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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顾及着逃乱，但人群还是抱着敬畏之心为他让开了道路，艾尔瓦跟着传令兵去见杜拉安长老，墨墨则有些犹豫地跟在他身后。
那位拜墨忒尔的老者，紧锁着双眉，在慌乱的人群中央，像一座睿智而固执的大山那样波澜不惊。
即使队伍再怎么嘈杂，杜拉安长老身边的拜墨忒尔们都像雕像一样保持着肃穆与安静，对于寿命漫长的拜墨忒尔来说，生死存亡的危机并非是第一次，而团结则是让体格也许比人类还要弱小的他们度过危机的不二法门。
当然，可拉可是例外，现在，只有已经被绳子绑起来的她，边奋力挣扎，边大声嚷嚷——尽管说的是艾尔瓦听不懂的拜墨忒尔语，但看表情绝对是在骂爹骂娘吧。
艾尔瓦与可拉可眼神交汇，可拉可兴奋了一下，正要大声求救，却被边上的女侍一下子用棉花塞住了嘴巴，只能发出一些意义不明的呜声。
“咳咳”
被看到家丑般的一幕的杜拉安长老，微微倾了倾身子，假咳了两声，
“首先，我要感谢你的奋力抗争……青丘祭的‘英雄’。”
长老使用的是希特尔丹语，他犹豫了一下，最终确定了这个称呼，
“你的努力暂时击退了那些肮脏之物，也勉强让灭顶之灾在一步之遥中停止，这一切都应该感谢你，‘英雄’。”
然而，尽管言语上在表达感谢，那双如炬般的苍老眼睛却片刻不离地凝视着艾尔瓦的影子。
那个眼神深邃而缄默，让躲在后面偷看的墨墨有些害怕了起来，老者微妙的语气，让人不禁联想似乎话中有话。
艾尔瓦同样能感受到这股不寻常的意味，但他没有声张，照常回答道，
“我想这是我应该做的，长老先生。”
“的确如此，然而你的勇敢确实值得嘉许也是事实，之后我会派人表示我的谢意，但现在，我们似乎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杜拉安眯起眼睛，他的视线依旧落在艾尔瓦的影子上。
“我就开门见山地问了，你对这些怪物有什么想法吗？英雄。”
“……”
艾尔瓦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他试着从脑海里回溯相关的信息，刹那，一连串的画面再度如漆黑的潮水般涌了上来，
那是无数漆黑而扭曲的结晶和鲜血淋漓的图景，倒吊在天空的鸟尸，漆黑的狼与面具，一片鲜红的火光，还有那最重要的始源之景——某个大雨的清晨，几个吟唱着童谣的孩子暴尸在悲伤的荆花下。
这些画面在脑海里像带刺的藤蔓那样蜿蜒、生长，难以名状，难以言说，只刺得艾尔瓦硬生生的头疼。
“怎么，竟然什么也说不出来吗？英雄？”
杜拉安长老的声音里竟然带着一丝轻蔑与嘲讽。
“你……你，为，为什么要这样对艾说话！”
他的眼神和语气招致了以墨墨为首的人类村落方民众的不满，尽管胆小，但墨墨还是第一个跳出来，紧紧地抓着艾尔瓦的衣服，委屈地辩解道，
“明明，艾…艾这么努力的保护大家的！”
这个声音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鸣，在场的几名人类村民攘攘地喊起来，
“就是啊，老头，你什么意思啊！”
“有你们这么说话的吗？！”
以杜拉安与艾尔瓦为中心，一场小小的混乱发生着，人们义愤填膺，借此契机，将刚才便积压下来的对未知灾难的惴恐一并发泄着。
当骚乱开始，不懂人类语言的拜墨忒尔卫兵神情严肃地持着长矛戒备着这些村民，结果引起了更大的误会与不满，场面即将要失控。
杜拉安长老显然也没有料到这种情况，显然，他已经太过习惯于自己在部落里至高无上的话语权了。
危急之下，还是艾尔瓦努力地出言解围，
“大家请不要冲动！大家有所误会了，我们现在正在讨论共同应对的方案”
“可是这个老不死的精灵竟然……”
“请不要质疑杜拉安长老，在这里的所有人都希望大家能活下去，现在不是我们内讧的时候，对吗？”
艾尔瓦举起刚才可拉可交予他的灵木武器，示意众人这就是合作的证明。
看到那洁白的剑身，杜拉安长老的眉头皱了一下，却没有说些什么。
人群的骚乱渐渐平息，剑拔弩张的拜墨忒尔卫兵们同样也放下了长矛，一场短暂的冲突化解了，但是事件的主角之一的艾尔瓦，却用格外严肃的眼神盯着杜拉安。
艾尔瓦不是傻瓜，他比谁都更能听出这个草原精灵的长者话里有话。
然而，刚刚发生的危机之下，杜拉安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叹了口气，许久才开口道。
“袭击我们的是极北方的【异符文生物】，即被大家遗忘在历史的尘封里，仅冠以【污染】两字的扭曲的【怪物】。”
他用拜墨忒尔语说，旁边的卫兵负责翻译成希特尔丹王国语。
“你们都应该知道【符文灾难】吧……那是些无差别攻击一切生灵的肮脏之物，本应伴随母体与因缘死去已久，可事实是【它们】至今还像阴影般在大陆的灰暗处游荡，然而，教会向来是隐瞒着【它们】的存在的，因为【它们】就如你们今日所见般，令人恐慌与惴寒。”
话语掷地有声，无论人类还是拜墨忒尔皆不寒而栗。
惶恐或者缺乏实感，大多数人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所谓的【符文污染】是一个禁词，他是这个被魔力充斥的世界的古老伤痕，一场永远在传说与梦境中徘徊不去的灾难。
每个人小时候都听说过【它】的名字，可从来没有谁能讲清过
此刻，如果是从一个孩子的口中讲出，那么大人们会愤怒地打骂他，斥责其最恶劣的乌鸦嘴，可是当从一个德高望重的长者口中讲出时，人们就不得不思量它的恐怖与生存的可能。
所以人们沉默不言，因为谁也没有底。
“然而，传说毕竟是传说，【它们】并非是无法战胜的，至少，现在的【它们】难以侵犯更加崇高的力量，这就是我们要撤退到双子塔的原因。”
那座双子塔是草原上最古老的遗迹，尽管传说已经不可考，但草原上的人们代代都对它保持着虔诚与敬仰。
“就是说……我们还有希望，对吗？长老。”
艾尔瓦平静地确认道。
“大概是这样。”
杜拉安长老点了点头。
“大家，听到了吗？不要害怕，杜拉安长老说了，天无绝人之路！”
艾尔瓦刻意大声重复了这些言辞，让人们心中萌生一丝丝的希望。
但是，在这之后，对话却没能继续下去，艾尔瓦与杜拉安之间的某种芥蒂让这场会面不欢而散，艾尔瓦带着墨墨，转身便走，只是，在离开的刹那，却听到杜拉安用很轻的声音说道，
“然而……【污染】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任何一片土地上，往日里，这片草原也从发生过这样的事，那么，到底是谁，到底是什么把【它们】迎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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