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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钰不明所以，却也能知道大夫人对此事的排斥，便不再提此事。
不过，他借机将大夫人身边的管事娘子请了出来。
管事娘子是个机灵的,一见谢钰也不多说,只是露出了为难的苦笑。
“大公子，不是奴婢不告诉您,实在是夫人不肯啊！”
“你是个忠仆，不会希望我和母亲再起隔阂吧。”谢钰淡淡警告道。
这话正中那娘子的七寸，她沉思片刻，苦笑地开口试探。
“大公子有所不知，大姑娘的婚事,夫人并非不愿过问,只是——这桩婚事是老夫人定下来的,夫人也不便多问，免得被老夫人以为夫人不信任她。”
要是原主肯定会解释祖母不是那样的人,母亲误会了巴拉巴拉，谢钰只是简单提了一个关键。
“祖母早就把中馈交给了母亲,就算不是母亲订下的婚事此事也是由母亲负责的。”
是的,在大夫人诞下嫡长子的时候中馈就被老夫人交给了她。哪怕不喜欢长子媳妇,老夫人还是依旧例将中馈给了她。大夫人是未来的宗妇,老夫人向来拎得清,大事是绝不会含糊。
她对大夫人的不喜表现在两点,一是时不时叫她过去侍候用膳，当然她也很公平，要是喊人过去哪怕是最疼爱的小儿媳妇（现在随丈夫外放）也会被喊过去，二是将长孙子、长孙女抱走。这两点又恰好是每个婆婆都会做的事，所以老夫人在外头的名声还是极好的，尤其是她不会随意给儿子赐人更是博得了许多年轻妇人的喜好和尊敬。
但是老夫人在府内的名声却不行。大夫人恨她夺走了自己的一双儿女，其他夫人恨她偏心，却也没处说，谁家嫡长子、嫡长女不是阖族倾注大量资源培养的，是家族的重心。老夫人也不在意她们的想法，本朝以孝治国，辈分在这里还能越过她去不成。
大夫人要是不在意自己的一双儿女，日子也很舒坦，世子夫人的诰命有，中馈有，丈夫的尊重有，足够了。至于用膳的事情哪家都有，习惯了也没什么。她受不了的只是子女对她的日渐疏远。
管事娘子摸了一把泪：“可是，大姑娘她不愿意啊！大姑娘更信任大少夫人，前段时日夫人与她商议婚事时她嘴上不说，却暗示夫人把婚事交给大少夫人。”她的嗓音里带着一点哭腔，“亲生女儿宁愿相信外人也不相信她，夫人这是被大姑娘伤透了心啊！”
这话要是被老夫人知道，就是夫人也保不住她。但是既然大公子也所改变，愿意亲近夫人，她还是希望大公子能理解夫人，和夫人一条心。虽说小公子聪慧孝顺，但夫人毕竟是要跟着长子过的，大公子的看法更重要。
谢钰皱了皱眉，沉默许久才点头道：“母亲的苦衷我明白，但祖母上了年纪，陶氏又有孕在身，还是要劳烦母亲费心。妹妹那里——就交给我吧。”
“奴婢会好好劝劝夫人的。”管家娘子自是没有不应的，甚至喜极而泣，“大公子能懂夫人便好。”
谢钰转身就去了吴若涵的院子里，管家娘子却被大夫人喊了回去。
“我这儿门小，竟是留不住你了。”大夫人冷笑着。
那娘子也不惶恐，只是笑着请罪：“夫人恕罪。”要真是打算责罚她，也不至于将这屋里的人都打发走。夫人这口是心非的性子她是从小领教到的。
“你就仗着我离不开你。”大夫人冷冷地瞪了她一眼，“松哥儿找你是问涵姐儿的事吧！”
“夫人明察秋毫。”那娘子恭维着，又感叹道，“大公子虽面上不显，心里却是关心夫人的。”
大夫人冷哼两声。
那娘子继续道：“哪怕大公子养在老夫人那里也是亲近您的。夫人还记得吗？公子年幼的时候，夫人避开老夫人的人偷偷看他，他对夫人亲近得很，只是有老夫人在时才收敛许多。到底是母子天性，断不了的血缘啊！”
大夫人回忆着往昔长子的懂事，神色也温和起来。
“大公子说到底是公爷带大的，六岁就到了前院，受老夫人的影响也小些。”管家娘子亮出了自己的目的，“大姑娘才是时时刻刻在老夫人身边长大的，对夫人有些排斥也不能完全怪到她身上。她是您身上掉下的肉啊，婚事可不是小事，要是日后出了什么差池，担心的还不是您！”
其实吧，对管家娘子而言，和她不熟又伤了夫人的大姑娘过得如何她并不关心，她在乎的是大公子的态度和夫人是否会受委屈以及中馈的归属。
夫人叹了口气，准备吩咐人把婚事的章程拿来。其实不需要人劝，她也知道这事是她的责任。只是因为涵姐儿的态度，她才钻进了牛角尖，暂时不是管这事。但她理智仍在，要真撒手不管，不说儿女的怨言，老夫人恐怕也会借机把中馈交一部分到小陶氏手里。
“对了，松哥儿媳妇有孕，松哥儿那里可添了人？”
管事娘子想了想，回答道：“好像不曾，奴婢听老夫人院子里的人说大少夫人本是挑了两个却被大公子推了。大公子马上要从军，顾不上那些了。”
“那也就是不打算带人过去了。”大夫人眉头紧锁，“公府的人脉本就集中在北疆，松哥儿过去定有个一官半职，要是没个可心的侍候，光靠几个小厮怎么管用！”
这是要给大公子赐人了。管事娘子心知夫人不喜欢大少夫人，不说这门婚事夫人做不得半点主，就单凭大少夫人是老夫人的侄孙女就够夫人厌恶她了。
婆婆对付儿媳翻来覆去就那么几招。规矩、夺子这两招有老夫人压着，夫人动不了大少夫人。但赐人的话，有个正当理由在老夫人心疼大公子自然不会偏着大少夫人。孙子和侄孙女还是有亲疏远别的。
“大公子在那边总要有个人照顾他的起居的。怕是大公子一出公也那儿就来了夫人院里，大少夫人还不知情呢！”还怀着孕夫君就要出去，大少夫人要是知道肯定要闹起来，哪里会这么安生！
“松哥儿追求上进，他媳妇还能拦着不成？便是老夫人也不同意的。她有孕在身，陪不了松哥儿上任，再者她作为长子媳妇、长孙媳妇，自然要留在府里替哥儿尽孝的。松哥儿那里还不能只挑几个丫头，得找了良家女才好和其他将士的妻眷结交。”大夫人思索片刻，决定道。
夫人这是给大少夫人挖了一个大坑啊！良家女为妾才有资格在正妻不在时在外行走，但良家女哪有婢女出身的妾好拿捏，日后那女子陪在大公子身边有个一儿半女大少夫人就要头疼了。大少夫人要是愿意吃苦，求了老夫人去照顾大公子解决这一祸端也可以，但生下的孩子是绝对带不走的，就是不知道大少夫人是选孩子还是选夫君了。
管事娘子对自家夫人的算计心知肚明，笑吟吟地附和着。她是夫人的人，自然是帮着夫人的。
谢钰可不知道他好不容易要避开身边的人，大夫人又要给他赐几个。他正和吴若涵争执呢。
“母亲再有不是也轮不到你来讲。你的孝道学到哪里去了！”
“母亲可没有把我们当成儿女，她眼里心里可就一个吴柏。”吴若涵眼眶里泪水在打转，“在她眼里，连张家的那些个表姐妹都比我尊贵。”
她狠狠地用手抹掉了眼泪，也不顾大家千金的礼仪了：“既然如此又何必管我的事！”
吴若涵记恨母亲没有那么疼她，索性生了别扭不愿母亲管她，大夫人又伤心女儿自幼就不亲近她，总是站在老夫人那边，就把一腔母爱放在了侄女上，母女情分还不如和原主的母子情。
谢钰心知这心结一时半会儿是解不开了，他也没原主那种疼妹妹的心情，不打算费这个功夫。
“罢了，你做足面子，让人说不出口便是。”
吴若涵抽泣着笑了，点头应是。
她有大哥疼着就够了，她不傻，在娘家她的依靠只有大哥，唯有大哥一人会真心实意地为她好，祖父父亲更重利益，祖母母亲有更疼爱的儿孙，遇到一些事未必会管她。这也就是她为什么不惜得罪母亲也要让和她关系不错的表姐嫁给大哥的原因，表姐承她的情又靠着她在大哥心里增加份量，不可能会吹枕头风让大哥对她的感情日渐淡薄。她和表姐互利互惠，这才是最适合她的大嫂。
谢钰琢磨着老夫人给吴若涵订下的婚事，武将世家，家主先前是跟着祖父的副将，上头又没有婆婆，嫡长子地位稳固，人品不差，重嫡庶，哪怕自身才能只是一般也是难得的好婚事了。光凭没有婆婆，就足够媒人踏烂他们家的大门了。记忆中吴若涵过得就不错，只要她夫君不出事，这个任务就算完成了。
过了几日，谢钰不顾在场各个女人的不同脸色，坚决拒绝了所有要跟着的人，独身前往北疆。
得到了这府中最大的主子吴国公的允许，谢钰也不用管他的举动有没有破坏了别人的计划，没什么事就窝在书房，吃住睡一体，就等着日后离开，追求星辰大海了。
谁料吴若涵大婚前一日吴柏请假归来在这府中再起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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