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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嗜杀之辈，言语间也省得老头是要借刀杀人，但这师出无名，完全令其惶恐无比。!22ff
“当然是你来。”老者笑眯眯的道，那淡淡笑容不复之前道风仙骨的模样，落在董方为的眼里，充满了狡诈与毒辣，却听他道，“斩妖除邪不正是你们这样正派弟子的志向吗？”
董方为拨浪鼓似的摇着头拒绝，他虽听到了那人名头，但那人所作所为与他的关系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八竿子都打不着。他自知没有本事，向来都不去招惹是非，这平白无故的杀一人，他是万万不敢做的。
老者嘴角勾着，笑容不减分毫，修长的手指彼此摩挲，冲董方为道：“年轻就是单纯，你不对他动手，我就只能对你动手，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清楚？”
董方为脸色顿时一白。
“尽管那血的滋味老夫闻不惯，可对于老夫这具风烛之躯好处却是大大的，你真要狠不下心，那可莫要怪老夫了。”老者毫无感情的话语紧接着响起。
董方为面上血色又白了几分，吸血补精之举大家都心知肚明，并不需要说到明面上来，但如今老头彻底暴露出本来面目，再不遮遮掩掩。那所谓收徒传道之说，想来也不过是随口之言，枉他自己还当得真，以为逃过一劫。现在看来，当真是自己太单纯，被这老家伙玩弄在股掌之间。
愤怒、惧怕，连带着一丝不甘几乎同时出现在了董方为的心头，难道人与人之间只能尔虞我诈，打打杀杀，你死我活？
与人为善，人与我善，这个道理在这里好像说不通，在外面也说不通，这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
董方为心头在大叫，面上露出惨然神情，那没有着落的惶恐再度来到了心头，思绪被抛开，充满在心头的又只剩下了对死亡的恐惧。
不知道是老头的气势在作怪，还是董方为太弱，他身体筛糠一般的颤动着。心头交织的情绪越多，他就越静不下来，身体就抖得越厉害，额头上冒出一颗颗豆粒大的汗珠，一双眼睛只能看向地面，根本不敢与老者对视。
对方的杀意很浓，令肌肤都感觉到了一股冰寒气息，毛孔不由自主的缩紧，后背一阵阵的凉意上窜。
当一个人有了许多恐惧的想法后，那种对未知事物的想象力就会空前提升，明明对方还没有出手，但几句言语下来，却也想得到自己中招时候的惨状。是一刀被屠戮了脑袋，还是被一剑穿胸，是慢慢的被废了还手之力折磨至死还是直接通过邪法将他吸成肉干？
原来死亡的方式有千千万万，死亡的可怕更是教人恨不得立刻被人一刀解决了，免得再那样胡思乱想下去。
老者见董方为紧抿着唇，又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原来就怕死得很，虽然得了造化，如今仍然怕得要死。其实怕死不可怕，就怕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怕的是自己的命操在别人的手里，就像是那放在天空的风筝，你知道什么时候线会断吗？你能想象得到吗？”
每说一句，董方为身体就抖一下，老者好似发现了这古怪的一幕，趣味更加盎然：“现在有一只风筝在你的手里，你想他什么时候死，他便什么时候死。你想想，这样的机会是多么的难得，对于你这样的人来说，能够将一个昔日的大人物踩在脚下，捏在手里，会是何等的畅快与荣耀，你难道不想成为操纵别人命运的主宰？甘愿成为一个被世人嘲弄抛弃的弱者绵羊？”
“我不要这样。”董方为艰难的抬起头，据以力争的道，“大家无仇无怨，犯不着动干戈伤了性命。都是有本事的人，相互帮扶，一起想办法离开这里不行吗？”
老者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吃鸡吃鸭的时候，会不会想着同它们没有怨仇？狼吃羊，羊吃草，这是自然早就立好的规则，你以为这是讲道理就行得通的世界？再说，老夫今日饶了他，明日他厉害起来，就该老夫被他主宰，老夫会愚蠢到冒那样的风险吗？为什么老夫能对你做这些，而你却只能对老夫唯唯诺诺，你敢对老夫说一声不吗？你知道不知道，这叫实力使然。谁的拳头硬，谁就有话语权，在这里，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那……不……一样吧？”董方为说不的时候，声音不自觉的弱了些许。
“怎么不一样了？”许是发觉了那一点，老者又带上了那邪魅的笑，盯得董方为脸上那有些尴尬羞恼的晕红，“枉你还是青叶门人，难道你师傅没告诉门派林立的当今，是以实力为尊？难道你的师傅没有告诉你，江湖险恶，道德尽可做一做说一说，反正既不要钱又不要命，还能赚得名声，但那终究是书面文章？在有实力的人面前，比一张纸还要单薄！”
董方为被说得一脸煞白，他师傅只教他做人的道理，说的大多是什么仁义德行，少有提到那弱肉强食真实世界的残酷。
他自己在外这几个月时间，倒是有了些认识。但他的那种认识不深刻，还夹杂着昔日自己对于江湖美好愿景的希望，十分的片面狭隘，用稚嫩来形容都不为过，总是认为还有一些不至于让人心碎、能给人动力的东西存在。
那东西或许是人，或许是品质，或许是某一种信念。才好支撑他继续留在这样的江湖中。
现在，老头就是要打破那个东西。
董方为再不会傻呼呼的吵嚷着让人来杀了自己才好离开这样挣扎的泥沼寻得解脱，因为真的会死。
所以，他学会了权衡利弊。
尽管低着头，他也能感觉到老者双眼一定是如鹰一般的盯着自己，嘴角甚至带出一抹弧线，那不是在嘲弄他，而是有着成竹在胸的把握。
“你不会杀我的。”董方为抬起头时，语气出奇的平静，以至于令他自己都感觉到了意外，原来直面恐惧竟然是这样的简单容易，就连躁动的心此时此刻都沉稳了下去。
“哦？”老者打量了他一眼。
“你这块木鱼疙瘩，终于开窍了。”武侯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
董方为淡淡道：“你用了我的血，不仅能恢复灵力，还能修复同他争斗的伤势。这样的好处，你不会白白的给放弃掉。你之所以让我出手，是因为你无法将血液当中的精气全部吸收。或者说，就算全部吸收了，对付他，也有些困难，你害怕两败俱伤，最终让我捡了便宜。所以，怂恿我出手，也只有我出手，用身上的正阳之气克制他的至阴之魂，才是灭杀他的手段，并且我也一定会成功的，对吗？”
老者眼睛本来就很明亮，丝毫不见行将就木的浑浊，那种清澈仿佛洞察世事，明见春秋。此时，他看着董方为的眼睛更亮了，一种意外赞赏，还有些许的感慨，一闪即逝。
“看看，还是有些年轻，还是太过单纯，知道了什么，要藏在心里，不要表现在你的脸上，不然敌人很容易掌握到你的秘密和弱点，然后攻击它，那时候，你将无所遁形！”老头明明眼中有笑意，嘴上却毫不留情的批驳道。
董方为突然笑了起来：“有时候弱点也是善于伪装的，甚至在某一刻，还能变成优势，你说对吗？”
老者正要赞一声聪明，猛地回过味来，察觉到了不对，脸色一变的道：“你要干什么？”
“没错，你随时随地都可以杀了我，但杀了我，也是需要付出很大代价的！”董方为脸上露出了几乎与之前老头一样的奸诈笑容，“我若是死了，你便镇压不住他，被他反噬是迟早的事情。”
“你在威胁老夫？”老者带着笑容说道，口气平平常常，但董方为却生出了暴风雨即将到来的感觉，像老者这样境界的人物，早已经将自己的喜怒隐藏起来，越是平静的外表外，暗藏的汹涌就会越澎湃。只有不让人琢磨到心思，才能做到雷霆震怒，让人找寻不到弱点。
董方为自知要学到这一点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因此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你有手段禁锢我的身体取用我的血液，但你应该没有办法侵入我的神识，剥夺我的精魂。虽然我境界不高，也才神通不久，但对于自爆还是有一些自己的认识与理解。不过，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去深入体会那是什么样的感受。”
“好小子，有种！”武侯幸灾乐祸的插嘴道，“死老头，看来老子又能看到明日升起的太阳了。”
老者一怔，暗忖起来：“这青叶门的，怎么一个二个都是这样的德性？”
他却是不想想，之前他还曾说，一门有一门之气质，青叶门虽入秋落叶，但新春照发，不堕死志。
这便是深入骨髓的门楣气质。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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