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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人道补天道。”
“怎么补？”
“九星问天阵。”
双方说话都很简练,听在观众的耳朵里就像是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似的。
完全听不懂，这是什么高级密码吧！
殷云扶却明白了，“九星问天阵……道德金光,它就是人之道，以人道补天道,大济天下……”
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
如果是那样,她就要贡献出体内的道德金光了。
可她完全是靠着道德金光才能活下来的，如果将道德金光交出去,她还能活吗？就算能活,一旦没了道德金光，她又不再是旱魃,怕是直接成了废人一个，能否继续修炼就是一个大问题，照样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是一个死。
而如今道德金光已经融入她的骨血，不可分割。
既然道德金光与她不可分割，那么献出道德金光也就意味着她也必须被献出去。
毕竟……就算她想要剥离道德金光，道德金光就能够被剥离吗？
她现在都还没把这个东西完全弄明白呢。
这是献祭……
说白了就是送死。
张秉均没有明说到底如何将道德金光献出去，那就只有一个粗暴的办法,她将自己送去黑洞。
越是想得明白,她脸色越是难看。
“换。”属于张秉均的那团鬼火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殷云扶一怔,“什么？”
“换，我跟你。”鬼火跳跃着，像是张秉均在说话的样子。
殷云扶愣住了，换……
“换什么？”
张秉均的声音越发微弱，“秘术，你身上……有我的印记，可、换，道、德……金光。”
殷云扶有些明白了，张秉均的意思是张秉均知道一个方法可以把她身上的道德金光剥离下来放去他身上。
可为什么要换？
说明道德金光的存在必须依存在某个人身上，所以献祭势在必行。
只是张秉均要跟她换一下，他去做这个献祭的人。
她跟张秉均不是第一次交换了。
换真的还要跟这个男人换吗？如果她真的决定跟他换了，她或许没事了，张秉均呢？他不会死掉吗？献祭能有几分生机？就算还有一分能够活下来的生机，以他现在的情况，还能禁得起一点折腾？
所以如果真的换了，他必死无疑。
但这些大多还只是她的猜测。
殷云扶不确定，又有些确定。
她不确定的是，她到现在还不明白张秉均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死的是他还是她，有什么区别？是她的话不是更好吗？她的确定有些莫名其妙，来自于一种冥冥之中的直觉，直觉自己的猜测是准确的。
“换！”张秉均的语气显而易见地比之前着急了许多。
可张秉均越是这样，殷云扶也越是绝强和强硬。
她双手紧紧攥着，硬是没有吱声。
二人几句话之间，这个世界已经是天地变色、天塌地陷。
富丽堂皇的全真教正殿也变得摇摇欲坠，眼看着马上就要倒塌。
殷云扶站在原处，银牙一咬。
她忽的转身，再不管身后张秉均呼喊着什么，朝着天际的那个大窟窿飞去。
速度太快，镜头根本捕捉不到。
观众们看着她去的方向，也大概知道她要去哪儿，只是一时间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殷云扶穿过全真教的护山大阵，飞到半空中的时候，全真教上方几十架无人机有大半的镜头已经对准了她，只是动作迟滞得厉害。
军方干脆将无人机的画面放了出来。
现在他们虽然还没有放弃，却也大多心里有数，已经有许多顶尖的物理学家、天文学家、地质学家、物理学家等等对这一次的天象异变做出了基础判断。
什么炮弹核武器在这个黑洞面前根本无能为力。
热武器既然没有用，他们手里也没有专门的技术甚至没有基础理论来应对这样的事情，对这一次的灾祸，他们怕是使不上什么力气了。
他们生存的大部分希望还是放在殷云扶身上。
现在也就看殷云扶准备怎么应对，他们如果能够接应一下殷云扶也是好的。
他们还不知道殷云扶是去献祭的，嗯，去送死的。
他们还以为殷云扶和张秉均想到办法了，拼命地尝试着捕捉英雄的身影，企图记录下这伟大的一刻。
殷云艰难地调用着扶体内的道德金光，而这些道德金光并不是很听她的话，直到她发现，距离黑洞越靠近的时候，她的身体越热。
当她靠近到大气层的位置的时候，她体内的道德金光几乎要燃烧起来，热到她都快要喘不过气来。
然而这还不够，这个异象看起来似乎就在天际，实际上却离地球还差了一亿多米。
她还要冲破大气层，往外飞上不远的距离。
如今不仅仅是地球乱了套，整个太阳系也都已经沦陷，包括太阳这颗恒星在内，全部受到了影响。
也不知道补天以后，太阳系能够恢复正常运转，如若不然，这一次的天灾又会给地球带去什么样的变化。
就在她马上要进入大气层的那一瞬，殷云扶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
往下一看，全真教正殿大门口又出现了一个人影。
宗伯被她废去大半，池烨霖昏睡着到现在还没有情形，张秉均已经变成了一团鬼火，小龙被宗伯拔去逆鳞，又惨遭殴打，如今也是奄奄一息。
这些战斗力强悍的修士如今一个个都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只保留了嘴炮功能。
新出现的那个人影，模模糊糊的，说是鬼影反而更恰当一些。
看样子不像是从外面闯进来的，倒像是……
却听那个鬼影痛苦地嘶叫了一声，“玄静！……”
殷云扶看这个身影看起来有些熟悉，听这一声称呼更是让她感觉耳朵发麻，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熟悉的感觉让她有些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了。
就在这一刻，殷云扶整个人忽然撞到了一个无形的屏障上面。
她一怔，是大气层？
不可能，大气层绝不是这样的触感。
向下一看，那鬼影正仰头对着她，一张俏脸也都露了出来。
琼鼻朱唇、杏眼桃腮，偏偏身长玉立，身形消瘦，又漂亮又不艳俗，自带十级美颜磨皮。
这种打光和氛围下，她这么个鬼影看起来一点都不鬼气森森，皮肤白得发光，长发飘飘、仙气满溢。
这是真的小仙女儿从电视剧里走出来了。
殷云扶的美貌一直被人津津乐道，她在几次直播的死亡镜头中展现出来的风采更是让人见之难忘。
可即便是她，跟面前这个鬼影比起来，竟然还差了几分雍容华贵、出世超凡的气度。
说白了，殷云扶还是个旱魃，面前这位才是真仙子，气质上当然天差地别。
殷云扶终于从记忆中将这个人的信息提溜出来了，这位不就是那天在破元观正殿中见过的那个……叫什么来的。
反正大概是张玄静的未婚妻，也是道教第一美人，出身高贵，身上还带着非常难得的朱雀血脉，五行属火，命格高贵却又霸道。
也只有这个命格，才能稍稍跟张玄静的纯阳之体匹配，要是一般的女孩子，根本没办法跟张玄静亲近，怕是刚一亲近就被阳刚之气冲死了。
凡俗之人管这个叫命硬。
她当时在正殿看到过她与张玄静两个人“私会”，张玄静屏退了其他所有人，相处之间很是私密。
她当时非常“识趣”地避开了。
或者说，她趁着张玄静注意力放在这个女孩儿身上，她就跑了。
当然，她也没能跑成，要不然也不至于不久前她还躺在破元观的地底下，给九星问天阵当阵眼，给破元观卖苦力。
那一次被张秉均抓住以后，她也是挺惨的，装乖破功，好不容易争取来的那么点自由全部折在那一次的行动中了。
殷云扶快速地将这个人的信息和她跟张玄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过了一遍，又尝试着飞出去，发现还是不行，脸色逐渐变得凝重。
情况似乎并不像她一开始预料的那样单纯。
殷云扶一低头，白色鬼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张秉均的身边，正小心翼翼地将代表着张秉均的那团鬼火捧起来。
近看就会发现，这一团所谓的鬼火其实是一个魂魄的虚影，却又驳杂不纯，虚影中还有许多其他的影子在左右逃窜，加上正中心的亮光，看起来就像是一团明灭不定的鬼火了。
白色鬼影将鬼火捧出来以后，鬼火有一瞬的动荡。
直播观众们有许多人也发现了殷云扶那头行动出现了阻碍，一方面又好奇新出现的这个人到底是谁，有无数个疑问需要解答，一个个都急得满头大汗。
宗伯躺在地上不能动弹，在看到白色鬼影的时候，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狂喜，“婉儿！……师妹！”
他这一声让全世界多少人的心都凉了半截。
好不容易对付了宗伯，怎么又出现一个人，看样子这个人好像还是宗伯背后的黑手，殷云扶行动上受到的阻碍说不准就跟这个人有脱不开的关系。
想明白了这些，这个白色鬼影在观众们眼中哪还有一定点的漂亮，哪还有一丁点的仙气，这分明就是全世界最可怕最丑陋最低俗的女鬼嘛。
尽会装模作样！
常年混迹网络、混迹粉圈的粉粉黑黑们对着白色鬼影的定位和目标就更准确了：绿茶、白莲、圣母婊……等等各种标签不一而足。
也有人告诫这些粉粉黑黑不要在这种时候再玩粉圈那一套，粉粉黑黑们表示不服。
娱乐圈是什么地方，是第一是非之地！
经纪公司、各大资本等等背后的角逐到最后还是要落在明星们各自的较劲上的，明星本身素质过不过关是非常要紧的。
现在又不是几十年前的那个圈子，公司包装出去，明星自己露馅的可能性很小。
现在这个网络时代，明星要是真的跟公司包装定位差距太大，狐狸尾巴总有藏不住的时候。
有些事件一点被曝光，顶级流量瞬间陨落。
他们经历了那许多事情，跟经纪公司、资本力量斗智斗勇了这么多年，基本的看人眼光能没有吗？
这个人必定是一个绿茶！
除了粉圈的惯性思维，或者说是死前最后的狂欢，绝大多数人还是更加担心殷云扶这边，也不知道殷云扶跟这个鬼影对上又有几分把握。
白色鬼影却根本不理会这些人，她也没理会小龙，更没有理会宗伯和池烨霖。
她的眼中只剩下面前这一团鬼火，左手捧着，右手轻柔地拂过，属于张秉均的这团鬼火就凝实了许多，但白色鬼影却变得透明起来。
她脸色苍白，身形摇晃，差点没跌倒。
看样子只刚刚那个动作也差点叫她元气大伤。
殷云扶的老粉们和粉圈里的老鸟们看到这一幕，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盖个戳，发个本，这个白衣人就是个绿茶没跑了！
【这个人跟张秉均关系匪浅，怕是有奸一情。】
【我看着也是。】
【我看宗伯从这女人出现的时候那张脸笑成了老菊花的样子，再看他现在阴沉沉想杀人的样子，他不会是被戴了原谅帽了吧？】
【我擦，张秉均、白衣女、宗伯这三个人的狗血爱情故事？这什么神发展。】
【不仅狗血，还跨年龄段跨物种，丧心病狂……】
【这颜我吃不下，宗伯不说了，这女的也长得太难看了。】
【女的颜值差殷掌门差了十万八千里，要是张秉均真的看上这女的而放弃殷掌门，这是得多瞎？】
【眼瞎没救。】
殷云扶要是知道自己的粉丝们将她和万婉阁的颜值放在一起比较，还觉得她的颜值完全碾压了万婉阁，她大概也会惊叹：粉丝滤镜太无敌了……
她确实很在意万婉阁跟张秉均二人的关系，看到万婉阁出手救张秉均，同样不敢置信。
她从来不惜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这个人，一直以来，张玄静就不至于在修道上天赋卓绝，更是方方面面都做到了极致。
明明满腹算计，自然叫她生厌。
可今日，她亲眼目睹他的转世以道入魔、以身饲鬼、殚精竭虑、救世渡人。
甚至他算计着算计着，把自己也算计进去了……
差一点点就魂飞魄散、人死灯灭。
他拼了命救了她，她也没找到合适的方法将他救回来，她自然是欠了他很多了。
直到又出来这么个人。
白色鬼影虽元气大伤，却并没有因此而休息片刻。
她双手快速飞舞着，半空中再次出现了大量的尸魄，数量没有之前那么庞大，却也是密密麻麻，让人心惊胆战。
全球各地发生各大天灾，原本还有能力抵御病毒入侵的人却有不少都死在了天灾中。
各地都开始陆续断电断网，没了信号。
这些尸魄自然就是这些新死的人。
白色鬼影小心翼翼地将鬼火送到了半空中，轻柔着声音道：“快吃吧。”
观看直播的人们红了眼睛。
如果不考虑这一幕背后又死了多少人，这一幕看起来还有些动人。
可一旦知道这一幕代表着什么，只会让人血肉凝固！
仇恨点燃于每个人的双眼。
粉粉黑黑们也沉默了，他们之前给这个白色鬼影贴的那几个标签根本不足以形容这个人！
粉圈里的那些个撕逼、心机，如何能够与这个人的所作所为相提并论。
这也算他们看走了眼了。
殷云扶抿着唇瓣，双手悄悄地收紧。
感受着对方身上传来的恐怖气息，她还真的不一定打得过。
倒霉。
而万婉阁似乎也知道殷云扶打不过，看也不看她一眼，却也不急着处置她。
倒是被废了功力又手脚尽断的宗伯吵吵嚷嚷的，无非就是要让万婉阁赶紧弄死她，然后好好教训一下张秉均。
他竟没说杀了张秉均什么的，似乎是有所顾忌。
殷云扶看着万婉阁手里捧着的那团鬼火对鬼火呵护备至的样子，眸色明灭不定。
莫名其妙的，脑子中忽然冒出来一个念头。
说是张秉均以身饲鬼，牺牲自己保全了她的性命，那又会不会是张玄静算准了她的性子，早就等着最后一局翻盘？
假如张秉均刚刚说的那些其实是为了激她，让她跑去填补那个窟窿呢？
她不可能眼看着别人为她牺牲，张秉均对她足够了解的话，这件事情还是很有把握的。
杀人不见血，她就死得无声无息。
假如张秉均还是那个张秉均，张玄静还是那个张玄静，这样的手段简直信手拈来，甚至很可能从头到尾他都跟宗伯是一伙的！
九星问天逆阵谁透露给宗伯的，几百年的布局又是谁布下的？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可宗伯对他确实很厌恶。
张秉均费那么大劲儿跟宗伯他们做对又是何必？就为了搞死她？
这也太兴师动众了，她死不死对他的大局影响很大吗？
可如果刚才张秉均不出手，她已经死了！
这其中有太多自相矛盾的地方，也有太多殷云扶想不明白的东西。
不过宗伯和张秉均交恶这一点也不能证明这两个人就不是一伙的了，一帮子势力当中，也不尽是朋友，只要存在利益分配，那就会出现敌人。
看张秉均和宗伯与万婉阁之间的关系，说不准两个人都是各自与万婉阁是合作关系，二人却又存在着利益竞争关系。
可如果这真的是张秉均的目的，万婉阁又为什么要拦她下来？
这样一来，万婉阁不就破坏了张秉均的计划？
殷云扶眉心微微一跳，看着那团鬼火，目光明灭不定。
张秉均从刚刚开始就没说话了。
一种可能是他没必要再在她面前掩饰什么了，这场戏演完了，落幕了，一种可能是张秉均防备着万婉阁。
但如果是张秉均防备着万婉阁所以不好开口说什么的话也没有这个必要将他的防备和冷淡表现得这么明显。
如果是真的敌对关系，他们如今处于劣势一方，张秉均本身也不是那种因为你是我的敌人，所以我一句话都不要跟你说的小朋友。
以她对张秉均的了解，或者说，以她对张玄静的了解，张玄静确实很不爱说话，但他从来不玩这种幼稚的冷战游戏，在想要杀掉什么人的时候，态度反倒还比平日里更平和一些。
这一点也是她当时很不喜欢的。
反正张玄静从头到尾就连头发丝儿都透露着一种虚伪劲儿，这样的人偏偏现在是这么个表现，反倒让她确定是第一种情况了。
她觉得自己也是难得现在还这样冷静。
如果是以前的她，早就冲上去不管不顾先把张秉均弄死再说了。
也是被张玄静教训了太多次，她以为自己宁折不弯，实际上还是受到了那只狐狸的影响，行事上也渐渐变得圆滑起来。
忍耐要比冲上去打难受得多。
看着那黑洞逐渐吞噬了半边天空，看着整个城市，整个省份，甚至整个华南，整个世界逐渐坍塌下去，看着每一秒都有无数条人命消失在世界上，这样的忍耐就更加让人烦躁。
就这么点时间，几十架无人机也跌落了一大半。
不知道是因为磁场导致无人机坏了，还是那一头操控无人机的人死了。
可是有更多的无人机飞起来。
不知道这样的执着是为了见证这个世界的走投无路，还是为了见证这个世界的又一次新生。
那团鬼火好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万婉阁皱起眉头，美人忧愁，让人心碎，“你这样怎么行呢？正好，殷云扶也在……”她轻抚了一下鬼火，扭头看殷云扶，“你欠玄静的一样东西现在还了吧。”
殷云扶想问是什么东西，她什么时候欠下的。
难道是命？
“道德金光。”万婉阁平平淡淡地吐出这四个字。
殷云扶微微挑了一记眉梢，竟然是这个东西……
电光火石之间，她明白了什么。
原来万婉阁拦下她不是想要救她，而是想要从她身上拿走最后一样东西。
那么张秉均之前说的换，原来也是为了这样东西。
以人道补天道或许是真的，却不一定是按照张秉均所说的那么做，也没有那么简单。
而道德金光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说不得张秉均口中的秘术就需要她心甘情愿的配合。
而道德金光的价值或许要比她曾经预估的还要高上许多许多，多到让张秉均不惜拐这么多个弯也要得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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