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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书尽天下 > 楔子:执笔者,自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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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斜斜倚在茶桌上,等待本城最有名的说书先生开始他的表演。与其他茶客的闲适不同,我的桌前还搁着一份纸笔。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旅行作家。不过,我更喜欢用“写手”来称呼自己。

    为了更好地观赏先生的表演,当然也是为了收集写作素材,我早早地来到这间茶楼,抢占了这个除雅间外最好的位置:正对舞台,周围又不似一楼大堂这么拥挤,各桌间多多少少隔了过道。留心的话,还能听到隔壁桌一胖一瘦两个商人打扮的闲客议论着华夏大地的美女产出。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我只是很认真地在收集写作素材而已。

    算算时间,离先生登台还有一段时间,人们陆陆续续填补空着的座位。到最后,空旷的一楼大堂都挤满了人,拥挤的人潮甚至占了半条街道。本就不大的街道不出意外地堵塞,却意外的没有以往堵车时那些烦躁的马嘶和叫骂。

    这些被堵了的人也没闲着,撩起车厢的帘子,就这么在路中央占好座。更有那些修炼有成,能长时间御空飞行的修士,就趴在茶楼的窗台外边,一副睥睨天下的样子。嗯,修炼者的事情,能算蹭书吗?

    见到这种赤裸裸蹭书听的败类,我也只恨自己太年轻,脸皮不够厚,修为不够高,没能成为这些败类中的一员。这张桌可是我花了三个月生活费才买下的,心疼。那又有什么办法呢,以我的小身板儿,在这么汹涌的人潮中断然是挤不到好位置的,何况我也确实需要一张书桌记下笔记。自己订的座儿,哭着也得坐着。

    也难怪群众那么热情,这次先生要讲的故事,就发生在几十年前,那个被命名为“战国”的时代。故事的主角们不是遥不可及的传说,而是切切实实掌控这个国家的人。这些故事都是我们耳熟能详的,但想从父母们质朴的语言中想象那些史诗般的场面,还是比较困难的。终于在最近得到消息,先生的《战国演义》首次开讲,自然吸引了不少人气。

    但是,这满满当当四五百人中,有多少是真正来听先生说书的,那就不得而知了。毕竟能挤进这间茶楼,参加《战国演义》的首讲,也是很值得炫耀的事情嘛,没看到那些远离红尘的修炼者都不要脸了嘛。

    成百上千人聚在一起谈天说地,还是360°无死角声波攻势,对于听众来说可不是什么美妙的事情,原本宁静的茶馆已经变得比菜市场还吵了。有点痛苦地揉揉眉心,铺纸,提笔,在笔墨间寻找自己的一方安宁吧。

    “多年后,曾经的鏖战成为史诗,曾经的英雄成为传说,曾经的爱恋成为梨园缠绵的曲调,一切尘埃落定……”这段开篇词我已经准备了不少时间了,写下来也是颇为流畅。我不知道同样的开篇有多少前辈用过,但这确实是我对那段历史的总体感受。

    一面庆幸于没有生活在那个朝不保夕的年代,一面又时不时地为错过那个年代而惋惜。总得来说,我能够拿着纸笔优哉游哉地坐在茶楼,写着盛世繁华,太平长安,都是那个托了那个时代,那些前辈的福了。

    “天下熙攘,此间竟有一方净土,小后生好定力。”愣神间,突然听到一句问话。不知道为什么,嘈杂的人群中,这一声不算响亮的疑问却格外清楚。循声望去,是一位七八十岁的老人负手而立,一身白衫,白衫上描绘着几片羽毛,形态各异,一种说不出的潇洒。

    对于这个年纪的老人,我一向是保持足够的尊重的。放着华夏国“百善孝为先”的传统不说,他们是那个时代的经历者,这个时代的奠基人。不夸张地说,能从那个乱世存活到现在的人,都是大师,最新修订的教学课本中还摘录了当时渔夫打鱼时哼唱的歌谣呢!

    不待我回复,老人指了指对桌的椅子:“难得遇见一执笔者,不知这净土可容得下老朽?”

    哟,这要是放在小说里,那就是老人传神功,?潘磕嫦?吒凰В?呱先松?鄯宓慕谧喟。∴性拥幕肪常?业哪谛南芬谰墒?恪??嫘Γ?葱∷档男睦锒甲∽乓桓鱿肪?暮冒伞N腋辖粽酒鹆耍?隽艘桓銮氲氖质疲翰还苡忻挥猩窆ο嗍冢?凑??坏那?怯腥似教?恕

    当然,我也注意到老人家的有趣用词,拱手问到:“老人家,晚辈见识浅薄,敢问这‘执笔者’何解?”

    抿了一口侍者递上的茶水,老人微笑答道:“哈哈,你不要多想,前面那些话啊,只是为了这个讨到位置,卖弄罢了。”

    得,说白了就是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骗个座。未等我腹诽,老人又颇有些严肃:“虽是卖弄,却也是我这么多年笔墨间磨出来的道理。以文为生的人,总会有意无意地成为历史的记录者。史书小说详实,家书便条真实,哪怕是这茶楼的账本,若是能保存下来,也会成为后世了解我们的重要证明。所以对于这个人群,我习惯称之为‘执笔者’。不知你笔下的,是哪一种?”

    “晚辈……晚辈不才,尚未决定,只想以战国史为原型,书成一部史册或小说。”我磕磕巴巴地回答,暗恨往日那些“之乎者也”的古文看得太少,不能像老人一样静静装逼。

    老人明显一愣,然后哈哈大笑:“小后生,不习惯文言就老老实实用白话啊,这乱七八糟的词句听得真别扭。也给你提个醒,无论写史书还是小说,语句通顺才是最重要的。别被那些史书耽误了,里面的话也都是史官根据当时大意,用当时的语言习惯杜撰的。再说了,即使是战国,文言文也算是很文雅的书面语了,日常生活要真这么说,会被当成神经病的。”

    似是给我消化的时间,老人顿了顿,而后话锋一转:“既然在史书和小说间纠结,那么说说你对这两种体裁的看法吧。”

    活学活用,我自然不再纠结文言的遣词:“史书记录历史,小说嘛,你想怎么写怎么写。”

    “也对,也不对。史书是人写的,既然是人,总会有各种各样的牵制。譬如执笔者个人观点,又或是各方压力,毕竟史书是胜利者书写的。”老人平静地说出这个让我很有些反感,却又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小年轻别因为这点小事就皱着个眉头,尊重历史是好事,但历史可不是几卷史书就能写得清的。如何取舍,就是执笔者的任务所在了。我且问你,书写出来是干嘛的?”

    “让后人了解历史,有前车之鉴。”我回答得不像之前那么热情,看似潇洒的老人,史观竟然这么势力。

    “所以啊,写了史书,首先得保证书能流传开来,要不然这些纸还不如厕纸。再者,同一历史事件,我们也要带入当时的历史来看。始皇焚书坑儒,落得遗臭万年。但哪家皇帝改朝换代统一思想啊,只是他没用对方法,又正好撞到儒生枪口上罢了。都说历史没有对错,但我们总能从历史中找到几朝明君贤臣,几朝昏君奸佞,这都是史官引导出来的。”

    难道我们所谓的历史,都是杜撰的吗?我有些惶恐地望向滔滔不绝的老人。

    老人喝了一口茶,继续开讲:“这引导,固然有执笔者的个人观点,但既然要写一个时代,依我之见,更重要的还是黎民百姓的意愿。毕竟他们才是一个时代最庞大的群体,也是世道清浊最直观的体验者。遵从他们的选择,才是真正的秉笔直书。”

    “执笔者,不是闭门造车那么简单,更不是简单的记录者。执笔者,自当书尽天下!”老人之言,掷地有声。

    书尽天下,这四个字我思考了很久,老人家的这一课,也改变了我一贯的写作风格,我明白老人对执笔者的敬意:“我,要写史书!”这是我当时的决定。

    没有想象中的鼓励,老人的语气陡然平静深远:“史书啊,写史很累,太累了的。”

    在之后的交谈中,我得知这位老人就是白潇羽,战国时期最闪耀的明星之一,曾经的史官。他给了我两个空间法器的书,是他平生的经历,足可还原出一部完整的战国史、建国史。他说,两个法器的书以建国这一历史事件为分界,小说或史书,这些材料都绰绰有余。

    当时的我,震惊于老人“书尽天下”的豪气中,也被两大法器的“横财”砸得有点懵。回过神才发现,号称“书尽天下”,大名鼎鼎的白潇羽,竟然趁我愣神的功夫早就无影无踪。平摊桌钱的计划泡汤,只求这本书能有个好销量吧。直到翻开书的那一刻,我才知道这些书,又是怎样的一个大坑。

    史书啊,写史很累的。直到这部书的结尾,我才渐渐品悟到这位著名史官这句话的含义。

    还有值得提一笔的事情,也是当时的我所不知道的。白潇羽离开茶桌后,钻进了一个包厢。

    “把这些托付给这么个小后生,没问题吗?”包厢里的人问。

    “嘿嘿,只要和写书有关,除了错别字,我就没出过别的差错。”白潇羽依旧潇洒,只是和之前的世外高人形象相比,多了一份狡黠。我知道用这个词形容一个白发老者不太合适,但其他近义词总是少了一丝灵气。

    “唉,能在这么喧闹的环境下写书,我担心的自然不是他的能力,而是……”那人的声音多了份调笑的意味。

    不待他说完,白潇羽急忙打断:“咳咳,再说下去,别怪我翻脸啊。”

    “呵。”包厢归于平静。

    直到打开这些笔记,我才知道,这些笔记根本不是什么宝藏,这简直就是两大空间的鬼画符啊,谁能想到,号称书尽天下,被所有执笔者奉为偶像的人物,竟然写了这么一手烂字!烂到无以复加,根本认不出来的那种!

    “¥……”信仰崩塌的感觉。这么说吧,这本书写完后,我联系上下文的阅读理解能力直接突破天际,凑字数能力满分,无中生有能力ax,并且从53的视力直接带上了啤酒瓶厚度的眼镜,技能点完全点歪了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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