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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这些事情，王雨桐此刻心里乱的就像一团缠绕在一起的稻草，毛躁，又杂乱无章。
深夜里本来就安静，此刻宿舍里更是连呼吸的声音都微乎其微，孟佳和肖梅都不说话，听了觉得心里难受，难受的不行，想帮忙可是又没有什么办法，都是学生，现在手头上的钱也就是个生活费，全都拿出来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王雨桐搂着她弟弟，一路上一个人过来不知道受了多少累，刚刚又大哭一场，孩子现在已经睡过去了，特别不安稳。
“雨桐……”
孟佳想安慰她两句又觉得自己的话太过于空洞，想着明天得去一趟银行，看看有多少算多少吧。
这一天晚上宿舍里没有一个人能睡着的，每个人脑子里想的都是同一个字。
钱！
第二天一大早，王雨桐出去想办法，带着弟弟出去，十岁的男生不是五六岁的小男孩，一直待在女生宿舍谁都会有意见，附近的青年旅社条件很差，但一晚只要十元钱，把人先安置在这里，求老板稍微关照一下。
身边的朋友能找的都找了，什么样的人交什么层次的朋友，大多都是有心无力，其他一些条件好一点的，一涉及到钱的问题，也只能说友谊还不如一张纸厚。王雨桐又联系自己打工的老板，想预支一笔钱，老板一听数目就挂了电话，临时工而已，你还能在我这干多长时间都是个未知数，到时候人跑了我都没地哭去。
王雨桐一个人坐在宿舍里出神，垮着肩膀，全身脱力般的靠在椅背上，孟佳上课回来看见他这样也不敢问她，只一会看她一眼，一会看她一眼，偷偷地看。想了好一会，王雨桐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你们能不能借我一点钱？”之前过得再艰难她都没有问同学借过钱，这第一次张口，还是跟自己的室友，她觉得面上有些难堪。
肖梅是最先反应的，她家里的条件就是一般，把自己能拿出来的钱全都借出来了，存下的宿舍费也给她了，张檬也掏钱了，不多，她就是月光族，基本存不下钱来，这是恰好她快过生日了，昨天回家父母多给了一些，从里面拿了一部分，剩下的她也不是植物，晒太阳就能活。
宿舍里除了何琪就属孟的条件最好了，她自己能动的钱不多，可是家里有，如果父母同意，挪出几万块钱应急绝对是没问题的，她给母亲打了电话征求意见。
母亲对借钱没有意见，可是她有一个限定的数额，而且把条件说在了前面：“你如果一定要借，可以，最多三万，而且必须让她先打好借条，写清楚还钱的时间，如果到时候还不上，那就从你的生活费里扣。”
借钱写欠条是天经地义的事，可是这个时候难免显得有点太不近人情了。
“妈，是我的室友，欠条的事能不能……”能不能缓一缓，最起码等这事处理完了之后再提？
孟佳的妈妈说不行，这个条件不能答应就免谈，她不是在乎钱，而是想让女儿知道什么叫量力而行，如果这钱是你自己挣来的，我绝对不会多问一句，不是的话，那你就必须要考虑好为了别人你可能要承担到的风险。
孟佳一时间哑口无言，她想了又想，最终也只只是把自己的零用钱全拿出来了，不多不少一万块。
“雨桐，我尽力了。”
尽力有时候也是一个很值得推敲的词语，尽三分力也是尽，尽十分力也是尽，褒义贬义就看你到什么程度。这一万块钱就孟佳个人来说是十分，但对于她的家庭来说……总之不管到底是多少，人家愿意帮忙你都不能再去挑剔什么，必须要感恩。
“谢谢。”
王雨桐的奶奶在第一时间就出院了，她在老家筹钱，王雨桐打电话回去问她的情况，这次她没有避着人，孟佳在旁边听着，觉得很诧异，她头一次知道还有这样穷的地方，家里连一部座机都没有。
看来她异常强烈的自尊心不是没有理由，她过得实在太苦，怪不得集体活动她几乎从不参加，也不知道每当她们结伴出去吃饭购物这样的活动他看在眼里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王雨桐的奶奶磨破了嘴皮子也没借到几个钱，农村里大家的条件就是那样，差的那是真差，过都揭不开了，好的却没有特别出挑的，大家在经济方面历来主张的都是自扫门前雪，即使有这份心也是有心无力。
“雨桐啊，你再想想办法，你哥哥后半辈子怎么过可就看你了，你不能不管他啊。”奶奶的电话里反反复复就是这几句话，靠来靠去还是只能靠王雨桐。
靠我，那我又要去靠谁？王雨桐颓然的挂了电话。
“雨桐，你的父母呢？”出了这么大的事，做父母的没有理由不管啊？即使是外出打工去了也总能收到消息吧，多少也是有一些积蓄的吧？借钱的话门路也会多一些吧？
王雨桐惨白着脸，牙齿紧紧地咬着下嘴唇，她摇着头。
所有人都以为她的父母是出去打工了顾不上回家，实际上不全是这么回事，去打工不假，可是在出去的第二年的时候就再没音讯了，她家里也没有其他的亲戚了，小时候因为这个没少被欺负，所以哥哥的脾气才会是这样，才会因为那句话一下子失去理智。
“张檬，你父亲不是警察吗，能不能托人找一找？”
张檬哼了一声，这话说的容易，她爸只是个普通的b市的民警，这人连个大概的去向都没有，茫茫人海，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哪里就那么好找，而且王雨桐她哥等得起吗？就算找到了有没有这个能力还另说呢，基本指望不上。
苏泠是被被室友从家里叫回来的。
何琪虽然在外面住了，也不知道她脑子里想的是什么，网购的地址写的却还是学校的，室友帮她取了，然后苏泠回来的时候顺便给带过来，当然也有的时候苏泠碰上了就直接给她取了送过来然后顺便住一宿，例如昨天晚上。
“你下次还是写自己的地址吧。”这东西小的还好说，大件的她也不愿意费劲搬来搬去的。
“我这不是怕自己不在家吗。”
两个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铃声就在这个时候突兀地响起，紧接着何琪的电话也亮了，一前一后，查了没几秒。
何琪示意她接电话，看来电人信息应该为的是同一件事，那就没必要麻烦两个人。
孟佳打来的电话，王雨桐从心底里不愿意和苏泠开口，几个人就说她，都这个时候了就别死要面子了，和你哥哥的是比起来哪个重要？于是她看着孟佳的行为也就沉默了。至于何琪那边，也是抱着试试的态度，万一要谁愿意帮忙呢？
“出什么事了？”苏泠回到宿舍，刚才电话说的并不是那样详细。
孟佳对她跟何琪会一块回来赶到诧异但现在也没机会细究，尽量用简练的语言把事情描述的清楚一点，这期间王雨桐一直在避免与她目光交汇。
“恩，所以呢？”苏泠听完就只这样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
苏泠当然听懂了，虽然她跟王雨桐面不和心也不和，可遇上这样的事情也不至于就见死不救，可是这借钱有借钱的规矩，谁需要谁来开口，正经事上她也不喜欢别人跟她绕圈子，想怎么样直接说，能帮多少我帮多少，否则我没心情看你在这欲语还休，陪你玩什么你猜我猜不猜的游戏。
就这样？
孟佳有点蒙了，虽让没有明说要借钱，可这意思，是没有表达清楚吗？她想要再说两句，张檬在底下掐了她一把。
“你做的够多的了。”
现在开口不就等于是逼着苏泠借钱吗？这算是你借的还是王雨桐借的？而且就王雨桐她现在的条件，借出去的钱你觉得她什么时候能还上？万一到时候她还不上，你要来负责吗？
做好人也得有底线，就是普通的室友关系，咱们已经够有情有义的了。
不管别人怎么看她，苏泠的态度摆的很明确，她既然来了就证明她不会不管，而且在来的路上已经把钱取了，现在钱就在包里，只要你开口，那这钱我就借，否则我也不是钱多的没处花，得上赶着借你。
所有人都看着王雨桐，王雨桐一直低着头沉默着，她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可她还是开口了。
苏泠双手把钱递过去，王雨桐接过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远远不够，连人家要求的三分之一都不到，她觉得苏泠不是诚心想帮她的，她能够在外面租那样的房子住，明明是有钱的，王雨桐眼底的无数种情绪快速变换着。
“我能拿出来的只有这么多。”
她也就是个学生，之前才把那个房子给买下来，现在每个月要是按时还钱，手头上本来就不宽裕，除了留下必要的应急的，能用的活钱已经都取出来了，她只有这些能力。
“苏泠，我求你。”她用上了求这个字眼，你拿不出钱来可是你男朋友有啊，王雨桐知道苏泠手上有萧逸的银行卡密码，就不能从里面挪出来一些帮帮她吗？这点钱对萧逸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吧？
何琪在一旁直接冷笑出声，她就说嘛，王雨桐怎么会突然就放下面子了，原来是打着这样的主意，现在她是该评价她自尊心太强还是没皮没脸呢？
孟佳也很诧异王雨桐会有这样的想法，男女朋友之间送礼物归送礼物，一旦涉及到钱就很容易出问题，而且是这样大的一比钱，听这话里的意思是让苏泠不和萧逸商量直接把钱给她，是不是太自私了？
这次轮到苏泠选择沉默。
萧逸的钱是在她手上，可是那不是她的，肯定要找机会还回去的，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去动的，突然间又想到刚入学和萧逸还在朦胧期的时候王雨桐就打着自己的关系去找他帮忙，心里就有了一股火气，极力压着才没表现出来。
她现在很想把自己刚才给出去的钱拿回来，人无耻也要有个界限吧。
苏泠对王雨桐本来就不多的同情心一下子消失殆尽。
王雨桐站在那定定的看着她。
“雨桐要不咱们募捐吧。”肖梅提议召集大家的力量，虽然难看了一点，可多少也能解决一点问题。联系了虞导和班主任，很快募捐箱就摆出来了，可是效果并没有想象中的乐观。
虞迩把钱送过来，很薄的一个信封，愿意帮忙的同学少得可怜。
“你先拿着吧。”
学校之前有办过类似的私人募捐，结果一直都是不错的，不过这次也不能怪别人，王雨桐家的这个事和之前的还不太一样，人家出钱总是要问问缘由的吧，要是为了治病，那就是在行善积德，如果是为了学费，也可以当成团结友爱，你这个呢，是为了帮你杀了人的哥哥减轻罪责，想想就让人会有一种助纣为虐的感觉。而且不知道是谁在这个时候又爆出来之前地震捐款的时候王雨桐一分钱都没出，全靠室友帮她顶着，更有甚者把她很早以前陪酒的事情又扒出来了，这些事情撞在一起，要是还能有人捐钱那就是奇迹了。
“别人需要帮助的时候不伸现在还指望能有人帮她吗？”
“就是，人家哪里需要咱们的帮助啊，出去喝两杯酒这钱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学校里到处都是说这样的话的人，当然不会当着她的面说，私底下小声议论着，王雨桐走在学校里，只觉得后面那些指指点点的目光正在一件一件把她身上的衣服扒掉。
所以说这人就是不能做错事情，当时可能很快就过去了，但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绝对会有人把你之间的问题揪出来翻旧账。
捐款这条路是无论如何也走不通了，王雨桐把最后的希望放在了张檬的身上。
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搞到了张檬妈妈的手机号码，直接就把电话打过去了，请阿姨务必要帮帮她。
“阿姨，您当初说过我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找您的。”她就死死地咬着这一句话，这就是她现在唯一的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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