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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书尽天下 > 第二十三章 阵侍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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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章的开头,或许都是最难写的时候了。一个是起笔的部分实在难写,再一个就是需要和自己的懒癌作斗争,难上加难。所以想想,今天这“开头难”,不能每天都只难写手自己啊。咱千辛万苦写个小说,怎么着也不能太亏待自己不是?

    没错,最后的最后,我还是选择了小说。最初的激情和热血都在漫长的时间中被消磨殆尽,那是一种由内而外的疲倦。历史需要真实与客观,但换个说法,历史的真实也是最残酷,最肮脏的。真实的历史,吻醒公主的不一定是王子,主角的结局不一定是“幸福快乐地在一起”。更别说英雄迟暮,兔死狗烹,信仰崩塌……

    见惯了这些,还能公正执笔之人,实在可以算得上是“真正的猛士”了。可惜,我并不是。所以,我选择小说,记录下英雄最美好的时刻,在最美好的时刻停笔。偶尔闲得无聊,还能调戏调戏为数不多的读者,轻松加愉悦。

    比如今天,你以为接下来我会写“天空一声巨响,龙雪闪亮登场”?嘿,咱偏不这么写,就问你难受不难受?

    今天啊,咱们从许久未见的村子开始说起。贾宇和潇羽还在暗无天日的沙墙密室回顾玉龙雪一生的时候,沙墙外已经悄然日暮,入山的小分队陆陆续续回村,只剩下贾宇小队仍无音讯。

    村子的广场上,燃起的篝火将广场照得有如白昼,火盆中的木柴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散发出有些熏人的烟,盖过了本应是主角的炊烟味道,本应祥和的广场,霎时宛若炼狱。

    “如果把村子比作炼狱,那爷爷一定是脸色最难看的那个阎王。”看过我这一段描述后,白潇羽这样说,带着一丝温暖的微笑。

    确实,此时此刻,白爷爷的脸色,比夜色还要黑上几分,来回踱步,步步生风:“不行,我还是得出去看看!”

    “哎,老白,我们再等等,再等等。村子的结界你是最清楚,总共也就这么大点地方,很快就能找到的。”张爷爷在一边急忙阻止。被绑定为阵侍的他们一但离开阵法的范围,体内源气便会紊乱。若是时间过长或是强行动用源气,就会对自身造成无可挽回的伤害。而看白爷爷这架势,铁定是奔着拼命去的。

    “等等等!你就知道等!露儿安全回来了,你他妈就开始惜命了?别忘了咱们像野人一样在这里呆这么多年是为了什么!老子也不用你管,老子自己去找,你就在这个圈子里等到化成灰吧,反正也用不了几年了!”白爷爷如同被点燃的爆竹,突然爆炸。江南软语用怪异的腔调,说着最恶毒的话。说完,便施展身法,拂袖而去。

    “老白!”虽然遭到白爷爷一通谩骂,但这么多年搭档下来,张爷爷也深知老伙计的脾气,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此时见他想强闯,也只得聚气拦截。

    “爷爷,白爷爷,不要打了。”张露在一旁急得直跺脚。因为自己的原因,最亲近的两位爷爷已经战作一团,伤了谁她都心疼。一队小伙伴还在外面生死未卜,其中有相熟的贾宇,更有亲弟弟一般的小羽儿。

    平安回村的孩子们都聚集在广场,只有婉儿和子峰二人加入搜救队。这些委屈,又能说给谁听?

    许青则在人群中,不动声色。天啊!这两位竟然破天荒地打起来了,要是其中一个能再受点重伤,半身不遂……真是个美妙的夜晚。隐约间,听到张露的啜泣声,回头望,美人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正是撩妹好时机!

    “两位爷爷也不要太过急躁,或许是贾宇他们或许是落到了那个悬崖底下,得到了什么天材地宝,正……”许青摇头晃脑,自认为这一波安慰相当地到位。既解答了贾宇小队迟迟未归的原因,更是突出了贾宇小队的劳苦功高,更更重要的是: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然而,话没说完,许青还算清秀的脸就收到了来自外界手掌状物体的强力撞击。人话来说,就是他被扇了一个耳光。这个耳光打得及其讲究,在耳光的帮助下,许青完成了一波高难度空中转体一周,并贡献出一张极度扭曲表情包,但这看似恐怖的一击,除了高肿的面颊,以及极度剧烈的疼痛外,竟并未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在扬尘中,许青迅速调整自己的心态:既然自己还活着,那就证明这老不死的虽然暴怒,但仍未失去理智。就在一瞬间,许青明白了接下来他要扮演的角色。

    捂住被扇击的地方,忍住眼眶中的泪水,许青泪眼汪汪,缓缓转过头去。果然,很快许青就正对上一张愤怒的老脸,蔑视沙尘中的他:“混账东西,好样不学,偏学你阴沉沉的爹,在这里阴阳怪气地说什么呢!别在我面前装可怜,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么许家背地里那些勾当!”

    许青心头一惊,可少年人心性,再怎么强装镇定,但埋藏在内心最深处的秘密被揭开,也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恰在这时,远天的一束烟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那是救援小队的信号弹。

    “哼,待会儿再和你算账!”白爷爷抛下一句狠话,就朝着信号弹的方向飞驰而去。张爷爷为防止老伙计再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也紧随其后。倒是剩下的孩子们中,张露扶起倒地的许青,进行简单的伤口处理后,在许家几兄弟的帮助下,一起跟上了大部队。

    孩子们到达村口时,已经能看到远处星星点点的火把。两位爷爷紧紧贴在护法大阵边缘,白爷爷更是一只脚踏出了护村阵法的范围,阵法符文明明灭灭,提醒着阵侍们,他们的世界已经走到了尽头。

    很快,火把就已经映照出了一行人的面容,为首的陈先生显得颇有些狼狈,原本齐整的青衫破了几个口子。身后跟着几个小朋友,一脸倦容,稚嫩的小脸上懂事地显出一丝担忧,1,2,3,4……独缺贾宇和潇羽两人。

    看清情况,张爷爷暗叹大事不好,最让人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只能希望陈嘉裕能带来一些关于潇羽的好消息,要不然,他真不知道白爷爷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这次的训练是陈嘉裕提出来的,任何一个孩子出了问题,他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更何况这次出问题的还是白潇羽和贾宇,只怕……

    果然,饶是张爷爷伪九品的实力,依旧来不及反应,白爷爷已经冲出护法大阵的边界,向着不远处的点点火光冲去。

    前冲的势头并没有持续太久,护法大阵是绝对的契约履行者,一但走出它的范围,它就会强行收回租借给你的力量。于是,白爷爷突然从伪九品高手,变成了一位花甲之年的普通老人,饱经岁月沧桑的身体,在没有充沛源气的保护下,难以承受这种高速造成的巨大空气阻力。

    这个可怜的老人,从踏出阵法的一刻开始,就向地面坠去,强大的惯性甚至让他再地上打了几个滚。地上的碎石割破了长衫,跌断了发带,仔细看,还能看到嘴角溢出的鲜血。但白爷爷并没有多作停留,将口中的瘀血吐出,便连滚带爬往前走去。

    面对爱孙心切的白爷爷,张爷爷也只能长叹一口气,急急地追了出去:“老白,你慢点儿。”这种时候,任何的呼喊与劝诫都显得那么无力。

    远处的陈嘉裕也发现了跌跌撞撞走来的白爷爷,此时的白爷爷,再也没了那个夜晚阻止他出逃时的运筹帷幄。此刻的他,只是一位急切想要知道孙儿下落,无助甚至有些可怜的爷爷。陈嘉裕叹了一口气,饶是做了一路的心理准备,他还是没有料到,白爷爷竟然会这么地冲动。

    不忍老人近乎自残式的前进方式,提醒身后的孩子们注意安全以后,便向着那个拼命前进的老人。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这个时候的拖延与逃避,没有任何的作用。

    很快来到老人跟前,陈嘉裕的心猛地一颤。眼前的老人,风尘仆仆。汗水、血水,或许还有泪水,一同将尘土打湿,沾在衣服上、脸上,甚至是每一道皱纹的褶皱中。白衫已经失去了原有的模样,牵出细细的线头随风飘动,嘲讽着自己身为老师的失职与无能。

    陈嘉裕伸手,想要扶起老人,却被老人率先揪住衣领,厉声喝道:“陈嘉裕,我孙子呢!”苍老得有些干枯的手,没有分毫的力气,甚至因为主人的激动而大幅度颤抖。但就是被这一双手揪住,被老人失望到近乎绝望的眼神凝视着,陈嘉裕却感觉到窒息。

    担心自身的源气伤到老人,陈嘉裕小心翼翼地散去护体源气,而后扶住摇摇欲坠的老人,小心翼翼地将源气输送进老人体内,为老人护住心脉。可是,送入体内的源气这一去,便是石沉大海。这样的反馈通常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对方的品阶高自己太多,自己输送的源气被对方完全吞噬;再有,就是阵侍的最普遍反映。常年被充满杂质的源气冲刷,自身的经脉早已残破不堪,如同漏碗,如何能够承接甘露?

    “我们在一个山洞里找到了这些孩子们,小羽儿和贾宇应该是走到山洞里面去了,现在大家伙已经走进去找了。我先将这些小家伙们送回来,也是回来……”说到这里,陈嘉裕停顿了一下,而后咬咬牙,继续说到,“回来赔罪!”

    源气的反馈,诉说着这位老人为孙子做出的一切努力与付出。而现在,将这个坏消息带回来的自己,又是何等的残忍。膝下一软,陈嘉裕直挺挺跪了下来。男儿膝下有黄金,也曾许诺“大丈夫跪天跪地跪父母”,但这一刻,面对这样一位老人,除了跪下,陈嘉裕实在想不到其他的赎罪方式了。

    “赔罪?你他妈的说得真轻巧!”果然,正在气头上的白爷爷并没有在意这一跪的沉重,或者只是单纯地需要发泄内心的愤怒。毕竟愤怒这种情绪,若不能及时宣泄,人是会崩溃的。白爷爷用尽全身力气,一脚踢在陈嘉裕的胸口。

    这样的力气显然是无法让一个正值壮年的高手动摇的,但为了不让白爷爷因为反作用力伤到自己,陈嘉裕还是顺势躺倒。

    索性,张爷爷也终于追到了这里,拉住还想继续发泄的白爷爷:“老白啊,踢过这么两脚,不把自己憋坏就行了,小陈也不是故意的。再说了,俩小孩的下落不是有了嘛,很快就能找到的。”

    孩子们也将大人们围成一圈,从未见过如此愤怒的白爷爷,孩子们自然是不敢轻举妄动。也只有张露,来到陈先生身边,将倒地的陈先生扶起。

    村子里的故事,就这样暂告一段落,让我们回到沙墙之内,“天空一声巨响,龙雪闪亮登场”的时候到了。写得高兴,这一章也不计较字数了。

    晦涩的吟诵词用艾斯丽的声音诵出,带起猎猎风声,那是源气汇聚的声音,最完全形态的屠龙式即将到来,若是这一击打出,饶是玉极风神勇无双,只怕也……

    “到了他们这个品阶,若是一方执意要走,单单两个人是留不住的,只可惜……”玉龙雪的解说戛然而止,带着些许自责。但单单一句“可惜”,就足够让潇羽和贾宇猜测到可惜的内容了。很不幸,玉龙雪变成了累赘。

    精彩的打斗内容,却只能听到声音。就好像看一部最好的特效电影,却因为设备问题没有画面,这实在是一种煎熬。对此,玉龙雪的解释是:玉龙雪没在现场,也只听到了这些声音。而且,这几位的品阶太高,他们的战斗不是玉龙雪可以模拟的。

    “我实在很怀疑,既然两族都有这么强大的存在,一个玉龙雪是怎么成为国士无双的?”恢复冷静的贾宇又找到了不合逻辑的地方。

    “修炼之途,永无止境,真正的高手,举手投足间便足以毁天灭地。为了子孙后代的延续,各组签订了契约,约定一定品阶的高手不得参加军队的战斗,即使对决,也要前往其他领域,否则,天下共诛之。虽然契约对某些野心家的制约作用不大,但在没弄清对方全部底牌前,也确实没人敢轻易撕毁协议。”玉龙雪解释到,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补充道,“记忆有些模糊,可能有一个神秘的组织制定了这一秩序?”

    贾宇盯着玉龙雪的沙像看了好久,试图分辨这段话的真假,最终未果。而更重要的是,打斗声音出现了变化。

    “玉极风,这一式屠龙,我送你最后一程。别担心,马上我就会送你的宝贝养子去见你的。恨我吧,来世我还你。若是一世不够,生生世世……”艾斯丽的声音有些哽咽,显然屠龙式已经吟诵完成,千言万语,她挑出最让他恨的说给他听。这样,来世或许还能相遇。

    “哈哈哈,罢罢罢,有缘无分,又何必来世再续这段孽缘?”玉极风笑道,而后高声道,“雪儿,为父先下去等你,若是你原谅我,记得来找我啊。无仇不成父子,来世无丑,我做你哥哥,护你一世!”

    “艾斯丽!你还在那儿费什么话?老子在这里拼死拼活的时间,可不是让你们调情的,还不赶快动手!”艾斯文克显然累得够呛,厉声喝道。

    “受死!”艾斯丽娇喝,预想中白刃入肉的声音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洪亮的钟声,钟声回荡,而后万籁俱寂。看起来,难熬的收音机场景应该是结束了。沙尘再起,进入下一个场景的布置。

    “印象中,这一记屠龙式,是玉龙雪接了下来。那钟声,就是玉极风为他打造的那对子母双盾法器。印象中,一记屠龙式,应该是盾破人亡了。”玉龙雪解说道,连用两个“印象中”,这一段记忆是有多不靠谱?

    简单的场景搭建完毕,玉极风搂着玉龙雪,单膝跪在地上。远天一束光,照亮两人,隐约可以看出,玉龙雪的状态并不好。倒是玉极风,不知两位不速之客去了哪里,竟然让他有了和养子独处的时间。

    “这应该是最后的场景了。”玉龙雪说。

    小羽儿强忍住才没有吐槽玉龙雪的废话,“这章都5000字了,剧情再不发展下去,本小可爱什么时候才能威震天下啊!”

    咳咳,是我又有调皮了。不过沙画小剧场的主角都半死不活了,这一出戏也该落下帷幕了吧。

    沙画中,玉极风轻轻拍着玉龙雪的手臂,好似在哄着孩子入眠:“遇到你的时候,你就已经这么大了,想不到临老临了,才能这么哄你一次。好好睡一觉吧,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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