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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话时，他情绪丝毫没有波动，好似就真的只是感慨一句相貌。
闻人修怔了怔。
修为问鼎云胡不归后，再没人敢于直视他的相貌且单纯的毫无目的。且不知怎么散心散于他脸上的人，还在微微笑着。
自从牵着钟篱离开福临宗，让图南带着大宝二宝先行回去准备诸多事宜，钟篱就僵着身子绷紧了神经，听话的像个木头人，轻轻说出一句：我想看天……
他自然应下，只当小孩子闹脾气，哄着顺着就是了。
此刻于这莲蓬法器中，心情逐渐恢复明朗的人说出什么他已经不在意了，闻得此言只抬手摸了摸顺滑柔软的发顶。
钟篱捉住那还停留在头上的冰凉的手，拉着不依不饶的问他：
“你如今对我甚好，可是对我怀有所愧疚？”
指尖掌心传来滚烫的温度，暖的他分了心神，想起它也是如此灼热、温暖。
定了定神，肯定的回答：
“是。”
“我亏欠你许多……”
体内灵力翻涌，识海滚起波涛，有什么要出来似的。钟篱可劲儿想了想，仍旧一片空白。
“那日你叫我应晚……”
“可我记忆中并无这二字…”
“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上次淘金堂吧？”
虽想不起来，但条分缕析细细琢磨还是能窥得蛛丝马迹，毫无保留不由自主的信任与依赖，温柔体贴冰冷不复的照料与宠溺，钟篱猛地坐直了眼对眼轻声问：
“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
“我是谁？”
风不知不觉悄然停息，最后一丝霞光隐匿在云层之后，月上枝头，影影绰绰，不曾沾染月光的苍穹浓云，寂静、神秘。
闻人修抽出手，反握住那滚烫的微微颤抖的双手。半晌，从座椅上滑落，半蹲半仰看进琥珀色琉璃般的双眸，轻轻拂去脸颊上一滴晶莹，带着强大无比的安心坦然道：
“是，”
“我的确在很早很早之前就识得你，”
“你不记得也没关系，我记得就已足够。”
三分笑意七分心疼，钟篱听着，心就安定下来，看他指尖闪着细碎的光，才发觉自己流泪了。
不知缘故，不明缘由，这突如其来的悲伤多半来自流水宗的往事，少半来自识海深处的封尘。
突然就止不住的，不能抗拒的疲惫起来，来的毫无先兆，却浓重而深沉。
泪珠却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往下掉，内心平静宁和，这一刻身体仿佛不属于自己。
闻人修拍着他的手背，见他茫然不知的直掉眼泪，胸腔又酸又闷，一把捞过看似单薄的身子，抱住哄孩童般安慰道：
“乖，不哭了，带你吃好吃的……”
烛火摇曳，明珠莹莹，浓厚的夜色亦掩不住的奢华繁盛。飞檐翘角，琉璃金瓦，吊着大红的灯笼，煞是喜庆。
“城主，您的菜品上齐了，还请慢用，有吩咐只管叫我，就候着在门口呢～”
珍宝斋的二斋主轻飘飘的放下手中的托盘，将雕花碟子放好，拿起托盘甩这纱衣轻飘飘的走了。
帘影晃动，门上禁制一闪，屋内重归安静，偶尔听得烛火哔啵。
钟篱和闻人修坐在四层的雅阁里，感受时光流转，岁月静好，舒服而惬意。香气四溢，雕花碟子中晶莹剔透的薄肉片令人食指大动，即便是修士，也想尝上一尝。
前两天没有玩成的不归城一日游，今儿稍稍弥补了些许遗憾，钟篱心情好了非常多，笑容明朗，眼带春风的直瞅着闻人修面前那一小碟子红粉绿黄，想夹又不好意思的模样儿，跟闻人图南小时候相似至极。
闻人修不由得笑了笑，一手挽着衣袖一手端起小碟儿放到他面前，如愿以偿的看到了弯起眼睛纯澈的笑容。
“今日之事，是我疏忽了。”
闻人修几乎不动筷，只淡淡喝着灵酒。
钟篱摆摆手，吃的欢快，根本不予计较。
“拂湘城主的桃花债，我只是跟着沾光罢了～”
“想必皓真仙人已经告知各宗，不日就要前往凌霄宗秘境了，到时你随我一同去，有什么需要置办的尽可与我说。”
钟篱眨了眼问他：“皓真仙人真的成仙了吗？”
没想到他关注点在这儿的闻人修，笑道：“真成仙了也不会在此地停留，不过是众人尊敬他罢了。”
“你与他关系不好吗？”钟篱状似无意傻白甜地问他。
“还行。”
看着说这话时神色都冷了几分的脸，钟篱一点也不觉得“还行”。
赶紧转移话题：“你也能进的秘境？”
“嗯，压制修为一样去得。”闻人修点点头。
那你去与不去，有何意义。
话到嘴边转了转，还是未曾出口。钟篱想着，说不准有什么宝贝他也能得些用处呢。
“不过这个秘境并未限制修为。”
那岂不是和云梦泽一样……
“当年，云梦泽和苍水也是如此这般凭空出现。”
钟篱点点头，又听得他问，
“是不是你杀了胡伶？”
胡伶，流水宗宗主的小女儿，钟篱的，小师妹。
慢条斯理的咽下口中的灵兽肉，声音微冷道：
“不是。”
意外的没有看到对方质疑的表情，只是无关轻重似的嗯了一声。心弦反而绷得更紧了。
久久安静，闻人修终于收回了思绪，见他筷箸搁置一边，轻声问他：“吃好了？”
等你说话呢。
钟篱气结，瞪着他：“嗯就完了？”
闻人修思绪回转：“那你知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再回想当年，恍然如隔世。
钟篱摇了摇头，“我过去之时，她身上插着我的佩剑……”
这便是百口莫辩，解释不清了。
闻人修没有接话看着他神情苦涩，第一次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春光正好，真煞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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