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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深宫女神探 > 54.第四章 鹊桥归路(九)讲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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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客气而漫长的寒暄之后,苏蔷终于在跨上马车的那一刻松了一口气。

    她实在无法在这些权贵中左右逢源,但好在有云宣从中调和,否则只怕今日并不好脱身。

    “正如苏姑姑的推测,我在大理寺并未找到沈小姐在九秀坊定做的那件红衣,卷宗上也并无记载。”见她对自己点头示意,吴蓬道,“所以,我便奉苏姑姑之命去了一趟元福客栈,在沈小姐的客房中也一无所获。但那小二说,出事之后的凌晨,客栈遭了贼,虽然事后并未发现少了金银,但的确有贼人潜入客房,可奇怪的是,被砸开门锁的客房偏偏就是沈小姐所住的那一间。不过因为察觉时那贼早已没了踪影,而且客房里也不见少了什么东西,所以为了少招惹麻烦,他们并未报案。”

    苏蔷安静地听着,淡然地应了一声,突然开口道:“让他们实话实说,并不容易吧。”

    吴蓬面不改色,也不否认:“的确费了些心思。”

    当时她也没想到将剑搭在童掌柜的脖子上效果不佳,但剑尖戳着账本才管用。

    能在这么短时间内从那个精明的童掌柜口中套出这么多消息,自然是要费些心思。只是吴蓬的心思可不是普通人能承受得起的。苏蔷轻轻弯了弯唇角,心想从此若非身边有吴蓬陪着,只怕很多事情都不太方便。

    至少,这红衣的事情,便无法调查得如此彻底。

    她记得大理寺在案发后便将沈妍随身携带的所有私人物品带回了大理寺做物证,但卷宗中却并无记载沈妍送走刘洪品时所穿的红衣,那么,那件她特地定做的红衣去了哪里?难道是与后来闯入元福客栈的贼人有关?

    那店小二说沈妍开门唤人送酒时还是一身青衣,后来为送刘洪品再开门时便换上了一袭红衣、无论当时她和沈熙为何饮酒,都不太可能在他还在屋中时换上另外一件衣裳。

    无论如何,虽然看似与真相并无直接关联,但那件并未引起大理寺注意的红衣都太过蹊跷。

    见吴蓬一直默然,苏蔷问道:“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何要让你调查那件红衣吗?”

    锁着眉,沉思片刻后,吴蓬一脸肃容道:“为了查出真凶吧。”

    这次反而是苏蔷一怔,她答得固然不错,只是想法好像过于简单了。

    无法反驳地,她只好点头道:“嗯,的确如此。”

    轿子内又有些沉默的尴尬,苏蔷问她道:“你的病如何了?”

    吴蓬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好得差不多了,多谢苏……”

    她的话音还未说完,马车蓦地猛然停下,若非眼疾手快的吴蓬将她及时扶助,只怕她已然从轿中的软塌上倾倒。

    “……姑姑关心。”

    直到她掀开了垂帘去查探外面的情况,苏蔷才反应过来她方才扶着自己时说出的那莫名其妙的四个字其实接着上一句,不由觉得性子如此耿直的吴蓬倒是可爱得紧。

    因着张庆随着云宣去赴了逸王的宴,驾车的人是白秋,在淡定地瞥了一眼人还未露面便先将闪着寒光的剑拔了出来的吴蓬,有些无奈,低声道:“这里是宫外,不过是为人让路,姑娘如此大张旗鼓很容易惹人注意的。”

    一声不吭地将剑收了回去,吴蓬闷声望向不远处热闹非凡的前面,只见一个身着华丽的公子哥儿正骑着一匹威风凛凛的白马沿街而来,左呼右喝好不自在,但最惹人侧目的是他的前前后后拥着至少二十多人,阵仗浩浩荡荡,占满了本就不宽敞的街道,挤得众人纷纷让路。

    这本是京城里让人见多不怪的情景,毕竟游手好闲以显摆家世为乐的公子哥大有人在,但眼前白马上春风得意的人显然有些眼熟。

    放下垂帘,回了轿中,吴蓬对她道:“姑姑,是刘洪品。”

    方才趁着空隙也掀起小窗帘子向外看了一眼的苏蔷不由得有些吃惊,虽然并未看清那马上的人是谁,但她觉得那样的神气不该是刚刚还在大堂上掩面痛哭的刘洪品才对。

    此时,那声势浩大的阵仗恰从轿子旁边经过。

    “公子,咱们这般招摇是不是太显眼了,倘若被老爷知道了,生怕又要生气呢。”

    “他此时正忙着应付两位王爷,哪里有功夫管我?再说,小爷我闷了这么多天,自己倒是无妨,可今儿是什么日子?白虎从此姓刘的日子!白虎是谁啊,它可是咱们大周朝数一数二的良驹!你这小子再敢扫兴,小心小爷我把你喂给白虎尝尝鲜儿!”

    “公子所言极是,这些日子的确委屈了公子,小的们可是都瞧着呢,好不容易等到这一日,公子可不就该好生乐一乐。”

    “就是,今儿早上冯公子还派人来问什么时候能再请公子去百仙楼一聚呢,公子斋戒多日,这回总该开荤了吧?”

    “胡说什么呢,大街上人这么多,被人听见怎么办,找死啊!”

    “无妨无妨,听到又怎样?我堂堂的世家公子,没娶妻没纳妾的,去百仙楼又怎么了?你们给我听好了啊,这次姓沈的那个死罪难逃,他家死了妹妹但我刘家可没死了老婆,之前我悲痛欲绝那是因为有情有义,可若是一味沉浸在悲痛中顾影自怜,那岂不是要我刘家断子绝孙吗?就算我答应可我爹能答应吗?我刘洪品向来以孝为先,能做这种糊涂事吗,能吗?哎,你们说能吗?”

    一阵哄笑震耳欲聋:“不能!”

    哄闹声愈来愈远,传入耳边的是行人的议论纷纷。

    “听说他的心上人刚被人害死那个,那天在去大理寺的路上还哭得撕心裂肺,倒是有几日不见他如此嚣张,没想到才几天就原形毕露了……”

    “他们这些世家公子哪里懂得什么叫真心,想来只是逢场作戏罢了,真是可怜了那沈家小姐,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

    马车徐徐向前,颠簸之中,苏蔷又陷入沉思之中。

    虽然也不尽信刘洪品会当真对沈妍真心相待,但还是没想到在她死于非命的短短几日后,他便迫不及待地暴露了最真实的本性,更何况,方才在大理寺的大堂之上,他还旁若无人地掩面痛哭,只怕那不过是一场做给旁人看的戏罢了。

    “我见过那匹白马,”沉默片刻的吴蓬突然道,“在大理寺的后院中。”

    不明白她的意思,苏蔷一怔,有些疑惑地脱口问道:“哪匹马?”

    “那匹白马,刘洪品骑着的白马。”吴蓬解释着,语气肯定,“我去大理寺的物证室时在后院见过,是睿王的随身护卫将它牵过来的。”

    她说的,自然是方才刘洪品座下的那一匹威风凛凛的白马。

    “程斌程护卫?”见吴蓬点了点头,苏蔷微有惊讶,隐约记得云宣好像提过刘洪品是个爱马成痴的人,又想起刘洪品刚才的话,低声喃喃道,“难道那匹白马是睿王送给他的?”

    得不到任何回答,吴蓬对这些事情向来不感兴趣。

    马车穿过小巷在门口停下,他们下了车,一踏入院子,吴蓬便皱眉道:“这里太荒凉了,连棵草都看不见。”

    难得听见她主动开口说话,苏蔷很是意外,还未再开口,便又听她突然侧头对自己道:“苏姑姑,我们在这里种点草吧。”

    她说得很随意,好像是在问午时吃面行不行。

    连刚踏出门来迎接他们的施伯也愣在了当场。

    “这个……”有些为难地看了看面露难色的施伯,苏蔷道,“毕竟是云将军府上,总该要问一问他的意思。”

    已缓过神的施伯忙道:“无妨无妨,公子他早有此意,只是他平日里住在宫里头没时间,我和他孔姨又没这个力气,若是吴姑娘愿意帮忙,自是再好不过。”

    纵然施伯已然应允,但吴蓬显然等着苏蔷的吩咐。

    “既然施伯同意,那我们就照办吧。”对施伯的同意有些意外,苏蔷还是对吴蓬道,“那我们去城郊拔些草过来吧……”

    候在门内的孔姨听见了,连忙道:“不用那么麻烦,城东有个花市,待会儿我和老施去一趟买回一些就是了。”

    已安置好马车的白秋经过,闷声留了一句:“这里怎么说都是将军府,种些野草算怎么回事。”

    苏蔷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有些尴尬地对孔姨道:“是我失礼了,孔姨不要介意。”

    “你是宫里的姑娘,对咱们这里的习俗不清楚也在所难免。”孔姨笑笑,招呼着施伯出门,“你们先进去,我和老施去去就回。”

    看着他们走远,苏蔷轻叹一声,心里却是酸酸的苦苦的。

    她不是在宫里太久而不懂民间的习俗,而是不清楚他们上层人家的生活习惯。

    小时候在家里的院子种花草,她和阿娘都是随便在路边挖些野花野草挪到家中的,更何况,许城偏远贫瘠也从未有人买卖花草,所以方才她下意识地便提议要去挖些草来。

    这便是差距吧,她过得随意没要求,可这将军府就算再简陋也会讲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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