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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无非承影与含光 > 28.19君子怀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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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上星星早华发,月只团团素魄,几对老蟾羞。

    落桐居中,终日弥漫着各色药草的味道,似有心人特意密封了难闻的草药,只留下清秀的草木,是以并不难闻,反倒令身心舒畅。正中央的墙上挂着两张人体的构造图,一张男人的,一张女人的,图上标注好了各个经脉,穴位,器官等等的位置,密密麻麻却规规整整。专门的药草室,左右两面墙对称都是一格格标记着药草名的小抽屉。落桐居的位置极好,有前院和后院,院子都极大,是所有长老院中最大的,后院中种满了各色各样稀有的草药,虽不比花娇,不及花香,却别有一番滋味,而其中还有一条清澈的山泉从后山流过,可以用来给药草浇水和洗药草。前院平整而干净,是用来晒药草的。

    了拂的手臂紧紧贴着腿部,手指一根根绷竖起来,声音糯糯的,细得好似蚊子的轻哼:“师傅。”

    赛桐君倒弄着一株药草,轻轻的应了一声,似乎早已习惯小徒弟的说话方式。

    了拂低着头,快速眨了几次眼睛,抖动了一下左肩:“拂儿想下山……”

    赛桐君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向了拂,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柔声问道:“山上不好么?”

    了拂身体不由的一抖,微微有一点点点头的动作,又迅速的摇着头:“师姐也下山了……”

    赛桐君轻叹了一口气:“江湄有转魄总是护着她的。”

    了拂听到赛桐君的话,猛地直起眼睛,却在看到赛桐君的时候不自觉的抿了抿嘴唇,随手拿过一个药背篓抱在了胸前,声音不自觉的提高道:“拂儿不怕,拂儿可以为自己选择负责!”

    赛桐君轻笑着走过来,轻柔的拿过了拂抱着的背篓,了拂的右腿微微退后的一步,赛桐君绕道了拂身后,看着了拂僵直的脊背,笑道:“背篓是放后面的。”然后轻柔的为了拂背上了背篓。他轻轻拍着了拂的脊背:“这里是落桐居,不是凤笙杳,”顿了顿道:“我不会打你的。”

    了拂双手紧紧捏成拳,身体更加僵硬了。

    赛桐君怜惜道:“许多花也可以入药,陪师傅去一趟花朝节吧。”

    了拂转身,低着头跟着赛桐君,可以下山了,她的眼中并未见惊喜之色,只一片茫然的灰败。

    天上并不圆满的月色发散着黯淡的光芒,可有的人,连这点微乎其微的光明,都看不到。也许是看得到却寻不到,更加残忍。

    花满市,月侵衣。

    整个桑中城都笼罩在了花香之下,弯刀在天上散发着柔弱的光芒,浅浅的投照着远处的流虹山,给人一种残月映林微之感。江湄虽然好奇为何表哥那万年高山冰块会下山,但却也不敢多问。转魄看起来一直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河夜静色如银。

    忽然远处走来一娇俏少女,正是碧玉年华之际,手拿一柄折扇,问着一个挑着花旦的少年道:“小女子第一次来参加花朝节,请问这位哥哥能否告知那种花比较合适吗?还有就是,请问一下‘扑蝶会’是在那个方向?”语气礼貌客套,声音也甚是柔和。

    女子穿着一条及其温柔的齐胸襦裙,颜色浅浅的,玉白色的裙子,是上好的云锦编织,在月色下闪着粼粼的微光,一条古月色的云绫纱在胸口上方打了个浅浅的蝴蝶结,绸缎轻柔一直垂到膝下;还有一条同色同料的长带作为披帛,披搭肩上,旋绕于手臂间,飘逸清扬。此外,衣裙外还罩了一层宝蓝色的茜雪纱,落落大方却不显奢华。女子腰间一靓丽柔美的月白色禁步,好似主人轻柔似水的性情,女子轻摇慢摆,禁步声缓急有度,轻重得当,十分悦耳。她脸上薄施脂粉,颇有几分楚楚动人之色。只是,水汪汪眼睛上一对三角眉,却有些像那男子的眉毛,削弱了她刻意营造出来的温婉之美。

    那少年随手拿起一枝粉桃:“这个吧,桃花象征爱情。”

    娇俏少女微微笑,示意感谢。

    不料那少年又接了一句话道:“一看你这就是赶着节日来相亲的,现在的女人啊,都是恨嫁恨得赶着往上贴。”

    娇俏女子微微挑眉,江湄看着,这觉得动作真不如转魄挑眉样子的千分之一,似乎挑眉这个动作好似专门为转魄而生似得,别人做的,都如那效颦的东施一般。

    一旁一路过的中年妇人轻轻拍了拍娇俏少女道:“‘扑蝶会’今年设在流虹山山脚,因为君公子正好在那处歇息。”

    江湄微微吃了一小惊,君怀逸那断袖还如此受欢迎?果然有钱才是王道!性取向什么的都不是问题!

    接着那中年妇人看向卖花少年:“现在的男人啊,都是嫉妒君公子,却又没有君公子的本事……”

    此话一出,一个编织这花灯的少年却插了进来,道:“这天下,确实是没有几人能够比得上君大人的。”

    中年妇人满意的点点头,娇俏女子微微红了脸,卖花少年神色一沉。江湄觉着,应该说,论骚气,君怀逸这厮无人能及才是。没想到,君怀逸这厮的人气除了妙龄少女之外,还有中年妇人和少年小哥啊!

    那位编花灯的少年又道:“但现在的长辈呀,看着人模人样的,实际多是为老不尊的。”

    此时一名背着一捆厚厚柴火的老人路过:“不管怎么说,老人吃得饭,做的事,走过的路,是要比你们年轻人多的,对老人说话客气点是不会有错的。”

    老人说的话,也不算太有问题。

    谁知那老人又接到:“看着你目无尊长的,想必也是没有父母长辈教导的。”

    转魄拍了拍江湄:“看够了没有?”

    江湄道:“没有耶!好像挺有趣的。”

    转魄笑道:“若是他们每个人都要把第二句话说出来,估计这场架也是无休无止了。”

    江湄指了指那位娇俏女子,道:“不见得。”

    这时,那位娇俏女子轻巧往前一步,臂间轻纱晃动,瞬间便把几个人的视线给吸引了过去,随即她微微颔首道:“倒是怀惠的不是了,害大家如此吵闹。怀惠先谢过这位哥哥,多谢哥哥帮怀惠挑选花枝,怀惠很喜欢。”

    那卖花小哥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转魄看着江湄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娇俏女子,戳了戳她,道:“你还是别打她主意。”

    江湄看向转魄,调笑道:“怎么?舍不得美人被欺负?”

    转魄轻轻摇头:“她身边,跟着个高手。”

    江湄笑吟吟的看向转魄:“我身边,也跟着个高手啊。”反正我是不信她身边的高手能比我身边的高……

    转魄轻笑了一声,转动了一下手间的剑柄,并未再搭话。

    那娇俏女子看向中年妇人:“怀惠初到贵宝地,还要多谢这位姐姐告知怀惠‘扑蝶会’所在,也免了怀惠当个无头苍蝇之苦。”

    周围人一听这比喻,看着少女水嫩嫩的脸庞,噗嗤笑了,那妇人被一妙龄小姑娘叫姐姐,心里也开心的很。

    娇俏女子继续对另一个小哥道:“这个哥哥编的花灯真好看,可否卖与怀惠一只,也让怀惠在‘扑蝶会’中增光增光添彩。”

    那编织灯笼的小哥止不住扬起的嘴角:“好说好说,妹妹这般漂亮的人物,就是送与妹妹也无妨……”

    娇俏女子一笑,转而对着那背柴的老人道:“听说花朝节上灯火通明,宛如白日,想必是爷爷砍柴点火的功劳吧,怀惠这里先谢过爷爷了。”

    江湄朝着转魄挑眉,学着转魄的动作,仿佛示威一般,你看,我说吧。转魄啾了江湄一眼,又看向那娇俏女子,只见她一手抱着一大捧桃花,一手提着一个极为精致的花灯,那把折扇已经挂在了腰间,消失在众人的夸赞中……

    转魄点了点江湄的额头:“词能达意的正面教材与词不达意的反面教材,这么好的学习资料,你不跟着学学?”

    江湄瘪嘴道:“她那是跟君怀逸那厮学的!学她还不如直接学君怀逸那厮呢!”江湄哼哼道:“不过她道行可比君怀逸浅多了,要是君怀逸那厮,这些人就不会是笑吟吟的了。”

    转魄问道:“那应该是什么样的。”

    江湄斜了转魄一眼:“大抵就如哑巴吃黄连还要硬着头皮表示很甜那样。”

    转魄笑笑又道:“你看人家,步行稳重,禁步轻摇,温柔和美……”转魄想起有次自己在外行走,遇到这东西,觉得新鲜,买了一个回去给江湄,结果这厮戴在腰间,两天就被她甩了出去,碎了。后来转魄去了京城,发现很多女子都戴这玩意,又买了一个给江湄,这回她倒是没有再甩出去了,只是既重又烈,刺耳的玉石碰撞声,让忍受不住的转魄自己把那禁步给砸了,转魄摇摇头,随即一脸嫌弃道:“你呢?”

    江湄瘪着嘴:“有本事你去戴那玩意呀。”

    转魄失笑:“那是女子佩戴用于压住裙摆的,本大爷戴啥?”

    江湄“哼”了一声,不再接话。

    转魄又看了一眼,刚刚遇到江漓的地方,那里是一个角落的位置,此刻已经没有了什么人。

    这时候,路边传来了欢快的二胡乐章,只听得一声惊堂木响起,伴随着夜来花底的莺儿饶舌声。江湄定睛一看,原来是个说书台子。

    那说书人拍完惊堂木后,又拿起一块竹板,节奏清晰的拍打着。因着响声,聚集过来了不少人:“今日要讲的是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跨越世俗伦理的爱情故事啊!且说盘古开天地之后,那颛顼成为五帝之一,抛弃了糟糠之妻共工,自娶了女禄,又纳了邹屠氏、胜?迨衔???笥涤冶В?貌豢旎睿”慌灼?墓补ね蚶锾鎏觯???枘严兆枵仪槔衫砺郏?闯巢还?侨?绮焕弥?嗟尿х铮?阋煌纷擦瞬恢苤?健L熘?驼饷凑哿耍?谑桥?戳妒?固欤??簧饕怕湎铝矫段宀噬袷?U饬矫段薏目扇ゲ共蕴斓奈宀噬袷?庥隽讼嗤?木???挥傻眯市氏嘞В?髯园参浚???С郑?沼谏?鏊挡磺澹?啦幻鞯那殂喊。×矫渡袷?龆ㄍ短ノ?耍?鲆欢钥旎罘蚱蕖?上?煲馀?耍?涣希?雇短コ闪肆叫置茫

    这两兄妹啊,这样……那样……然后……再然后……最后这哥哥不堪忍受,逃跑了离去。妹妹却无法割舍这么畸形的爱情,前世今生的羁绊,一路追到桑中城里。好不容易见到哥哥,却发现哥哥有了另外的男人。于是愤怒的妹妹因爱成恨,当街暴打了哥哥……巴拉巴拉……”

    那说书人竹板一打,眼泪一抹:“此故事句句属实,不信,你们且到映雪楼前一看便知。那对兄妹此时还胶着在那里哩!”

    江湄抬头望天,是下雨了么,随即抹掉脸上的水珠,只见她前面的人不停的摸着鼻涕眼泪,甩手间又把那鼻涕眼泪甩到了她的脸上,边抹边道:“好感动啊!好可怜啊!好凄惨啊!”

    江湄鸡皮疙瘩抖了抖。正想骂一声弱智,这种脑残故事也信。转魄扯了扯自己,江湄看向转魄,又顺着转魄的目光看去,之间一个无人的阴影角落里,站着那个绝逸出尘的人。若不是顺着转魄的目光,是很难很难看到那么疙瘩的角落的。

    江湄和转魄走了过去,雪白的发,清冷的面容,正是刚刚说要自我行动的表哥。江湄刚想打招呼,却见江漓眼角一滴清泪划过,泪染轻匀,似紫霞中滑过一抹晓露。那抹晶莹的泪花从他白皙的脸庞缓缓下滑,映澈这薄薄的月光,似乎连天上的月亮都伤心的遁形。直把江湄的心揪得紧紧的,好似自己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般。

    表……表表……表哥……表哥竟然哭了……

    这万恶的世界!这万恶的人类!

    江湄顿时慌的心都不知道该怎么跳动了。

    转魄也带上了凝重的神色:“怎么了。”说完,又轻轻看了一眼江湄。

    江湄虽然心慌意乱,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但自然也知道,她需要回避一下,毕竟……转魄跟她的表哥比较亲。乱糟糟的正抬脚欲走。

    江漓的声音却轻轻响起,恍如风晃清竹:“那对兄妹……很可怜……”

    江湄停住脚步,一个晴天霹雳倒灌进脑子里。

    啥玩意儿?

    江湄猛地看向江漓,莫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附到了表哥的身体里?

    随即江湄又仔仔细细盯着江漓。那抹令人惊讶的泪珠已经滑落下去,仿佛天边紫霞流散开来,只天地间留下一丝露痕。难道!难道是眼前这个假的‘江漓’绑走了她真的‘表哥’?

    转魄却笑道:“要不要去解救那对兄妹?”

    江漓轻轻点头,若月色摇花。

    转魄趁机道:“小漓顺便请哥哥我去映雪楼吃一顿!”

    江漓忽地一脚踢向转魄,浅浅道:“你欠揍!”清浅的动作仿佛流风轻拂过淡紫色的微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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