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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想起碧岭的腰间一直挂着的那个红色葫芦，她问楚尘：“那么碧岭腰间挂着的那个，难道就是——凤碧的灵魂！”
“叮咚！”楚尘打了个响指，“你说的没错，虽然碧岭一直在努力，但是他的确是从最近才能完全的收回凤碧的灵魂。”
“他为什么要收回凤碧的灵魂？”楚夕问。
“这个我也不太确定，但是有一些事实是一定的。在一千之前，宠族还未出现，凤凰是动物里最有灵识最高贵最聪明的，凤族也是动物里的大族，追求者甚多，雄鹰家族是其中最有实力的。”
“你是说碧岭其实是雄鹰？”但是他为什么没有花钿？
“他靠吃灵魂保持了年轻的外皮，他眉间的花钿也一同被遮盖住了。”楚尘知道楚夕的疑惑，继续说，“他之前自诩祖先是凤族的仆人，是在凤碧羽化之后才出现的，其实不然，他早在只有原形的时候就对凤碧有了好感，他一直在追求凤碧，然而当时还只为动物的他们，最大的阻碍便是异族不可通婚。他一心追求，却换了凤族族长的阻碍，当然最重要的，是凤碧对他也丝毫没有好感。”
“后来凤碧碰到了林彻，更是一心爱上了他，更没有碧岭什么事了。”楚尘说，“不久之后凤碧羽化，动物各族天性聪颖的一批开始有了人形，形成了最初的宠族。凤族建造了雪宫，碧岭也就入住雪宫，成为凤族的仆人，这一做就到了如今。”
原来如此。可是当时凤碧已死，他又为什么会在那时入凤族当仆人呢？
这个问题楚夕心中有一个答案，但是她并不确定，所以也没说。
“这两个瓶子里装着的就是小狸和青狼的记忆。”楚尘将两个蓝瓶子给了冷剑。
“我们出去吧。”楚夕说。
“御天临呢？”楚尘忽然问。
“主子在后院的牵引镜前和碧岭在一起。”冷剑回答。
“哦，我忘了一件事情，不知现在说还来不来得及。”楚尘漫不经心的说，“咱们初入落雪之极收到的雪貂，上面也有清云散，闻着会使人陷入恍惚，如果那个时候碧岭再说些魅惑的话的话，说不准——”
“什么？！”冷剑一听，瞬间急了，“你怎么不早说？”他说完，人已经飞似的跑了出去。
楚尘汗颜，他的话还没说完啊。他见楚夕还是一脸平静的站在那儿，就问她：“你怎么不着急呢？”
“你呢？为什么这么晚才说？”
“我的话还没说完啊，我刚才说碧岭再说些魅惑的话，说不准会把御天临给惹怒，直接砍了他的脑袋也不一定啊……”楚尘无奈，“你呢？你不担心他被迷惑后给那个老秃鹰杀掉吗？”
“呵呵。”楚夕眯眼一笑，“你都看出来的事情，天临怎么会看不出来？我们出去吧，这里好闷。”楚夕对他摆摆手，率先出了门。
楚尘一蒙，怎么感觉这丫头的话是在贬低他呢？他眨了眨眼睛想，不过这个丫头对御天临还真不是一般的了解啊。
他摸了摸脑袋，也跟了出去。
————————
楚夕和楚尘到达后院的牵引镜前时，御天临已经和那碧岭打了一会儿。因为碧岭也是宠族，灵力阀尚未打开，他也不能用灵力，所以只学习了这妖术，而这妖术在摄取别人记忆灵魂时管用，在和御天临正经的玄力对抗时，根本就不是对手。再加上他根本就是个老人，妖术也力不从心。不多时，在对抗中，碧岭脸上的皮肤就开始开裂，露出了那带着松垮皮肤的脸。那白皙的年轻皮肤在御天临的玄火下散成了碎片，四处飞舞。
御天临盯住他腰间的那个葫芦，忽然将玄火转向，直接向那葫芦打去，碧岭猛然一惊，双手去护那葫芦，身子被打飞了出去。他跌倒在地，口冲吐出了一口鲜血，他丝毫没有在意，而是一双浑浊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护在手里的葫芦，口中嘟囔着什么。
楚夕走近他，听到他在对那葫芦说话。
“碧儿，你没事吧？你在我这里很安全，你不用害怕，你很安全，我一直在你身边。”他反反复复的说着，褪去了潇洒外皮的他，那苍老的样子忽然有些可怜。
这时，恢复了记忆的猫小狸和冷剑也出现了。他们定定的站在碧岭面前，碧岭看到他们的眼神恢复了明光，心中一惊，转向楚夕和楚尘：“你们——”
“老家伙，不用再装了，我们已经发现了你书房的暗室，也知道那葫芦里的就是你用妖术收起的凤碧的灵魂。”楚尘说。
那碧岭怔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御天临这两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真正在做事情的是在清云香之后就消失的楚尘。他当时有意要追寻楚尘的去处，不料自己手下的那群木偶实在太笨，根本就没有用处，他早该想到楚尘是在跟踪调查自己。而如今大势已去，他也再无办法了。
“你们，终于还是被你们看穿了！”碧岭握紧了手中的葫芦，从牙缝里吐出了几个字来，“早知道一入林子就把你们杀死，也省得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喃喃着。
“碧岭。”楚尘说，“就凭借你手下的那群没有脑子的木偶，你确定能杀的了我们？”
碧岭没有反驳，也无力反驳，他清除了所有人独有的部分，让他们都变成了千篇一律，也就意味着他们根本不可能对御天临等人造成威胁。
“为什么这么做呢？”看着碧岭紧紧的攥着手里的葫芦，楚夕轻声问。
“什么为什么？”碧岭昂了昂头，“做事情需要什么理由？”
“把所有的人都变成千篇一律，这偌大的落雪之极就好像只有你一个活人，有意思吗？”楚夕冷冷的质问他。
“怎么没意思？人有了自我就会有欲望，有了欲望就会有痛苦。”碧岭抬起眼眸，定定的看着楚夕，“要解决痛苦就又有了欲望，于是痛苦更加深，这样恶性循环什么时候是个头呢？何不一劳永逸的永远变成一个傻子，那样就不会有痛苦了。”他眼睛直勾勾的，继续说，“我的碧儿就是这样死的。”忽然想起来了很多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他的口气都有些恍惚了，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问起这些事了，他握着那红葫芦，忽然有了想说话的欲望。
“你们知道碧儿吗？”他缓缓的回忆着，“我追求了她那么久，她都摇头，不停的对我摇头，那个时候我们都还没有人形，我知道不同的物种之间不能通婚，我也没有逼迫她，我就那么乖乖的、默默的望着她，丝毫不再有非分之想，我想着就算这样死去也是好的。然而，那个人族林彻出现了——”说到这里，他苍老的眸子里散出了仇恨的光，“要不是他的出现，碧儿也不会死。”
楚夕和天临都静静的听着，谁都没有打断他。
“碧儿就是那种太自我的人，她一旦爱上就会不顾一切的去追求，她深深的爱上了那个人族，像个傻子一样每天飞去和他见面。即便被凤族长老囚禁起来，她也奋不顾身的逃出去。那个时候我在想，她是一只凤凰，连和我这个同为动物的飞鹰都不能在一起，更何况是连语言都不通的人族。”碧岭说到这里，惨淡的笑了笑，“可是爱上就是爱上了，她是真的毫无保留的爱上了那个男人。”
虽然之前听过凤碧的故事，但是此时听当事人讲还是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碧岭的话并没有停，他继续说：“我必须承认，那个林彻比我有魄力，碧儿被关起来的那些日子，他每天到落雪之极想办法营救她，他有勇气有魄力，这让碧儿陷入了更深更不可自拔的痛苦中。最后她终于决定去偷取神界的化身水，为了她的爱情做最后的一搏，那一夜深情换走了她的一世幸福，这样的事情怎么能算值得？”
说到这里，楚夕忍不住问他：“那么你呢，一千年的守候只换来了那一些灵魂，又是否值得？”
碧岭微微怔仲，抬眸望着楚夕。
凤碧死后，他就进入雪宫，无非是想时时刻刻的陪伴她，他修炼吸取灵魂之术，也是为了有一天能把她散了的灵魂收集起来，就那么永远的挂在腰间，就好像他是最终得到了她一样。楚夕在暗室里就已经猜到了这一切，如今看到碧岭手里紧紧的攥着那红葫芦的样子，她更确定了这样的想法。此时的她是同情他的，但并不代表她原谅了她的作为，他吃了多少人的灵魂只为保持不老不死，这是任何人都不能容忍的，所以对他的同情，她没有说出来。
“虽然你对爱情的执念令人同情，但我还是觉得你太自私了，为了满足你得到凤碧的欲望，你吃了多少人的灵魂？”楚尘忍不住说。
“哈哈。”碧岭惨淡的笑着，“你们说我自私，我为了满足欲望，难道碧儿就不自私没有欲望吗？如果她没有，她为何会爱上林彻，疯了一样的企图和他在一起？难道那个林彻就不自私吗？他明知道两族不可能在一起，还不对碧儿放手，最终让碧儿命送黄泉，这不是更可怕的欲望吗？感情本身就是自私就是欲望——”末了，他忽然笑了，“所以我早说过了，要摆脱那些欲望痛苦，变成傻子最好。”
众人忽然沉默了。从某种角度说，楚夕认同他的观点。
“别再跟我讲大道理了。”碧岭说，“纵使我做的很不对，那也比你们活的久的多，总有一天你们会明白我说的。”他说完，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他本就苍老的脸和手更是开始蜕皮，但他还是用颤抖的双手攥着那红葫芦，一刻不松。
他每天都要进食一个人的灵魂才可以不死，但是今天他知道他吃不到别人的灵魂了。现在唯一在他身边的，就是他手里凤碧的魂魄。如果他现在将它吞下，碧儿就可以和他永远的融合在一起了。
但是，疯狂如碧岭，也终舍不得给他的爱人这样一个下场。
他宁愿她的最终归宿是自由的飞落于天际，也不愿她永远被禁锢在他的身体里。他自私的多少年，却唯独愿意为他的爱人慷慨。
他攥着那葫芦，那红葫芦忽然剧烈的颤抖了起来，似乎要挣扎出她的手心。
楚尘和小狸想要上前去将那葫芦抢回来，却被楚夕拦住了。这可能是他最后和凤碧在一起的时间了。
“碧儿。”碧岭为了控制住这个颤动的葫芦，紧紧的把它按入怀中，可是那东西的力量很大，他几乎按不住，他用下巴用手臂用尽全身的力量将它抱在怀中，但最终它还是飞了出去，不愿和他再呆一刻。
碧岭说的对，凤碧是一个很自我的人，自我到有些执拗，看来她最终都不认同碧岭的千年的守候，她选择在他力量最弱的时候逃离。
给了这个选择在她死后陪伴了她千年的男人致命一击。
他的各种器官快速衰竭，最终死在了那里，临死前他的手还要去够那个滚的远远的葫芦。那葫芦没有再逃，而是选择停在那里，停在和他手指相差几厘米的地方，默默的看着他。
那些过去的时光，最终还是成为了过去。
楚夕宁愿相信，那葫芦最后的停留，是凤碧真心的像这样一个太执着乃至疯狂的追求者一个告别，一个并不太厌恶的告别。
一切都结束了。
楚夕忽然觉得有些失落，天临走过来揽住了她的肩膀。用灵魂维持了一千年的碧岭在死后很快化成了飞烟消散在空气里。
楚夕把地上的葫芦拿起来，轻轻的打开，一股橙黄色的烟光从里面飞出来，它毫不停留的向牵引镜中的幻灵石飞去，幻灵石周围立刻就萦绕起来橙黄色的雾气。她最终选择回到幻灵石。
宠族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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