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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帝都大人物 > 45.四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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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是尽快,去了却没见回来。

    许郡主一个人待得无趣,想到来时见到疏林外的那两方荷塘,水面上已生了很多新绿的叶,离得也不远,正好可以趁着清静走过去瞧瞧,她招呼了老农家在玩藤球的孙儿,让他去找到裴琦先,传个话,就说她去看荷塘了,虎头虎脑的小孩点头,飞也似的跑开了。

    荷塘此时花苞还很少,尖尖瘦瘦也生得不好看。

    许?看了一阵子就觉得没趣了,折了一段柳条,拿在手里甩玩着往回走,她走了没几步,就听到身后的林荫小道上传来杂沓的马蹄声,回过头,那十几匹骏马浩浩荡荡很快就到她跟前了。

    不会吧……

    纵马当先的人挽住缰绳停了,居高临下跨坐于马背,一双眸子如墨幽沉,嘴角弧度似笑非笑。

    许?瞪大眼,扯动嘴角:“柴,柴恪?!”

    正主不见答话,旁侧另一匹马缓步上来,马背上坐的是儒雅端方的虞君方,单手挽了缰绳,背挺得笔直,他歪头看见道旁站的人,展露笑颜道:“巧了,这不是安乐郡主吗?郡主在此荒山野地里干什么?”

    “你们又在这荒山野地干什么?”

    “我们嘛,左右无事,来打打猎,以作消遣。”

    除去一个柴恪,一个虞君方,其他骑在马上的人肤色都不如他们白净,看赳赳武夫模样必然尽是武将。

    许?望望有些马上挂着的野兔雉鸡,心想老农家说的军爷们必然就是这群人了,她瞧见柴恪有促马再往前行的举动,立即指他叫住:“等等,你别动!”

    柴恪凝眉,疑惑看她。

    许?说道:“你们这么多马,跑过去了就全是尘,我跟在你们后面吃土吗?”

    冷沉沉的人终于难得开了口,启唇即是戏谑一笑,他伏低身问:“那是要我载你同走的意思?”

    “做你的白日梦!”

    许郡主切齿往后退:“等我走了,你们才能走。要是马蹄扬起的灰尘弄脏了我的新衣裳,回去我就向皇帝陛下告状,说你和这个虞君方欺负我。”

    虞君方苦着脸澄清:“我可没这个胆子。”

    许郡主不理会,急忙地扭身跑了。

    虞君方转头看柴恪,今日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浑身刁钻劲的柴恪,居然真的耐着性子等安乐郡主跑远了,才徐徐促马而行。

    许?歇都不歇一口,连路跑回了农家,回到竹棚下灌了整杯的茶水下肚。

    裴琦先要出去找她的时候,瞥见了竹棚下一抹粉嫣嫣的身影,人似乎是气鼓鼓的,他走到竹棚下,轻声笑问道:“正要去寻你,怎么就生着气回来了?是不是那荷塘的花没开,不好看?”

    许?懊恼摆摆手:“花开不开是小事。我生气,是因为看见了碍眼的人。”

    “谁惹你了?”

    “就是那个……唉,不说也罢。”

    许?气恼不愿说,裴小侯没有追问,陪着坐在旁边,再给她倒了一杯茶水。

    茶杯挨到唇边,复又放下,许?仍旧一股子闷气在胸臆中:“?G,我不是让那稚子告诉你我去荷塘了,你怎也不来找我?”

    “我是要去的。”

    裴小侯低下眉目,腼腆地抿了抿唇角,他的手探向怀中。

    嚣嚣人马声打断了他们,不多时已吵吵囔囔涌进许多人来,农家被闹得一阵鸡飞狗跳,高声调笑的人群往小厮早前布置出来的几张长桌走——

    “唷,这里坐不下了!”

    “老店家再搬张干净的桌案来。”

    “搬什么搬,竹棚下不就有现成的?”

    吵闹的武夫们齐齐往竹棚中瞧来,许?看见被簇拥在人堆中央的那个人,她神色陡变,眼里似能冒火。

    站在虞君方旁边的武将哈哈大笑:“正是,正是!殿下千金贵体,怎能坐在这没遮没拦的地方?竹棚下是个雅处,张某人也在这里坐不下了,就托殿下和虞公子的福,往雅处坐坐。殿下请。”

    许?确定,柴恪看见她了。

    他不光能看见她,还能看清她一双直往外窜火的眼,但他挑衅般地弯起了嘴角,举步朝她的方向走来。

    裴小侯起身见礼。

    许?坐着不动。

    柴恪看着她,虞君方看着她,身后跟随的三个武将也都看着她。

    许?忍住了拍案叫板的冲动,她仰起头怒目以对:“看什么看?本郡主被你们的马惊瘸了腿,站不起来了,这样还要起来给你行礼吗?”

    “那便不用了。”柴恪道,随即抬手搭过了裴小侯的肩,“裴小侯爷也不必拘礼了,坐吧。”

    竹棚下地方不大,仅置得两席,另一席人多,又全都是男子,还有两个身形魁梧的武将,如此一来,不免显得拥挤了些。

    许郡主的脸色眼见着越来越差,她问能不能挪去别处,裴小侯为难摇头:“已没有别的地方了,往常来的人不多,今日桌椅板凳都不大够用,还是临时从杂物房里翻出来刷洗干净顶上的。”

    要知道是这么个情状,就不来这一趟了。

    许?撑手扶住额头叹气。

    梁二添做饭利落,他不知道来的其他客人是谁,只看农家忙不过来,等他们烧完菜端出来的时候,还帮着炒了几道素菜,他一出来傻了眼,再进到竹棚下,又傻了一次眼。

    隔壁桌五个人,桌上就只有一盘菘菜和一碟酱肉。

    最尊贵的皇子殿下不动筷子,其他人都不敢动,许?桌上菜齐,摆得满满当当,香得馋人,引得旁边席的两个武将直勾勾盯着。

    裴小侯悄悄地问:“我们的菜是不是太多了?麻椒过油鸡是这里的招牌菜之一,他们必是要点的,要不这道就让给……”

    “不给。”许?一把摁住他的手腕,冷着脸故意说得大声,“就是先来后到,没听说有让菜的道理。”

    隔壁桌有人咂嘴:“哎呀,真是馋死人了!兄弟们,咱不能干看着吧,这不有酒吗?来来来,喝两杯。”

    接话的人言语里透出一股子痞气:“岂止是满桌的菜馋人,安乐郡主娇俏得像花,秀色可餐,我们这帮大老粗,可是没裴小侯美人在侧的好福气哟!”

    许?听不惯这阴阳怪气的调调,怒拍案转头,对着柴恪就是一通吼:“楚王殿下,劳驾管管你的人,少在这里说疯话,少拿本郡主寻乐子!”

    柴恪淡笑而已,转眸对同席人不痛不痒申饬一句:“别惹了郡主不痛快。”

    之后也果真没听着闲话,席上数人划拳行起了酒令。

    酒菜渐渐都端上来。

    这些武将中间夹了个皇子,倒也不见多拘束,众人共同举杯敬过了一杯酒,就各自吃酒吃菜,闹热开了。

    许郡主的耳畔不得清静,土酒的劲头上得快,武夫们的嗓门都大了起来,更显得嘈杂吵闹了,甚至还互相之间开起了粗俗的玩笑。

    “吵死了!”

    她终于气得摔了筷子,狠狠瞪着隔壁席的人:“这顿饭不吃了!”

    如今真是,看到这位三皇子就来火。堂堂的皇子,竟会结交这么多兵痞般的人,且不加约束,任其放肆扰民,素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果然是好不到哪里去的了。

    最靠外坐着的武将扭转头,看见许?走了,裴小侯追出去了,扫一眼他们留下的菜:“咦,那是葫芦烧鸭?这么好的菜,怎么也不动筷子……郡主,这一席菜你真不要了?”

    人都走远了,根本不曾理会身后的事。

    武将也不介怀,喜滋滋去把那钵葫芦烧鸭端了来,一边还絮叨:“这安乐郡主和裴小侯倒是会吃,看见我才想起,上回我妹夫说东郊有户农家学了畅云楼的葫芦烧鸭,却比畅云楼做得好吃,想必就是这家了。也是,据说挺费工夫所以不常做,吃的话定要提前打招呼,不然煨不入滋味。这菜还没动筷子,要不,殿下先尝尝?”

    柴恪瞧了眼,笑笑摇头:“不用了,你们吃。”

    “虞公子?”

    “我不喜食鸭肉。”

    客套一番,既然两位贵人都不吃,其他人也就不客气了。

    人多,酒兴正浓,便觉菜少,也不知是谁眼尖又发现安乐郡主走了,案上的菜没怎么动,行兵打仗的人,不讲究太多,欢天喜地把能端的菜都端没了,只管自己人先饱足。

    柴恪不怎么吃菜,酒也喝得不多。农户做的菜,尽管滋味不错,卖相却是不能与宫廷佳肴的精致比较的,乡间土酒,亦是难与天家琼浆玉露相比。他身为天之骄子,不爱享用自是正常的。

    虞君方执杯慢饮罢,摇头只是笑。

    柴恪觑他:“你笑什么?”

    “笑你枉做小人,何苦来哉。”虞君方轻叹,“今日搅了郡主的局,她心里怕是要恨死我们了。”顿了顿,又转过头认真道,“哦,不,我一句话没多说,她最要恨死的人,就是你了。”

    柴恪却不甚在意地笑笑:“猫儿似的人,不过炸炸毛罢了,不足为惧。”

    许?连路生着气,等到回了城,车停在了王府前,她自己利落地跳下了地。

    裴小侯担心她崴着脚,下了车急忙追来扶她:“郡主小……”

    不待人家话说完,她就不耐烦地甩开手打发道:“我到了,你别送了,自己快回去吧。这两天也别来找我了,不想出门。”

    许郡主只顾着生闷气,都无暇看身后的人一眼。

    进了府,正遇上管季白来前院问杨总管什么,管季白看到气呼呼回家来的许?,大为讶异,迎上前问道:“郡主不是说晚些回来,这还早,怎么就回府了?”

    许?怒气未消:“我气死了。今日居然遇到楚王那个灾星,他带一堆的人来行猎吃饭,吵得要命,我实在没心情就回来了。”

    “那,裴小侯呢?”

    “让他也回去了。”

    “啊?”

    ……

    柴恪回宫时,满宫的灯已经掌上了,他方坐定不久,有人盛怒冲到了他的面前来。

    吴王柴昭一脸气鼓之相,大声质问道:“你今天离宫干什么去了?行猎为什么不喊上我?”

    他淡淡道:“忘了。”

    “我是你亲弟,你记得带虞君方不记得带我?”

    “没说打猎非要带上亲兄弟的。”

    柴昭痛心疾首:“你这是哪门子的歪理?论亲疏远近,当然是我排在你那个端然表兄的前头,你知道我爱玩,今早我还在你眼前晃了一遭,你怎不约我同去?”

    “真的忘了。”

    “你、你简直气杀我!”

    柴恪摸过茶水喝了半盏,抬眼,不紧不慢道:“我忘了喊上你,是我的疏忽,用好酒好肉赔罪够不够?白日猎到的雉鸡肥美,我带回了两只,一只进献父皇,另一只送去了膳房,你要是想吃,我让人做好了送来。”

    “为什么不吃?我等你回来,从早等到晚,饿都饿死了。还有你颜小表弟送你的,你私藏的那两坛千日春,拿出来,快拿出来!”

    好酒好肉,毕竟馋人,尤其是那两坛千日春,叫人惦记了不是一日两日。

    柴昭大剌剌坐下了,顺杆子往上爬,不依不饶讨他皇兄的私藏,待得应允后,他终于是气消了——管这些呢,不去行猎就不去,坐享其成也挺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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