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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首独撑数风秋，
青影难抵半生愁。
人道更深残梦苦，
犹恐月落梦难留……”
林月樵音调低沉，慢悠悠的吟出一首诗，内容却颇为凄楚，北落不禁更为疑惑，又见老人神情哀婉，目中似有泪光，连忙退后两步准备悄悄出去，林月樵偏在此时叫住了她：“北落？”
“哦，先生，我……是不是扰到您了？”北落只好停下脚步，略带歉意的问。
林月樵身形未动，只是将头抬了抬，似乎是想把快要溢出的泪水收回，停了片刻，才朝着北落的方向转过头，用正常的音色回答：“不妨事，丫头，我早就听见你进来了。”
这一声“丫头”却叫的北落心头一暖，儿时义父也是这般称呼自己，后来慢慢长大了，又开始打理船队中的事物，义父再这样叫，她就佯装生气，故意不答应，久而久之，义父也就叫的少了。今日这称谓被林月樵再提起来，令她悔不当初，早知有今日，她宁愿义父一直叫她做“丫头”，只要他老人家高兴……
林月樵有些错愕的看着北落，原本自己在这里伤春悲秋，如何北落也跟着红了眼圈？
“北落？北落？你没事吧？”林月樵轻声呼唤。
北落这才收敛了神色，不好意思的对林老笑了笑道：“先生莫怪，您这一声丫头的称呼，让我又想起往事了，故而有些失态。”
提到往事，也正是林月樵的痛处，他“哦”了一声，苦笑着慨叹道：“人这一辈子会面临无数的选择，貌似可能性甚多，其实再多的岔路，我们也只能择一而行，为往事伤感者，多是因为当初踏上了这条路，从此错失了其他道路上的风景，即便成为毕生的遗憾，亦无重来的可能。”
先生的话虽令北落深有同感，却也甚为诧异，她本以为林月樵已经超脱红尘，禅境颇深了呢，想不到也竟情根深种，久难释怀，故而好奇的问：“先生，这画可是您亲笔所画？是为了纪念什么人么？”
林月樵的声音再次低沉下来，枯瘦的指尖不停的摩挲着画中的人影，“对，这是我根据梦中的情景所画，她是我的妻子，我这一生唯一爱过的人！她原本也很爱我和迁就我，只怪我当初年少轻狂，自认为侠肝义胆，兄弟之情大于天，一意孤行的将所有的精力都投注于明贤之死，完全不顾她的感受，才使他渐渐心灰意冷离我而去。而那时的我，竟然愚蠢的认为放她走是成全她，为她的幸福着想！几十年来，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我的视野中的画面每每出现在梦中，她都从不允许我看到她的脸，我知道这是冥冥中她在惩罚我，可就是这样一抹青灰色的身影，竟成为寂寞长夜中唯一的陪伴！”
北落虽尚未初尝情之滋味，但看着眼前这个陷入悔恨和自责之中的老人，也不禁感慨万千，竟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道：“那么先生，您是后悔当初的选择了？”
林月樵显然并没有想到北落会如此直白的发问，神情有片刻的凝滞，居然不自觉的重复着：“后悔？后悔？……”旋即飞快的抹掉眼角即将滴落的泪水，对北落尴尬的笑了笑，“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我们……不提也罢！”
北落自知唐突，故而也连忙转移话题道：“我记得义父常说：‘勿为旧事过悔，当系于今与后，生本多歧，每择之必有天定’，不知先生以为如何？”
林月樵知道北落在安慰自己，将柔和的目光落在这善解人意的姑娘身上，上下打量了许久，突然冒出一句不着边际的话：“你真该好好护理皮肤上的伤痕，不然留疤就麻烦了！”
二人没有在这里继续停留，先后走出了密室，到书房门口的时候，林月樵突然叫住北落，意味深长的说：“丫头，谢谢你！谢谢你的出现和你所带来的一切！”
北落没想到林月樵会这么说，刚要推脱不受，老人就含笑着解释道：“有关天幽珠，谁会比你了解的更多呢？我挖空心思一辈子想要破解的谜团，恐怕还需要向你请教呢！”
“可是我对它知之甚少……”北落并非不愿透露，可她自知对宝珠的了解也就仅此而已，故而实言道。
“没关系，有关这个问题，我们明晚再讨论不迟，早点睡吧，孩子。”林月樵拍拍她的肩，推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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