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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们刚刚出发的时候沐雪就有提议过由她做一副雪橇给羽洛溪，但是那时自信没问题并且不愿意依靠喜欢的女孩子的他拒绝了。不过雪地狂奔一上午显然让他的脑子清醒了不少，所以他没有再逞强。
有书则长，无书则短。傍晚的时候，三人到达了一片松树林。
在这种地方，沐雪的雪橇是不能用了。况且天色已晚，在昏暗的森林中行走显然不是个好主意，羽洛溪想。
“就在这里停下来吧。”忘忧停在树林外面，一点也不客气地说，“沐雪你制造一片冰面，我去捡些柴，回来生火。”
说着他就走进了树林。
沐雪没有什么意见。早在到水月城之前，忘忧就曾经展示过他野外生存的丰富经验，所以她立刻就开始用魔力制造冰面。
“沐医生，为什么中午的时候，你没有和我一起劝阻忘忧君吃肉呢？”羽洛溪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这个让他纠结了整整一个下午的问题。
“啊？”沐雪疑惑地抬头，“我为什么要劝阻他？”
“他吃肉啊，难道沐医生不觉得这很残忍吗？”羽洛溪的语调不自觉地升高，“那是生命啊，沐医生这样喜欢小动物的人，难道一点都不生气吗？”
然后他突然愣住了。
夕阳的光辉之下，沐雪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凝脂般的皮肤仿佛变得晶莹，让人觉得这个笑容是如此的脆弱。
“其实，没有什么好生气的啊，因为我知道他做的没有什么错。”
没有错？羽洛溪的心里浮现出疑惑，但是看着沐雪的表情，他却没有办法问出口。
沐雪的语气变得如蒲公英一般柔和：“在以前，我刚刚学会魔法的时候，有一次，我的爷爷带着我在森林里学习辨认药材。”
“我无意中看到一只小兔子被一只老虎捉住，马上就要被吃掉了。”
“我当时非常着急，那只小兔子在老虎的爪下挣扎的样子，实在太可怜了。于是我就想要把老虎赶走，救下那只兔子。”
“我觉得，这简直是天经地义一般的事情。爷爷一直告诉我要尽量保护每一条生命，所以当时的我觉得，我必须要赶走那只老虎才行。”
羽洛溪点了点头，他能够理解沐雪的想法：“洛溪觉得，沐医生做的完全没有问题。”
“但是，”沐雪看着羽洛溪的眼睛，“爷爷阻止了我。”
羽洛溪愕然。
“爷爷封住了我的魔力，直到那只小兔子被老虎吞下，才解开。”
明明诉说着受委屈的经历，但是沐雪的语气却是平静而柔和的。
“我当时好伤心，也好生气。看着一个生命在眼前逝去的感觉……”沐雪摇了摇头，继续说，“……很难受。”
“那是我第一次对爷爷发火。我哭着问他，为什么要拦着我，那只小兔子有什么错？难道我不应该爱护其他的生命吗？”
“爷爷说，应该，但是我的行为并不是在爱护生命，只是在满足自己罢了。”
羽洛溪无法理解。
沐雪看着羽洛溪，苦笑着说：“当时我的表情，应该就和你现在一样吧。”
“但是，听我说完，你就明白了。”
“爷爷说，那只小兔子没有错。但是，救下它，那只老虎又会去捉另一只兔子。那只成为下一个目标的兔子，又有什么错呢？”
“如果，把老虎的每一只兔子都赶走，那么，没有哪一只兔子会死，但是老虎会饿死。老虎又有什么错呢？它吃兔子就像我们吃饭一样，哪里有错呢？”
沐雪的话里带上了一丝无奈：“我这样救了一只兔子，就等于害了另一只，所以虽然看起来是救下了一个生命，但是实际上，除了让老虎多捉一次兔子，没有任何用处。”
“弱肉强食是自然的法则。对猎物的温柔就是对猎食者的残忍。”
“那……沐医生觉得应该怎样做呢？”羽洛溪觉得很纠结。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爷爷是对的啊。”沐雪笑笑，“从那以后，我每次看到这样的情景的时候，都会避开不看。虽然这样是会难受啦，但是出手只会让一切都变得更糟。”
“我原本是非常讨厌那些吃肉的人的，觉得他们杀死动物满足自己的私欲，简直让人恶心。”
“但是，他们的行为，和那只老虎一样，都只是为了更好地活下去，不是吗？”
“想要把小动物作为食物来填饱肚子的人和动物，我们不应该谴责他们。因为，这是大自然的法则。”
“但是，如果只是为了取乐而杀死或者折磨其他的生命的话，我绝对，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哦。”
沐雪的表情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意味深长。
羽洛溪不禁捏了一把汗，因为他想起来自己曾经不止一次跟随父亲出城打猎……
还好她不知道……
没过多久，忘忧拎着一捆干枯的松枝回来了。他熟练地把松枝堆在冰面中间。沐雪在那里留下了一小块没有冰雪的空地。
看着他点燃火焰，沐雪却吸了吸鼻子。
“忘忧，你身上有血腥味。”
忘忧的动作一顿。
“你刚刚还顺便猎杀了小动物准备作为晚餐吧？”
忘忧转过身看着她，点了点头。
“……你刚刚听到我说的话啦？”沐雪笑笑，“虽然我看到动物死去会感到难受，但是既然你已经猎杀了，那就不要管我，吃掉它就好了。”
忘忧看着她，良久，才点了点头，走回松树林。又过了一会，他拿着一些分割好的兔肉回来了。
这一次他身上没有一丝的血腥味。
沐雪转过身，背对着篝火，抱膝坐在冰面上。羽洛溪吃着烤热的面饼，看着沐雪美好的背影，思考着沐雪说过的话。忘忧还是一言不发，一个人烤着兔肉，却又小心地控制着周围的风向，让沐雪闻不到一点味道。
夜，静静地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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