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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云间月明 > 23.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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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缺乏安全感的人脆弱又敏感,强大又孤单,不善言辞,畏惧爱与被爱,被人喜爱总觉得爱不持久。

    林雅的自卑从记事以来就存在,她到现在都记得小学的时候,六一儿童节,学校组织活动,请家长过来参加。他们班的节目是‘灰姑娘’,她在里面扮演皇后,只有短短几分钟的出演,陆书南则被投票选为王子,大家都喜欢她,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

    六一前一天晚上,她兴致勃勃地跟父母说了这件事,当时父亲说明天有手术,去不了,而母亲则是阴阳怪气地讽刺了几句,然后两个人又开始吵了起来,她躲在一边哭,觉得是因为自己引得父母争吵,于是饭也不吃了,躲进房间里。

    第二天,果不其然,他们没有来。

    老师问林雅,爸爸妈妈呢?她当时红着眼睛低着头不说话,一个淘气的小男孩说,她爸妈吵架啦!来不了!

    那个小男孩住在他们小区,昨天晚上的争吵,邻居自然也听见了,一传十十传百,几乎附近的人都知道了。

    “她爸爸妈妈一直吵架的……”小男孩继续说着,然后陆书南气愤地冲上去打了他,小男孩被打哭,叫嚷着,老师一个头两个大,安慰这个又安慰那个。

    林雅再也忍不住委屈地大声哭了起来,后来,也不知道老师跟她父母说了什么,她母亲过来了,看着她叹了口气,然后说了句对不起,都是爸爸妈妈不好。

    只是那次的事情后,林雅变得更沉默了……

    她知道有人向高悠告白被拒绝后,她便将自己的心思更深地埋在了心底,那个人,那束光,大概只能远远看着。

    只不过怀着暗恋心思的女孩子,总会有各种错觉,高悠的某些行为,总会让她产生遐想,怀疑他是不是知道她,怀疑他对她有没有一点特别的关注……

    因为每次对视,他都会对她笑呀……

    ——

    “其实我以前觉得悠子性冷淡来着。”傅瑶突然道。

    “我也有这种感觉……”葛兰道。

    高悠哭笑不得,“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啊,你不喜欢的姑娘费劲九牛二虎之力都接近不了你,高中三年都没见你对哪个有过特别的关注……”葛兰道,“结果都暗戳戳地暗恋人小雅,还真没发现你这么能藏呢?”

    高悠笑了笑,眉目舒展,没回。林雅眼睛弯了弯,当年那个男孩子对她的微笑,从来就不是她的错觉。

    玻璃栈道修在两座山的中间,走上去往下一看会觉得自己悬空了,恐高的人约莫只得闭着眼过去了。

    等他们到了目的地,就瞧见几个年轻人在上面拍照,戏特别多,一个小青年趴在上面嗷嗷直叫,另外有两人一人拉一只手,拖着他。一群人笑得停不下来。

    “年轻人……”姜宏感叹了句,“所以你们谁恐高?”

    高悠眯缝着眼睛道,“应该是谁假装恐高。”

    “必须是戏最多的专业人员……”蒋浩朝周嘉良努了努嘴,“周嘉良大明星。”

    “啧,就不能直接走么,还演什么演,都跟人高中生似的啊。”周嘉良不满道。

    葛兰走上去对着脚底下拍了张照,“哎,其实看上去没那么透,你们上来看看?”

    傅瑶踮着脚尖踩了上去,特别小心翼翼的模样,“走这个是不是就得这么装一下?阿兰给我拍张照,感觉挺好玩的,到时候我要发朋友圈……”

    葛兰走到她前面蹲下来给她照相,镜头里是傅瑶笔直纤细的被修身的休闲裤包裹的大长腿,拍完后,她看着照片道,“啧,腿长一米八。”

    “给我看看。”傅瑶跑上去,傅翔在后面说了句,步子这么重可别把这踩碎了,不然都得掉下去,傅瑶回头给了他一个‘滚’。

    “对了,你们一个接一个,手搭着前面那人的肩走,我在后面给你们拍,肯定很好玩。”

    “那得显得多傻。”傅翔怼道。

    葛兰怒目,“做不做?”

    姜宏道,“做呗,难得傻一回。”

    傅翔耸了耸肩,算是同意了,高悠叹息着摇了摇头,一旁的林雅倒是微微笑着,一会儿看看脚底下,一会儿张望着周围的风景,挺不亦乐乎的。

    “喜欢这儿吗?”高悠问。

    林雅弯着眼睛点点头,“我还没来过这种地方,风景好,空气也好……”很开心。更重要的是跟身边的这个人在一起,于是无论做什么都是幸福的。

    “赶紧摆好姿势呀!”后面的葛兰不耐烦了。

    高悠失笑,“站我前面吧,我搭着你的肩。”于是一手插着裤兜,另一只手松松地搭上了她细弱的肩膀。

    突然间的触碰让她不自觉地颤了下,随即觉得自己真是大惊小怪,高悠看着她线条优美,肤色白皙的脖子,以及耳尖的一点红,抿了抿唇,想到了什么似的,无奈地叹了口气。

    林雅轻轻搭上前面蒋浩的肩,手臂抬起的间隙,宽大的袖口落下,露出两条长而白的胳膊,高悠觉得自己最近火气可能有点过大了……

    几个人摆着那样的姿势走了几步,便听到后面有人在笑,傅翔率先放下手,蒋浩嚷嚷了句,一世英名啊……

    葛兰看着照片笑得直不起腰,“真像幼儿园的小朋友出来玩耍啊……”

    “……”

    本就不是很长的栈道很快就走完了,林雅翻了翻手机相册,突然手指一顿。

    她什么时候拍的高悠?

    高悠见她看着手机愣住了,于是凑过去看了眼,发现是昨晚上她拍的那张他的照片,于是哑然失笑,“怎么了?”

    照片里的高悠,只有一张侧脸出镜,隐约在微弱的灯光和火光之中,嘴角微微勾着,眉目舒展,挺直的鼻梁被夜色模糊了棱角,温柔而又淡漠,好看极了。

    “高悠……”她突然有点羞耻地张不开嘴。

    “嗯?”

    “我……”她咬咬牙,然后不管不顾道,“我能拿这张做屏保吗?”

    高悠征了下,突然笑了起来,他捏捏林雅的脸,“有什么不可以。”然后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给她看。

    林雅瞥了一眼就脸红了,高悠手机的主页面背景可不就是昨天在庙里,她亲他的那张么……

    “那个……”林雅咬住下唇,感觉特别难以启齿,“不会被别人……看到么?”

    “没关系,看到了就说这是我女朋友,长得多好看。”高悠揉揉她的头顶,见她的鼻尖凝出了汗珠,便伸手轻轻抹掉了。

    走在他们后面葛兰和蒋浩同时啧了下,最近这两天这俩人撒狗粮撒得有点多啊……

    下山的时候,是乘缆车下来的。

    缆车在半空中缓缓降下去的时候,没有特别大的颠簸,林雅看向窗外,现在这个点,山间的云雾早已消散,想看缆车穿过云气的场景也只得作罢。

    以前她想画一个类似的场景总找不到感觉和视角,这次出行倒是阴差阳错地弥补了那个小小的遗憾,她收回视线,往对面看了一眼,与高悠的视线相碰,她征了下,不知此时该说什么比较好。看高悠的样子似乎也不打算开口,这样的气氛有些尴尬……她想,可是情侣间不说话难道就会感觉尴尬么?她思索了会儿,可能是因为这样寂静对视的氛围吧……

    “风景……真不错。”她琢磨着开口。

    高悠莞尔,“其实我刚刚在想一件事。”

    “?”

    “曾经我们是不是也有这样面对面坐过的场景?”

    高悠只那么一提,林雅便想起来了,她缓缓点头,“高二的一次化学公开课。”

    高悠弯了弯眼睛,捉狭道,“那时候你似乎全程都没有抬起头过。”

    林雅赧然,有些想为自己辩解,“也不是一直都低着头的……”她也是有看黑板的呀。

    ——

    高二的时候,教育部来学校进行调研活动,随机抽了两个班级举行公开课,内容大约是做一些探究性实验,由此收集一些关于探究性实验在高中开展实施效果的数据。高悠和林雅各自所在的班级恰好被选中。

    那是一个天气十分明媚的早上,九点多的早操结束,由于早饭没吃饱,高悠和蒋浩两人去了小卖部,两个人一人买了一桶泡面,等面泡开的过程,蒋浩跟他聊了会儿游戏,篮球杂七杂八的东西,有人进来看到他们俩,便说,快上课了,还不赶紧走。

    高悠抬头一看是他们班主任兼英语老师王晓云。

    蒋浩连忙喊了句王老师好,高悠跟着蒋浩打了声招呼。

    王晓云看着他们面前的泡面叹了口气,“早饭没吃?”

    “是啊老师,现在肚子饿得要死,做早操的时候差点撅过去……”蒋浩嬉皮笑脸。

    高悠撕开盖子,叉了一大勺,送进自己的嘴里,嗯,果然还是老坛酸菜最合口味了……蒋浩见他已经开吃也顾不得跟老师贫嘴,立马也开始吃了。

    王晓云被泡面的散发的香味勾得差点想来一句给我吃点,得亏作为教师那理智的一面提醒了她,“下节课是公开课,昨天你们化学老师讲过的吧,还不赶紧吃完去实验室上课。”

    “哎?还有这事?”蒋浩嘴里含着泡面含糊道,表情有些懵。

    高悠点了点头,“昨天化学课说的,你那会儿睡着了。”卖蒋浩卖的毫不犹豫。

    蒋浩顿时噎了一下,咳得惊天动地,王晓云翻了个白眼,“行了,快点吃完去上课,别迟到。”说罢便拿了瓶水结帐走了。

    蒋浩瞪着高悠,“我靠!晓云在呢,你就这么毫不犹豫把我秃噜出去了?有点良心没?”

    高悠一口一口吃着,面对此人的指责丝毫不为所动。蒋浩啧了下,然后朝他比了个中指。

    等他们吃完,赶到教学楼那的时候,发现压根不知道是在哪个实验室上课,蒋浩抬头望天,舔了下牙缝,“我们是不是不用去了?”

    这时,林雅和陆凌菲拿着化学实验书从他们身边经过,有些急急忙忙的,高悠瞥了一眼,“走吧。”

    “嗯?”蒋浩有点没反应过来。

    “前面那两个女生也是上那节公开课的。”高悠记得三班也被抽到了,看样子应该是和他们一起上的。”

    “你怎么知道?”

    “啧,走不走,还有三分钟。”

    “走走走……”说着蒋浩便喊住了前面的女生,“同学,你们也上公开课?”

    高悠看到林雅脚步顿了下,却没有回过头来,陆凌菲倒是回过头冲他们道,是的。

    蒋浩眉开眼笑,“那带我们一程呗!”

    “好啊,不过得快点了,快上课了。”陆凌菲一边说,一边快步走着。

    高悠懒散地跟在后面,目光好似没有焦距,其实在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女孩的背影,被校服遮盖的纤弱身材,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白得不可思议,黑色的长发扎成长长的一束,与白嫩的脸庞形成鲜明的对比,行走之间能够隐约看到她秀挺的鼻尖和细密的睫毛。

    “你们怎么也这么晚?”蒋浩挺自然熟地问。

    “我们是学生会的,这不,运动会马上就要到了,开会呢。”陆凌菲笑笑。

    “感觉好忙啊……”

    “可不是,又要画宣传画,又要做表格,反正各种杂活……”

    说话间,实验室已经到了,距离上课还有一分钟,老师已经在上面开始讲了,所幸是大教室,人都坐得满满得,他们四个人进去倒也没有多大动静,只是教室后面坐着一大帮听课的老师,看着他们进来,倒是让人尴尬地不行。

    高悠他们班的化学老师一看,忙道,“干什么去了才来,快找地儿坐下。”

    一个老师往最后面的一张实验台指了指,“你们四个就坐那吧。”

    林雅坐下的时候,高悠也在她面前坐下了,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他,高悠朝她笑了下,她忙低头翻开书。

    讲台上的老师让他们把书翻到本实验的内容,蒋浩和高悠对视了一眼,双方手中都空空如也。蒋浩朝陆凌菲道,“同学,借个书看看行吗?”

    陆凌菲将书推过去,和林雅拼着看了。

    “林雅,你感冒了吗?”陆凌菲低声问,“脸怎么这么红。”

    林雅一愣,脸烧得更厉害了,她闷闷地回了句,“有点。”

    对面的高悠哑然失笑。

    做实验的时候,她们两个女生在一旁看着高悠和蒋浩摆弄仪器,有点插不上手,林雅站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

    高悠抿了抿唇,“那个……给我递下冷凝管。”

    林雅征了下,见他确实是在对她说话,于是忙拿过放在一边的冷凝管递了过去,高悠从她手中接过,尾指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轻柔地在她的指尖碰了下,兀地带了点莫名的缱绻,林雅的手指颤了颤。

    高悠勾了勾唇,将冷凝管接了上去,仪器组装完毕。

    接下来的过程,林雅都是云里雾里的,这节课具体讲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她都记不得了,只约莫记住了高悠的那个微笑,和指尖那几乎可以忽略的一丝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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