是真的耗个干净。
他撑着床沿站起身来,走到了池青白的面前,又慢慢蹲了下来,接过玉牌,紧紧捏在手里。
“你当真要走?”
“求公子成全。”
柳承业大笑一声,右手使劲,翠绿的玉牌应声而裂,碎渣刺进手掌,隐隐有血渗出。
“我早该了然,与你的这十年情分,终究是抵不上啊。”他平静的站起身来,冷笑道,“但你以为,做了柳府的影卫,这辈子还能走得掉吗?”
“所以青白求公子成全。”
“这么多年,你从未求过我什么,算起来,自打遇到了百里平,你便什么都丢了。”他伸手猛地将池青白拉起,又重重的抵在桌边,“他在你心里,就那么的重要?!”
桌沿很硬,一下子抵在腰间,池青白嘶了一声,咬着牙没说话。
见她闭嘴不言,柳承业直接抬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她的眼眶微红,面上还挂着泪痕,因为被衔着脖子,脸色已经涨红。
“若你走了,就再也不能回来。从今往后,你与我柳家,与我皆无关系。你还确定要走吗?!”
“青白知道。”
柳承业那一瞬间觉得自己要疯了,他松开手,转身背对着池青白,冷言道:“滚!”
池青白跪趴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咳了半晌才缓将过来。
她能感觉到柳承业的愤怒,也知道脱离影卫身份的后果。
但她只能赌,赌他下不了手。
虽从前世而来,知晓未来发生的一切,但又能如何。这些天,她在柳承业的身边,什么也做不了,挡不了灾,承不了错,反而更让他难做。
既是如此,倒不如釜底抽薪来得干脆。
好在,她赢了。
池青白挺直腰背,再以首伏地,恭恭敬敬拜了一拜后,又笑了笑:“公子,您的恩情,青白日后相报。若是百里城非攻不可,青白求您不要亲手戕了百里落。如此,公子保重。”
她的内伤仍在,右臂的伤口也未愈合,稍一牵扯还会汩汩往外流血。
便是连起身的动作,都尤为难做。池青白紧咬下唇,勉强直起身,硬扛着往帐外走去。
“我会给你抹了身份,从此以后,好好活着。”柳承业松了戒备,沉声道。
池青白脚下一顿,左手不自觉抓紧了袖口,半晌之后,才艰难回道:“好。”
先前的小雨已完全停了,金色的阳光穿过厚厚的云翳,悄然洒在肩头。
池青白深吸了一口气,将散落肩头的长发束起,一步一顿,坚定的往营外走去。
从此,她再不是柳府的影卫,她只是池青白,为了“怀青”而活的池青白。
身后帐内,柳承业黯然地跌坐在床上,直到身旁的风羽告诉他,池青白出了营时,才彻底心死下来。
他捡起地上的佩剑,从剑柄一直抚到剑尖。
冰凉的触感仍在,将柳承业心中的一团笼得冰冷。
这把剑是他送给池青白的,如今又只剩了这把剑。柳承业叹了一口气,半晌之后妥协道:“风羽,仔细跟着,以后她就是你的第二位主子。”
到底,他还是狠不下心来。其实她又有什么错呢,那个“怀青”是她心里的白月光,怪只能怪,他遇到她的时间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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