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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陌上胭瞳 > 第十九章 冰火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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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争斗,人类永恒不变的话题,这种以血、肉,甚至是精神、灵魂的损耗为代价的竞争方式,利弊之间,通常的结果都是弊大于利。但人类是懒惰的、暴躁的,也是虚伪的、贪婪的,争斗的双方、三方或者更多方,无论是谁都会为自己的争斗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或为一己私利,或为天下苍生,或是花前月下时被人撞见后的恼羞成怒,或是穷困潦倒时被人羞辱后的奋发图强。

    人类的这种劣根性,在上古神族里就能找到类似的影子。最著名的莫过于洪荒时代的水神共工与火神祝融大战,共工落败羞愤,怒撞天地支柱不周山,以致天顶倾斜,妖魔伺机祸乱人间,给天地带来了一场灭世的浩劫,也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与万世骂名。

    其实在女娲补天成为天地共主之前,甚至是之后,除了女娲这种少有的、天生心怀苍生的上古大神,在尚无秩序方圆的洪荒时代乃至上古时代,于三界神魔之内、天涯海角之处,不仅神魔混战,魔与魔、神与神之间也时常会有争斗,著名的如后羿射日、刑天断首等。这些惊天动地的争斗、战役乃至杀戮,由于事关人族生息存亡,或因故事曲折动人、扣人心弦,故能散见于散记、野志、史册等处。但更多的争斗是悄无声息地被埋没在了时光掠影的微末尘埃里,幸运的也许能偶然被有心人发掘传颂,不幸的也只是尘封在历史的洪流之中,无悲无喜,无往无来。

    在南荒之地就有一奇山,名曰雪舞。这雪舞山绵延数千里,常年积雪不断,即使是在南荒酷热的六月,山上也依然大雪纷飞,以致山上寸草不生,人迹罕至。而就在它的旁边,却又有一座火山,名曰火舞,火舞周身常年熔浆翻滚,炽热难耐,人畜不近。

    在若干年前,有一苍梧老人路过这奇特之地时,偶然探查到了雪舞和火舞这两座奇山竟隐隐发出祥瑞之气,于是便推测山上定有神人仙兽栖居隐匿。然而,待仔细观山探形、推算演练之后,竟惊喜地发现这两座绵延千里的奇山本身便是两头瑞兽死后幻化而成,一头为冰之麒麟,一头为火之应龙。水火不相容,想来定是两兽争斗,以致鱼死网破,两头上古神兽竟埋没尸骨于这无名之地。

    苍梧老人得知这两山实乃瑞兽之后,就在两山山头处仔细寻觅探查,终于在两山晦涩却灵气充盈外冒之处各寻得了一处隐秘洞口。自洞口进入,却发现洞内布满了结界、机关。但苍梧老人岂是等闲之人,当即念诀设阵,催动手中罗刹鬼书,驱使魑魅魍魉,披荆斩棘,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之势,破除重重禁制,终于进入了瑞兽体内的最深处,也就是异兽最宝贵之处——两头瑞兽内丹的所在之地,一颗蓝焰环绕,一颗红焰炙人。苍梧老人设阵作法,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两颗内丹收入腰间的乾坤袋。待要离开时,苍梧老人还各取了一段麒麟脊骨和应龙脊骨,与两颗内丹一并带回了中原。没有了内丹守护的雪舞与火舞,雪渐停,火渐熄,随着时光的洗礼,两山渐渐草长莺飞,匿禽鸣啼,猛兽嘶吼,所有的一切过往情仇,都掩埋在了大自然的怀抱之中。

    苍梧老人带回两颗内丹和两节脊骨后,到了蓝田城万府,将它们作为礼物送给了当时的铸剑名师——父漓。父漓打开收纳内丹与脊骨的宝盒,金光灵气顿时溢出,充盈整个府邸。父漓知其乃旷世奇宝,收此大礼,连忙谢辞:“先圣何故忽然授吾此等旷世奇宝,所谓无功不受禄,此等倾城宝礼,真是折煞万某人了。虽说却之不恭,但万某人实在是受之有愧,还望先圣能收回此等佳礼。”

    苍梧老人捻着花白的胡须说到:“呵呵呵,贫道既乃修道之人,此等物品自然不会留恋贪图。万事万物都讲究一个缘字,这冰之麒麟与火之应龙内丹与脊骨,虽说与阁下其实并无缘分,但对汝的一双儿女来说可是大有裨益呐!”

    听苍梧老人提到自己的一双儿女,父漓脸上顿时面露哀容,低头侧目。父漓膝下的确是育有一子一女,为一对姊弟,弟名浅羽,姊名彤筠,然在少年之时,两人偷偷跑到洛水岸边玩耍时,便已不幸双双溺亡。据当时的目击者说,当时本是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的日子,河面风平浪静,波澜不惊,但至日中时却突然风雨大作,一个巨大的无名魔浪朝他们拍来,将两人双双卷入了千尺洛水,连尸骨也无从寻得。

    故此,父漓整理悲容,问道:“先圣莫不是来戏耍晚辈的?吾一双儿女在其少时便已溺亡,如何能与这两头神兽有缘呢?即使有缘,人死灯灭,尸骨无存,又如何能享用您的这份大礼呢?”

    “说来这亦是一个缘字。”苍梧老人说到:“前几日吾路过那洛水之滨时,河面陡然阴风四气,灵气凝聚,这时吾忽见两位亡灵从河底升起,飘荡到老夫面前。老夫知其有所求,故未作驱赶。”

    “先圣遇见的可是……”父漓抬起右手,睁大双眼问道。

    “不错,正是先生令爱与令郎,一曰彤筠,一曰浅羽,老夫可有说错?”

    “正是吾家小女与犬子。”父漓低头悲切,忍痛问道:“吾之小女与犬子找先圣所为何事?”

    苍梧老人未直接回答,而是说到:“想来先生也知道,亡灵游荡人间,不外呼心中有怨,亦或阳寿未尽,汝之令爱与令郎正属于后者。亡灵游荡人间,于活人无益,尤其是对于亲族来说,轻则削减阳寿,重则家破人亡,不得好死啊。”

    听到不得好死四字,父漓一阵惊愕。本来儿女双亡之时,父漓内心早已死了半分,只因心中还牵挂着其夫人,故便强作镇定,苟延残喘,勉强支撑着这个风雨飘摇之家。而父漓的夫人若胥更是一病不起,至今长卧病榻。现在又听到自己的一双儿女竟要来索命,一时心口阻塞,无语凝噎。

    苍梧老人继续说到:“若是平常,只需立牌位,敬香火,便能安定亡魂。然汝之令爱乃七月初七出生,属极阴之躯;汝之令郎乃九月初九出生,属极阳之躯。极阴极阳之灵,再加上姊弟血缘亲情羁绊,灵力非比寻常,若无借奇宝寄存封印,定会为害人间。”

    “先圣是想以这奇宝封印吾小女与犬子之灵?”

    “不错,这亦乃汝之儿女寻吾之初衷。汝之儿女如今人性尚存,但若再过七七四十九日,也就是其之亡辰满七年有七月有七日,到时便会泯灭人性,为害世间。所以现在只剩四十九日给你亦灵丹兽骨铸造宝剑,封印恶灵。”

    “可是以宝剑封印亡灵,也就是把亡魂练成剑魂,其代价乃是永生永世不得超生。这……”父漓恳切地问到“先圣难道就没有其他法子可替代之吗?”

    “哎!”苍梧老人说到:“若是有其他法子,吾也不会推荐这极损阴德的方法。只是永世不得超生与生灵涂炭相比,孰轻孰重,还请先生自己掂量。而且吾还得提醒先生,罪孽深重之灵到了轮回转世之时,可是要永坠畜生道的。”

    听罢,父漓沉默不语,待思索了一会后,目光逐渐坚毅,接着走向厅外,喊道:“来人呐!开炉!铸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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