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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池瞪了他一下，把星际云收了起来。
“总之这种东西，过两天你的生理课老师也会给你讲的。”他言之凿凿地说，然后问：“多莱，你有匹配者么？”
多莱指了指自己的双腿：“我成年了。”
安池很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你是活在二三十年前的人鱼么？发情期和斩尾期根本不是一个概念。现在很多人鱼不想在发情期就找适配者，所以它们会在黑市上买抑制剂来度过自己的发情期。联邦原本明令禁止这件事，但最近几年已经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要你不在联邦眼皮子底下做这件事情，联邦是不会闲的没事儿来管你的。以至于现在，这件事已经成了学校不言而喻的秘密，只要住校的人鱼都是没有适配者的，而那些每天回家的人鱼才是找到伴侣的。”
“没有伴侣的成年人鱼简直就像一块蛋糕。”安池做了一个嫌恶的表情，“一旦你选择了住校，就像是在向全天下宣告：我是一条打了抑制剂的成年人鱼，欢迎来和我匹配……所以你现在知道为什么人鱼宿舍外面的墙建的那么高了吧。”
多莱微微垂下眼，他用叉子戳了戳盘子，慢吞吞地开口问：“那你为什么住校？”
“小傻子，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安池挑起眉，“人类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人鱼也一样。我到这里，当然是因为家里有更难让我忍受的东西。”
他冷冷地扯起唇角，这回倒不是对着多莱，“只可惜到了学校我才发现，恶心的东西不是你想甩开就能甩开的。”
多莱一直没说话，小人鱼眼睛放空，显然是在走神，，安池有点好奇，他用手里没用过的银质小勺敲了敲多莱的脑袋，“你在想什么？”
多莱缩了下脖子，“我在想……”他说：“安池，会有适配者不标记自己的人鱼么？”
“有啊。”安池随意的说，多莱眼睛一亮，然后他就听安池冷笑一声接着说了下去，“那那个适配者的性|功能可能是废了吧。”
安池带着人鱼特有的骄傲和矜贵，“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看不上一条人鱼呢？”
多莱默默放下了刀叉。
他站起来，心不在焉地说：“我吃饱了，先回去了。”
“喂。”安池也连忙从座位上起来，“我和你一起走。”
晚上临睡觉之前，多莱偷偷跟哈利说：“哈利，我很想先生。”
哈利说：“你知道其实你可以联系到他的对吧。”
小人鱼看起来十分低落，“先生会不会很忙。”
哈利隔了一会儿才回复他，“先生现在不忙。”
多莱这才想起来，哈利的本体其实一直在林恩那里。
他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旁边在床上翘着腿看书的安池问，“干嘛去？”
多莱支支吾吾地说：“我去水池那里看看。”
安池从书里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带着点怀疑地问，“你知道那个池子不能住鱼么？”
多莱说：“我就把尾巴变出来呆一会儿。”
他跑过去。
“等等。”安池叫住他，眼角的余光在地上扫了一眼，“把鞋穿上，你是什么未开化的深海鱼么？谁让你光着脚到处乱走？”
多莱又颠颠地跑回去把鞋子穿上，等他坐在隔音效果优秀的人鱼活动室池子边的时候，已经是十分钟后的事情了。
他有点忐忑的让哈利接通了林恩的星际云。
嘟嘟的声音响起，连接正在建立，多莱有点紧张地等着，下一刻，原本建立好的连接就被对方单方面切断了。
多莱还来不及失落，一个视频通话的请求就被发送了过来。
他连忙点了接受，一块半透明的光屏投射到前方，林恩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先生。”多莱眼睛一酸，差点就很丢脸的哭出来，不过还好他忍住了，只是眼圈不可避免地红了。
“多莱。”林恩顿了一下，凑近弯了下腰，看起来好像调整了一下他那边光屏的角度，然后抬起身笑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我很想你。”多莱结结巴巴地说，他一紧张就容易结巴，“先生，你想我么？”
林恩避而不答这个问题，他只是很温柔的说：“你还有三天就可以回来了。”
多莱张了张嘴，最后只说了一句“是的，先生。”
“学校里呆的怎么样，还习惯么？”
“安茜老师说我有很多课都跟不上，所以第一个月我的所有课都是一对一的单独授课，第二个月才能和同学一起学习。”
“多莱，你的星际语已经说得很好了，看来我的翻译器可以扔掉了。”林恩若有所思地说：“我听艾文说，你是和另一条人鱼一起住的对么？”
多莱点点头，“他叫安池，是安茜老师的侄子。”
林恩说：“你们相处的怎么样？”
多莱想了想，很诚实地说：“我觉得他是一条好鱼，但他说话很讨厌，我觉得萨莫·道格斯女士一定是担心他被打才让他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自己住一个宿舍的。”
林恩说：“他的话听起来很刻薄是么？”
多莱点头。
林恩笑了，“那你呢？你会想打他么，多莱？”
“不。”多莱大言不惭地说：“我是一条爱好和平主张用文明解决战斗的好鱼。”
“……你可以和他好好相处，你们还要一起住很长一段时间。”林恩说：“我以前说话也很刻薄，但后来我发现绝大多时候，我都是没有恶意的。”
林恩又强调了一遍，“绝大多数。”
“我……我其实觉得安池很可爱。”多莱说：“所以我觉得我也一定会很喜欢那个时候的先生。”
林恩沉默了一下，这条小人鱼是在撩他么？
真是……新奇。
“先生。”多莱在地上蹭了蹭脚尖，然后抬起头，他的眼睛看起来湿漉漉的，像被水温洗过的黑珍珠。
“我在学校学到了一些东西。”他说话很慢，声音听起来有些含糊，带着几分犹豫地问，“我知道我可能不该问您这个，但我还是想问……”
“您是我的合法适配者，所以那个时候……您为什么要给我打抑制剂呢？”
林恩有点头疼，他突然觉得让多莱知道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
“多莱，你太小了，你什么都不懂。”他说：“交|合这件事情，是属于成年人之间的，要建立在你情我愿的基础上，而你对我来说就像一个孩子，所以我不会对你做那种事。”
“可是你是我的适配者。”
“我不是，多莱。”林恩说：“我和你的匹配度只有百分之五十五，连和你直接沟通的最低标准都达不到。还记得刚带你回来的那几天么，我每次见你都要先带上翻译器，直接沟通是人和人鱼结合的最低标准，如果达不到这个，那匹配度是百分之五十五还是百分之十五都是没有区别的。”
多莱茫然地说：“我不懂，你不是我的适配者么？”
林恩说：“准确地说，我只是你在小范围内能匹配到的契合率最高的人而已。”
多莱脸颊有点痒，他抬手擦了一下，那里湿漉漉的，“先生。”眼前一片模糊，多莱眨了眨眼，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他很仓皇地把它们都擦干净，“你不喜欢我么？”
“多莱。”林恩叹了口气，他的声音还是很柔和，多莱却觉得他像一尊毫无瑕疵的雕像，只能触碰到冷冰冰的外壳，“这是完全不一样的感情。”
“你是皇帝用来拉拢我的筹码，但他其实也知道，我根本不在乎这个。”林恩说：“这世界上或许有很多人对拥有一条人鱼这件事趋之若鹜，但对我来说，从一开始我就只想找个人类伴侣，我认为适配度这种东西完全是无稽之谈，爱情是一种感觉，它是没办法通过仪器体现出来的。”
林恩的脸模糊又清晰，多莱睁大眼睛，很固执的站在那里，轻声说：“可是，你已经有我了呀。”
“你是我的责任，多莱。”林恩侧过头牵了一下唇角，多莱看不懂那个笑容里都包含了什么样的感情，“我这一生……可能就这个样子了。但我不希望你被我们之间的这种关系牵绊住。我不知道，你和人类的适配度这么低和你之前的经历有没有关系，但如果你碰到了很喜欢的人，多莱，我会放你自由的。”
多莱低着头，他已经不看林恩了，“你就是我很喜欢的人。”
“这只不过是雏鸟情结而已。”林恩淡淡的说：“也许等你恢复记忆后就不会这么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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