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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口喘着粗气,任由汗水顺着鬓发滴落在床单上渐渐晕开,紧紧地抓着胸前的衣服,等待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周围一片寂静,耳中充斥着我喘气的声音,渐渐地,喘气声越来越大,周围也越来越安静,我甚至听到了我的心跳声,“噗通”“噗通”……一声急似一声。
我死命地咬着嘴唇,不敢发出一丝声音,空气的密度愈来愈大,耳朵里除了我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我一动不敢动,只小心翼翼地转动着眼珠,却什么人都看不到,这里除了我,一个活的东西都没有。
门!
我猛地从床上跳下去,却被身上缠的被子绊倒在地上,也顾不得解开,就那样踉踉跄跄兴奋地冲到门边。往右拧,门把手不动,往左拧也不动,我两只手死命地拽,还是打不开。我害怕极了,用力地撞门,使劲地拍:“开门哪,让我出去,让我出去……求求你,开开门,我要出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始终没有打开,空气里藏着的怪物一步一步地向我逼近,我抱着头缩在门后,泪流满面地对着前方乞求:“不要过来,求求你……不要过来,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没有人回应我的哀求,周围传来怪物的嘲笑,有什么东西慢慢缠上我的四肢,阴冷而恐怖,我摇着头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四处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
有光照在我的身上,温暖而明亮,尘土在光线中轻盈飞舞,我泪眼朦胧、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拽着窗帘站起来,手忙脚乱地拉开窗帘,瞬间光芒充满房间,缠绕在我身上的怪物尖叫着躲进阴影中,我看着阴影得意地笑了。
明净的玻璃在我不懈的撞击下渐渐出现裂纹,红色的水滴在玻璃上绽开美丽的花朵。窗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男人,他冲我挥着手,又跳又叫。我想,他是跟我一样兴奋吧,兴奋于我马上就能从这个可怕的地方走出去了,看着他,我更加用力地撞向玻璃,很久很久,久到我几乎绝望的时候,玻璃终于撞开了,我的身体也随着玻璃的开裂而向窗外倒去。
天空离我越来越远,洁白的云朵像般散落在冰蓝色的湖面上,有鸟儿从上方叽叽喳喳地飞过,声音清脆悦耳,欢快地飞向天空。空气中馥郁的花香和玉米粥的甜香混合在一起,独特而又沁人心脾。我沐浴在阳光中,就像在母亲的怀抱里,暖洋洋的感觉从脚底窜到头顶。坚实的大地越来越近,我不由自主地展开笑容,满心欢喜。
视线中突然出现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脸上都是惊恐和害怕,满脸泪水,其中一个趴在窗户上向我伸出双手,嘴里还在喊着什么,却被另外一个紧紧地抱住。
妈妈?我不解地看向妈妈,为什么要害怕呢?我已经走出来了,从那个充满怪物的、阴冷的地方出来了,我现在是安全的,快乐的,你为什么不开心呢?
后背一直都没接触到地面,伴随着一声闷哼和骨头断裂的声音,我撞进了一个宽厚的怀抱,温暖有力,我转头看去,是那个在窗外和我一起兴奋的男人。
“爸爸……”
“宝宝……”爸爸此时的表情却是和妈妈一样,痛苦、充满恐惧……
我不解地看着他,但怪物已经离去,此时我沐浴在阳光之下,脚踏实地踩在土地上,躺在爸爸的怀里,我终于放下心来,安心睡去。
我是被痛醒的,那种感觉,就像是被坦克碾压了一遍,把全身各个部位拆卸开来打乱后又重新组装一遍。
痛苦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洁白,鼻翼间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医院,永远都是一个让人不那么愉快的地方。
“予柔?”
我艰难地转过头去:“子安。”
话音出口,吓了我一跳,这是我的声音吗?嘶哑暗沉,像一面积灰多年不用的破锣。
子安微微笑着双手按着我的肩膀,不让我坐起来:“感觉怎么样?”说着,一边去按床头的呼叫器。
“疼,渴,”我痛苦地皱着眉,一边舔了舔嘴唇上的水珠。
“麻醉的效果过了,所以现在比较疼。医生说你现在不能喝水,只能用棉签蘸蘸。等下刘医生就过来了,让他再看看。”子安温柔地安抚着我。
我想点头,但难度太大,只能“嗯”了一声。我这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缠满了绷带,与刚出土的木乃伊有得一拼。
“我怎么了?”我疑惑地看向子安。
“你现在嗓子不好,先不要说太多话,等你好了,我再慢慢告诉你。现在不要想太多,先好好休息,早点好起来,好吗?”
子安的声音温和而充满力量,给人一种安抚人心的感觉。
虽然心里充满疑惑,我还是艰难地笑着眨了眨眼,答应了。
病房门被推开。
“刘医生。”子安为我掖了掖被角,握着我的手,向刘医生打招呼。
刘医生胖胖的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道:“醒得挺快的。现在有什么感觉?”
“疼。”我说。
“都是哪里疼?”刘医生一边问一边吩咐身边的人记下来。
“都疼,”我顿了顿,接着道,“肩膀,脖子,胳膊,脚,腿,肚子……”
刘医生掀开被子,隔着衣服轻轻按了按我的肚子左侧:“这里疼吗?是就‘嗯’一声,不是就眨一下眼。你这两天少尽量少说话。“
我想了想,眨了一下眼。
刘医生又按了几个地方,到右侧肋骨的时候我疼的吸了口气,刘医生安抚地笑了笑,又问道:“头疼吗?”
眨眼。
“恶不恶心?”
我又眨眼。
刘医生松了口气,说:“情况不是很严重,主要都是外伤,要注意伤口不要碰到水,多吃清淡的食物,不要吃发物。具体的等下我会开个单子给子安,你要注意休息,情绪要平稳,不要想太多东西。有什么事情,都等到身体好了再说。”
“嗯。”
“谢谢刘医生。”子安感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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