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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却没有感觉。
池青白紧张地动了动，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人点了穴，塞在了满是血腥味的尸堆里。
这是哪里？
砍杀声，满目的尸堆，还有眼前的那段已被血浸染的台阶。
如此情形，难道是乾南宫之变？柳承业死的那日？
池青白心慌的抬头，视线顺着石阶一路往上。
大殿门口，柳承业决然的立在柳府亲兵的刀剑之间，紫衣尽染血意。
包围圈外，柳侯爷负手而立。
没有阳光，没有风，沉默多时的柳侯爷开口便是森寒与陌生：“怀青，不要怪我，早些死了，你便也能早些去陪你娘了！”
满脸是血的柳承业，面色平和，唇角微翘：“想杀便杀吧，何来如此多的废话！”
“呵，骨头挺硬！果然外面的野狗，怎么养也是养不熟的。这些年，我从未亏待过你，为何临了还要回头咬我一口呢？嗯？要知道，你现在所有的功名与荣誉，可都是我施舍给你的。”柳侯爷接过身旁护卫的剑，轻笑道，“当年百里城一战，你可是一战成名啊。”
柳承业握剑的手蓦地握紧：“一代忠臣，被你诬陷至死，如今你跟我谈这个？”
“那又如何，自古哪个上位者，不是踩着尸骨爬上去的！嗯，反正你要死了，我不妨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你人生中杀的第一个人，就是那位百里城的城主，可是你的亲舅舅。哈哈哈”
此话如晴天霹雳，柳承业心头一紧，一口血喷薄而出，置于身旁的长剑缓缓举起：“你怎么你怎么能！”
“你问我怎么能？我为什么不能！他百里家负我，我有何不能！哦，我是不是还忘了告诉你，你娘不是病死的，而是被我一掌打死的！她为你求饶的场面，真真让人心疼的紧啊。哈哈哈”
“你！”柳承业握剑的手在颤抖，唇角已干涸的血迹，再一次被鲜血冲染。
柳侯爷甩手将剑掷了出去，直直插在柳承业身旁的石柱之上。
他笑道，满眼的不屑：“已如强弩之末，况且还中了毒，劝你不要再反抗了。看在你白叫我这么多年父亲的份上，给你留个全尸吧。”
说罢，转身离开，临跨步时，冲着身旁的侍卫道：“好好看着他，莫让他死了，我还要用他，将他的四暗卫全引出来！”
柳承业无望的后退了一步，半倚在石柱上，眼眸下阖，目光扫向池青白。
一抹含笑乍起，池青白心口一窒，她呆呆的看着他，看着他嘴唇轻启，却是半点声音也无。
池青白看得懂唇语，她用眼神一点一点描着他微动的唇瓣：“不要给我报仇，好好活着，以后叫我怀青便好。”
而后转头，双目蒙上一层阴冷，他举起剑，横在了脖颈之上，冲着柳侯爷的背影大笑道：“柳岸，这条命留给你，从今以后，我与柳家再无瓜葛！”
池青白愣住了，长剑划破气管的呲呲声，直击她的耳膜。天地变色，眼前一片猩红。
“不！”一道尖叫声起，池青白蓦地睁开了双眼。
眼前还是绣有鹤纹的帐顶，酥油灯的灯影悬在上方，安静，冷清。
池青白轻叹了一口气，抬手抹掉了额上的冷汗，强迫自己弯了弯唇角，庆幸道：“还好是梦。”
她想起身倒杯水喝，却见柳承业掀开帐帘，匆匆走了进来。行至床前，也不顾尊卑直接张臂抱紧了她。
池青白一下子愣住了。
“你怎么了？可是梦魇了？别怕，我在。”柳承业的声音似安魂曲一般，让她扯紧的心，蓦地舒展开来。
池青白憋足的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但她悬在柳承业身旁的手，终是没敢环上去。
眼前水汽蒙起，她便想起梦中的那一瞬。
百里落不能死！
池青白抬起手，颤抖着推开了柳承业：“公子，我没事。”
被乍然推开之后，柳承业眸色明显黯淡了些，但很快恢复如常，他不动声色的站起身来，背对着池青白道：“睡吧，我在这守着你。”
池青白未说话，复又躺了下来，偏着头眯眼瞧着他的背影，心口突突直跳。
前世他也有过如此，可她从未觉得不妥。
如今池青白觉得定是因为染了些土匪气，见到漂亮的小伙子总想掳回去做压寨相公的缘故。
她深吸了一口气，摸了摸微红的脸颊，呆呆的盯着帐顶。
也是，十五岁的他，虽然看着单薄了些，但那优雅又颀长的身材，倒是平白勾勒出清冷却又别样潇洒的模样。
虽已活三十余载，池青白见过的，又能真正担得起英俊不凡，又潇洒恣意的人，不过只有落英寨的大当家和她面前的这个人罢了。
她轻叹了一口气，转过头偏向床里，手指紧握着袖下的长剑，再也没能入眠。
奈何柳承业一直背坐在帷帐外，她不敢再起身，只能闭目沉思，假意沉睡。
直至凌晨之时，柳承业亦未动过分毫。
池青白缓了缓一直紧绷的情绪，将这些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好好回忆梳理一番之后，这才起身走向柳承业。
“公子，去床上躺会吧。”她说。
柳承业收回思绪，轻声回道：“无妨，你感觉如何了？”
“我没事，可能之前昏迷的时候魇着了，现下缓过来，也就没什么了。嗯”池青白迟疑一番之后，继而问道，“侯爷准备什么时候攻打百里城？”
“最快后日，到时候你就留在帐内，不用跟着我了。”
池青白另有打算，故而也未在意，只回了一声好，便提衫坐下。
帐外雨声又起，柳承业心中有事，兀自端着茶杯徐徐转着。池青白亦盯着他修长的手指，恍然愣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而后一道声音响起：“世子，侯爷唤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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