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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养女锋芒一一尤物嫡女 > 第九十七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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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冠泓回到了秋水居内室,正斜倚着凭几闭目沉思。

    自母亲死后,他不断努力的变强,日夜盘算,运筹帷幄,短短几个年头便将韩高两大势力铲除殆尽,这些年的经历让他明了,遇事越乱越须冷静。经过最初的心悸慌张,此时他已恢复如常。

    他在想着怎么去寻找若樱,还有细细揣摩着宇文腾说的那件十万火急的事。对于前者,他觉得又是担忧心疼又是无奈,狠话放了没几天,那句“这一次你若离开我,我将再不去寻你!”言犹在耳,奈何没几天,马上就被自己亲口推翻,简直像在讽刺他——说大话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而后者却也不让他脑子不得清闲,并非朝堂大事,却也如平地一声惊雷,炸得他微微有些惊诧。特别是宇文腾的那句:“比霹雳弹的威力不知高出凡己,平一座高山不在话下……人长了一个大翅膀,却不尽然,能在空中飞……会斟茶,会做各种动作的木头人……”

    这些他闻所未闻,也无从想像,只觉十分匪夷所思,完全出乎自己意料,甚至于宇文腾说的许多话都像是天方夜谭。

    蓦地,清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王爷,孔夫人来了。”

    萧冠泓的沉思被打断,轻轻蹙了蹙眉,却还是淡淡了应了一句:“请孔夫人移步去偏厅,本王随后就到。”

    孔夫人何氏端着侍女送上的香茗,优雅地翘起小手指拈住茶盖,垂下眼帘轻轻吹了吹茶面,尔后慢慢的啜了一口,那模样似乎是在细细的品尝着香茗,实际上她心里藏有心思,只是借着喝茶的动作来整理思绪,也借以掩饰有些七上八下的心思。

    “何姨!”萧冠泓低缓带有磁性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孔夫人心下一惊,倏尔抬头,便看到长身玉立的萧冠泓闲庭信步般踱了进来。他玉冠束发,着一身素白的家长宽服,未围玉带,松松软软的衣料自他宽肩,滑过劲瘦的腰身,水泄一般的流到雪白的缎面靴面,越发显得身材颀长挺拔,俊逸非凡。

    孔夫人充满慈爱的眼神望着萧冠泓,眸内有毫不掩饰的赞赏。犹如丈母娘看女婿一般,越看越喜爱。

    萧冠泓敏锐的感觉到孔夫人眼神虽一如即往的盛满疼爱,却似乎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其中,心下微微一动,不动声色的拂袍落座,轻声道:“何姨身上可大好了?住在府中可还适应?”

    孔夫人闻言如大梦初醒,忙高兴地笑道:“劳你惦记,已好太多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的王府何姨住着哪有不适应之理?舒适又精致,服侍的人也尽心,何姨和安婕住的都乐不思蜀了。”

    萧冠泓施施然的端起香茗呷了一口,薄唇微微向上一翘,难能可贵的凑趣:“王府主子人气不旺,正嫌冷清,只要何姨放心得下孔大人,便是长住我这王府中也是使得的。”

    这话甚得孔夫人的心,算得上是正中下怀,于是孔夫人的笑容越发明媚爽利,人马上跟着年轻了好几岁:“哎!他一介老头子,何姨有啥舍不得的!只是我素来疼你,比那几个不肖的小子都要上心,看你诺大个王府却只有你一个主子,形单吊影的,未免孤单了点,自然是想多陪陪你。”

    萧冠泓垂下眼帘,拿起杯盖轻轻拂了拂茶水表面,良久才低声地道:“多谢何姨疼我。”言罢便垂下头,也不在做声,只是反复拿杯盖刮着茶水。

    孔夫人悄悄觑了他几眼,把想好的话在心里滚了几滚,定了定心神,轻轻的咳了一声,装着若无其事,却又用一种少有的郑重口吻道:“王爷尊妾身一声姨,妾身也一直托大,当王爷你是亲生儿,何况楚贵妃薨的早,有些个事妾身一直放在心里,实在不知当讲不当讲?”

    萧冠泓漂亮的凤眸闪过一丝惊诧,孔夫人性格爽快,何时如此讲究了?但他很快敛下情绪,不露声色地道:“我素来也没拿何姨是外人,您何必如此见外?”

    孔夫人听得这话,便笑了:“你不怪我多管闲事,我便直说了。”

    说着又抿了一口香茗,拿帕子揩了揩嘴角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跟你差不多岁数的男子早左手儿右手女了,可你身边如今却连个正经侍候的人都没有,这王府虽富丽堂皇,却人气不旺,你也勿在磋砣岁月,该上上心,寻上一两个好女子,待服完孝即可进门,王妃也好,侧妃亦可,隔年必会为王府添丁进口,绵延子嗣。”

    萧冠泓闻言,眉心微拧,顺手理了理雪白的袍袖,漫不经心地道:“何姨费心了,旧年受过女子的妨害,便不喜人近身,只觉面日可憎,从未拿正眼看过,所以也没发觉岁月磋砣。”

    孔夫人不信,心想这话你糊弄谁呢?未必你没拿正眼看过若樱?也觉得面目可憎?既是这样,还会恨不得把眼睛黏在人家身上?遂拿眼睇着他道:“这话你对着若樱说过没?”

    萧冠泓呼吸一沉,一下子想到若樱假使听到了这话,一定会抬高精致动人的下巴,拿眼斜睨着自己,一副鄙视的模样,然后倏地一脚把自己踹翻在地,哼地一声扬长而去。

    于是他的嘴边就泛上了即甜密又苦涩地笑容,低声地道:“这话她倒是对我说过。”

    “嗯?”孔夫人没听懂,不解的望着他嘴边那抹若有似无的笑容,半晌有些明了,错愕地道:“我只道若樱这丫头与众不同,平时行事也不拘小节,心里只为她担心,怕她因你宠爱而恃宠生骄,日后会在你正经王妃面前吃大亏,受不完的气,不想她日常言行越发没边了,这可如何是好?”

    萧冠泓眉头一挑,凤眸霎时带上几分寒气的眯起,语声淡淡却满是威严的冰冷:“哪来的正经王妃?何人敢给她气受?”

    “啊?”孔夫人又是一愣,以为他不明白这些妻妾之间的利害,便耐心地道:“呐,日后你横竖是要娶个世家大族的贵女进门,若樱若还是仗着你的宠爱,行事如此不知收敛,一山不容二虎,你那王妃怎可能容得下她?再加上她容色过人,到时你这样便不是疼她,是害她了。”

    萧冠泓眉头皱得死紧,孔夫人的话像带着刺一样,扎得他心里极不舒服,尤其是那几句指责若樱的话,简直让他生气的想拂袖而去,一种深深的内疚和自责在他心里油然而生,孔夫人很喜欢若樱的,这不假,可在孔夫人眼里,若樱始终是一个妾,连孔夫人都这样看待若樱,可想而知旁的人是怎么给若樱的身份定位了。

    他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很明显了,想让若樱做王妃的心思昭然若揭,有眼睛的人看不到若樱完全是受的王妃的待遇吗?为什么皆以为他还会娶别人女人做王妃?

    其中若樱的身份固然是一个方面,可多少也与自己的方式脱不了关系,若是他早点向周围的人郑重说明若樱就是以后的王妃,也就没人敢这么轻视和看低若樱了!

    思及此,他语气便越发的冷了几份:“不会有谁越过她去,她怎样行事都可,天塌下来还有我替她兜着!”不知不觉中,因他自己的自私和自以为是,使得若樱受到了无比的伤害!

    他的心似蓦然被划了一刀,疼痛的感觉是那么的清晰——若樱的处境竟是如此的难堪,难怪她坚持要离开!

    孔夫人不敢置信的望着他,见他俊美绝伦的面容一片清冷,完会不似说笑,惊讶地道:“我的儿,这可使不得,你怎样宠她都行,可万万不能宠妾灭妻啊!”

    孔夫人就担心这事,怕女儿真的嫁给了萧冠泓,到时泓儿宠若樱多于安婕,日后安婕的日子就难过。其实这也正是孔夫人的高明之处,她并没有一上来便直接探口风,说起有把安婕嫁进王府的心思,而是敲了半天的边鼓,绕个半个山头才扯到宠妾灭妻的问题。

    由此可见孔夫人真是个明白人,纵然是极想拢络若樱帮女儿,可也怕反受其害。

    萧冠泓闻言,冷凝的面容倏尔扯出一丝笑意,毅然地道:“国丧一过,我便风风光光的娶若樱为妻!她就是王妃!我摄政王府的女主人。”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如发誓一般没有丝毫的犹豫。

    孔夫人被他的话彻底惊呆了,手一抖,竟然碰翻了手边的茶盏,茶水顺着小几滴滴嗒嗒的落到地上。

    “啊!”孔夫人骤然起身,避免茶水溅到身上,有几丝慌乱地道:“真是失礼,泓儿莫怪。”偏厅内侍候着的仆妇忙不迭的过来收拾。

    “无碍,何姨没烫着就好。”萧冠泓再次微笑起来。

    不一会儿两人重新落座,侍女送上新换上的香茗。孔夫人此时的脸色很是有些难看,嘴唇翕了翕,迟疑了一番,最后终是语重心长的道:“若樱这孩子何姨也很喜欢,可泓儿你的身份是如此的高贵尊祟,相匹配之人断不能这样随意,若樱的身份……这是不是有些不妥当?会不会遭世人诟病?”

    “有何不妥?”萧冠泓修长白净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茶盏,漫不经心的反问:“干卿底事?难不成本王娶个王妃,还得问那些不相干的人,这可合适?”

    “……话也……”孔夫人有些语塞,好一会儿才讪讪地道:“结亲终是结两姓之好,女方家世越贵重你也有面子不是?若是你的王妃身份低下,恐到时被人说三道四。”

    “嘁!”萧冠泓嗤之以鼻,傲然地道:“本王的王妃走出去,什么也不凭,只凭是她是本王的妻子,谁的面子能盖过她?谁又能比她尊贵体面?谁敢说三道四,莫不是嫌命太长了?”

    孔夫人默然,眼底有些许复杂的情绪闪过,端起香茗,不顾烫意,狠狠的灌了一大口,以此来压下心里重重的失落和不甘。

    须臾,孔夫人从秋水居里出来,心事重重的回了蝴蝶园。

    蝴蝶园鲜花众多,尤其到了夏天满园香花,蝴蝶在园子里翩翩起舞,煞是迷人。所以甫一回王府,萧冠泓便让孔夫人和安婕入住蝴蝶园,务必让这母女二人住得身心舒服畅。

    于嬷嬷正在指挥小丫头打扫屋子,一抬眼却看到主子怏怏不乐的回来了,不禁唬了一大跳:“夫人,你这是怎么了?出门时不是好好的吗?这才多一会不见,气色就差了许多?”

    孔夫人没有理于嬷嬷,有气无力的回了内室,走到床榻边就歪到榻上,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于嬷嬷想了想,挥手让小丫头们都下去了,尔后奉了一杯热茶到了内室,向榻上的孔夫人低声询问:“夫人心中藏有何事?如是不紧要的可以向老奴说道说道,免得闷在心里,折腾坏了身子便不划算了。”

    孔夫人起初听而不闻,丝毫不理会于嬷嬷的话,也不动弹,待到又叹了几个气后,她终是想找个人一吐为快,便转过身,依旧侧躺着,只是把脸对着于嬷嬷,将来龙去脉细说了一遍。

    末了叹了一口气道:“唉,真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想当初我这心里一直犹犹疑疑的,再加上安婕年纪也小,便没把他二人的事放在心上,可如今放眼车遇国的皇子王爷,世家子弟,能同安婕匹配的本就不多,若是再把他们同泓儿做个比较,孰强孰弱一眼则明!现如今我这心里是悔的肠子都悔青了,好好的一个女婿偏就叫我活活的放跑了……你说我安能高兴得起来?”

    “唉……”于嬷嬷也唉声叹气,心有戚戚焉,这的确叫人难得想开,姑且不说贪图王爷的权势富贵等,仅一条就可以说明小姐嫁给王爷就比别人合适——王爷跟小姐两人一直相处愉快,比旁的人多一份亲近之感,日后成了夫妇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有着旧时的情谊,只会使他们更恩爱。

    孔夫人越起越肉疼,想到萧冠泓信誓旦旦说要娶若樱为妻,心里五味陈杂,一是觉得若樱这姑娘终于熬出头了,二则是安婕要是能嫁过来多好啊!

    正在这时,于嬷嬷一句话提醒了孔夫人:“老奴偶尔听得一句闲言,说是那位夫人早同王爷闹翻了,两人是不可能在一起了的……王爷说的那些话恐是一厢情愿吧?”

    孔夫人无神灰暗的眼睛倏地一亮,立刻从榻上爬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于嬷嬷道:“此话当真?”

    “……也不知是不是真假,老奴是偶然听得一位侍卫跟旁人说起,不过万一是真的……夫人您看,这事还是有转机的。”于嬷嬷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只是就事论事。

    孔夫人脸上愁云顿消,犹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管他真与假,我且试他一试!”

    ……

    秋风秋雨愁煞人!深秋的天气,不下雨则矣,一下便感觉冬日的阴冷似无声无息的来临了。

    天上的云层阴霾厚重,冷风刮着冰凉的雨水一阵急一阵缓的浇向大地。在一条满是泥泞的小道上,两个行色匆匆的人在雨中赶着路。

    “大小姐,你还好吧!”左边身材高大无比的男子,满是担心的问着右边纤细柔弱做男子打扮的女子。

    女子伸出不住的抹着脸上的雨水,怕身边的男子担心,便轻声地道:“阿旺,叫我若樱吧!咱们也算是患难之交了!我倒是无碍,你的伤势要紧吗?”

    这两人正是从碧月山庄逃出来的若樱和阿旺。

    阿旺先是点点头,反手抚了抚后背,尔后又摇了摇头:“就是些小烫伤,都好了。”

    他那日在坑底虽没被火烧死,但背部被淋上了桐油的地方还是被火舌燎到,幸好在及时躲进土洞,烫的倒不厉害。反倒是若樱,不知是何缘故,在那冰冷的密室中身上的软骨毒分明是解了,且内伤也好多了,但逃出来以后,却会时不时的反复发作一番,弄的两人是措手不及,外加莫名其妙。

    再就是他们逃出来以后,一路上都有大队人马不停的追杀他们。

    说是追杀也不尽然,那些人对阿旺是毫不留情的痛下杀手,对若樱却是以活捉为主。这不免让若樱心下猜测,这路人马难道是秦守英的人?因为先头秦守英就是要活捉她。

    但很快她就打消了这个怀疑,这路人马不但人势众多,且武艺出众,最主要是神出鬼没,行事极有章法,根本和秦守英要捉自己的那帮人有着天渊之别。

    幸而这帮人一心想要活捉她,给她和阿旺钻了空子,一路上不管是正面遇上,或是侧面对上,她和阿旺只管放开手脚厮杀,对方有忌惮,不免束手束脚的,倒也让他们每次都能逃出升天。

    饶是这样,被追杀了半月有余的两人也是疲累不堪,何况若樱还时不时的抽风,一会儿软的路都走不了,得阿旺背着她逃,身体里面内息流畅,内伤分明是痊愈,但偶尔胸口还是会疼上一疼,好像旧伤复发的感觉,两症齐发,弄得她已快抓狂了。

    好在日子越长,发作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若樱透过雨帘打量了四周,有些劫后余生的感慨着:“姥姥的,只要过了这一段路,到了前面那座山头,便是北玄国的地界,到时就能甩开后面穷追不舍的追兵了。”若不是为了甩开后面的追兵,谁愿意在下雨天赶路?一身冰凉的雨水,脚上满是陷脚的污泥,要有多能受就有多难受了。

    阿旺在雨水中抿唇微笑,这姑娘外表纤细,给人极为柔弱之感,可偶尔也会爆上两句粗口,非但不令人生厌,反倒显得真性情很率真可爱。

    说着话两人纵身跃到那座山头的山脚,大步向上前行,正式进入北玄地界了。想着只要翻过这座山,便是另一番天地了,两人疲于奔命的身体一时重新焕发出一股生气,精神倏地一振。

    选择北玄国,若樱也是经过一番考量的,西呈是没法呆了,车遇国有萧冠泓,旁的小国就不用去了,只有与车遇国齐名的北玄倒是值得一试。

    正在这时候,一声尖利的呼救声穿透密集的雨声,骤然在半山腰响起:“啊……救命……来人,谁来救救我们……”

    若樱和阿旺不禁一愣,这是女人的呼救声!

    紧接着,又是一声高而尖锐的女声:“啊……小姐,快逃……”

    救人如救火,容不得人有片刻迟疑,两人相视一眼,立刻提气向半山腰掠去。

    半山腰有两辆马车翻倒在山路上,马车旁,有四个提着利剑的男子正围着几名披头散发的女子,不住的挥剑攻击,而那几名女子周围已经倒有三具被乱剑刺死的尸体。

    那几名女子看来也会些功夫,有两名女子手中握着宝剑不住的抵挡着男子的攻击,但双方的实力委实不在一个台阶,几个男子招势狠辣无情,利剑在雨水中挥的是唰唰有声,并不会因为对方是几名女子便心生怜惜。

    而那几名女子是节节败退,身上伤痕累累,鲜血一冒出来便被雨水冲涮了个干净。

    很快那两名握剑的女子便被男子几剑刺倒在地,只余三名女子狼狈不堪的躲着寒光闪闪的利剑,那四个男子目标名确,几乎剑剑都刺向中间那名柔弱的女子。

    女子的花拳绣腿根本不足以抵挡来势汹汹的杀招,眼看几把剑都要刺到她的身上,她身边的两个女人放声尖叫,却不约而同的扑到她身上,看情形是想用自己的肉身为女子挡住利剑。

    说时迟那时快,纵身而来的若樱和阿旺不假思索的弹出手中的石子。

    “叮叮当当……”一阵清脆的响声,那几颗石子打在男子刺出的剑身上。

    “谁?”

    “谁?”那四名男子只觉虎口一麻,剑身竟被那几颗石子荡了开去,力道之大差点让他们手中的利剑脱手而飞,不禁都吃惊的叫出声。

    那三名女子本以为小命休矣,未料到最后一刻竟死里逃生,差点喜极而泣,不由得软倒在地,三人抱在一起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寒冷,瑟瑟发抖,却不在尖叫了。

    “哼!堂堂大男人竟对几个妇儒下毒手,羞是不羞?”若樱冷冷的哼了一声,迅速冲到那几个女子身前,飞快的拾起地上的一把剑,唰唰就挽了几朵剑花就向那几个男子攻去。

    凌厉的剑气穿透长空,穿过厚重的雨帘,旋起一片晶莹的水花,却带来无边的杀气。

    那几个男子一看,心下大骇,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急忙举剑招架。不料背后却有刚猛至极的拳风袭到,拳头未至,被拳风激起的雨水像冰珠一样先至。

    但听一阵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的声音,几个男子相继呼疼:“啊,痛……”

    “咝……”

    还没喊完疼,前面凌厉的剑气闪电般的迎面袭来。

    四个男子知道今天碰上了狠角色,想要完成任务只怕是不可能了,能保住小命都不错了,于是皆不约而同的一矮身,在地上一滚,飞快的翻身而起,剑都顾不上拾了,迅速的向远方逃窜。

    “哼!鼠辈!”若樱嗤了一声,收了手。

    阿旺却不想轻易放这几人逃脱,若是他们逃走,然后喊了帮手来,却是麻烦不尽。电光火石间,他脚尖一动,踢起地上的几把剑向那几人射去。

    噗噗!……几声利器入肉声,那四名男子无一例外的倒在雨水中,再也没有爬起来。

    若樱见此情况眼都未眨一下,要说这段日子虽然死里逃生,但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她现在杀起人来手起刀落,没有丝毫的迟疑和恶心感,都怀疑如此下去,不用多少时日自己也会是一个杀人如麻的冷性之人了。

    “恩人!多谢恩人的救命之恩……”

    “多谢恩人救了我家小姐,恩人!……”

    那三名女子突然跪伏在地,不住的向若樱和阿旺嗑头。

    若樱忙伸手相扶,“快起来,地上凉,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

    那三名女子原以为她是男子,此时听她声音娇嫩婉转,分明是个女裙钗,一愣之下倒也被若樱扶了起来。

    她们三人虽然披头散发,满身泥泞狼狈不堪,但还是能看出一位是老妈子,一位丫鬟装扮,被她们扶在中间的女子明显是几人口中的小姐。

    几个人还没来得及叙上话,便听得中间的女子突然捂着肚子惨呼起来:“啊!好疼……好疼……啊……”

    她的声音又大又惨,高亢而痛楚不堪,直上云霄,若樱被她叫的心惊肉跳,面色都变了,还以为她被先前那四个男子伤着了。

    那个老妈子和丫鬟更是慌了神,扶着自己家小姐不住下坠的身子,惊慌地叫道:“小姐,小姐,你……你可是伤着哪了?”

    “不……啊!……我的肚子好疼……啊……”那位小姐脸色苍白如纸,拼命挣开被扶着的手臂捂住肚子,整个身子都快坐到地上去了。

    “快扶她进马车!”阿旺的声音在那倒在雨水中的马车边想起,不得不说,有时候男人面对惊惶失措的情况要比女子镇定的多。她们几个在这么冷的天都快急出一身汗,阿旺却已经着手去把马车扶起来。

    就在这当口,“咯噔,咯噔”荒凉的山路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有人运足力气隔着雨帘向她们喊话:“前面是何人?叫得如此凄惶?”

    此刻雨势略略变小,天气依旧阴沉。

    众人一边手忙脚乱的扶抱住哀嚎不止的小姐,一边循声望向。若樱和阿旺暗自警觉着,一是恐来人是追杀他们两人的,二则是恐来人是追杀那三名女子的。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一辆装饰得精致豪华的大马车出现在众人眼前。

    马车由四匹高头大马拉就,车顶有像巨伞一般的华盖,车身四面丝绸装裹,镶金嵌玉,周围跟着数十骑佩刀的侍卫,无不是金辔银鞍,锦衣华服。

    固然是在雨水中,这些侍卫却依旧全神贯注,腰身挺的笔直,雨水落在眼里都不带眨一下。马车跑得很快,那些侍卫速度更快,始终保持着跟马车的距离。

    眨眼间,豪华大马车停在若樱几人前面不远处。一个年轻的锦衣佩刀侍卫策马上前,他一手策缰,一手挎在腰间的刀柄上,威风凛凛的朝若樱等人问道:“你们是何人,何事哭得如此凄惨?”

    “啊……好疼……我肚子好疼……”

    那位小姐已经哭的昏天黑地了,凄厉的惨叫声一直就未断过,估计是天王老子来了她这会也顾不上,倒是那位老妈子急忙放开抱着小姐的手臂,“噗嗵”一声跪在地上,随后伏着身躯,在雨地里嗑了几个响头,哭着道:“请贵人们救救我家小姐吧!老奴来世必定结草衔环报答贵人的大恩!”

    说罢,这老妈子又是砰砰的不住嗑头,夹杂着她家小姐的哭喊声,以及她和那位丫鬟呜呜咽咽的哭泣声,听起来格外的让人心酸,不忍恻目。

    若樱心生不忍,却也知道这不是义气用事的时候,只好不停的安抚那位满脸泪水和着雨水,抽搐不止的小姐。

    蓦地,大马车里传来一道悦耳好听的男子的声音:“展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命陈医官速速前去诊治一二!”

    随着他话音刚落,那名叫展澈的侍卫恭敬地后退,紧接着,便有几位侍卫矫健地跳下骏马,打着伞,扶着一位背着药箱的医官前来。

    阿旺早把马车妥了,马夫和拉车的马儿都被杀死了,有一辆上面的车篷被砍的乱七八糟,根本不能遮雨,好在还有一辆马车没被砍坏。

    若樱唤了还在嗑头的老妈子起来,和着那丫鬟一起把小姐扶上马车。马车里暂时能避雨,但空间逼仄,若樱便下了马车和阿旺站在一起。

    陈医官医术高明,诊治很快便有了结果——那位小姐身怀麟儿,因月份尚轻,动了胎气要小产了。

    陈医官忙着寻些药丸,让人送到车上给那位小姐服用。在场之人都是些大男人,遇到这种情况还真是一筹莫展,各自面面相觑,就是不伸手接药。

    若樱贝齿轻咬唇,略一沉吟,接过阵医官的药,低声道:“我来,医官还有何吩咐,我一并带上去。”

    陈医官上下梭巡了她几眼,心下了然,细细的交待了些妇人小产事项,让若樱一并交待那老妈子。

    车上那小姐倚在老妈子的怀中,哭叫的已是气虚力空,脸上汗水和泪水一起下滑,幸而马车里还有几个衣箱,里面的衣物皆未被雨水淋湿,丫鬟忙找了出来,此时倒是派上大用场了。

    马车里面血腥味浓厚,众人都是泪水涟涟,场面惨不忍睹。若樱在里面也帮不上忙,反而被那小姐面如死灰的脸色,和她腿间不断涌出的血水吓了个半死。

    她浑身颤抖的爬下马车,脚挨在地上都打飘,皱着眉头,哭丧着小脸站到阿旺身边。女人小产太可怜了,也太可怕了!这跟杀人的场面不同,她被吓到了。

    若樱螓首低垂,满心同情着那位小姐,自是没注意到大马车里钻出两个俏生生的侍女,一左一右的撑着伞,毕恭毕敬的候在车外。

    直到一双做工精良的靴子出现在她眼前。她才微微抬头,黑底金色绣花锦衣出现在眼中,再往上看,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是个披着华贵大麾的年轻男子,神情慵懒,外形俊朗且卓尔不凡,一双大眼黝黑而晶亮有神,一左一右两个侍女为他打着伞,正饶有兴致地望着她。见到若樱向他望过来,他好看的唇角若有似无地翘了一翘,俊逸的脸上乍现一对极好看的酒窝,为他平添了几份俊美和可爱。

    若樱看着他那一双长着长睫毛的双眼皮大眼睛,怔住了,这双眼睛深不可测,像要把人的心神吸进去,充满梦幻的感觉。

    那男子早已不着痕迹地打量了若樱好半天,此时见她怔怔的望着自己,那双无数次在梦里出现过的黑幽幽,湿漉漉地美眸闪着几许纯真和疑惑的光芒,他嘴边的笑容不禁更深了,黑亮的眸子弯成一道月牙,那对俊美无俦的酒窝越发标致的让人移不开眼。

    含着笑意,他轻声地道:“英英,是你吗?还是我在做梦?”幸好他在车里,觉得那声音似有些耳熟,踌躇半晌,终是下马车求证一番,未料到竟是个意外的惊喜。

    他的声音打破了迷咒,若樱赫然惊醒了,扇子似的长睫毛扑楞楞地眨了几眨,把视线移到他的头上,果然在他额头正中处生有一撮黑金色的头发,像某种奇异的标志一般,闪着暗沉的熠熠光芒,极为醒目,为他平添了几份沉稳与高贵。

    若樱黛眉轻颦,脸上显出几分尴尬,期期艾艾地道:“那个,你是?……”由不得她不尴尬,她只记得这个男子好像就是宝瓶峰上看光她身子的那个男子,却委实想不起他叫什么了。

    阿旺只是密切注视着他们,彻头彻尾的没有出声,此时见若樱面有难色,沉声问道:“怎么了?”

    若樱侧头对阿旺摇了摇头,脸微微有些红。

    “容喾,慕容喾!”慕容喾的双眼皮大眼里现出几分失望,俊朗的脸上全是认真,重复地对若樱道:“慕容喾,你记住,我是慕容喾!”

    ……

    “英英!”慕容喾摒退身后跟着的侍卫与侍女,施施然的踱到若樱的身边,捡了离她最近的凳子闲适的坐了下来。

    若樱已恢复了女装,此时正在听风水榭静坐,一壶香茗,几盘可口的点心和水果,四周水声潺潺,花香袭人,柔柔的风声听在耳里格外的令人舒适惬意。

    “哦!是你啊!”见到慕容喾若樱还是有些不自在,任谁碰到一个看过自己身子的陌生男子都会跟她的心情差不多吧,只想永远别碰到这个人,也就当没有发生那令人尴尬的一幕。只是人生何处不相逢,际遇这种事,说不得,看不透,有些人和事你想避也避不开!

    慕容喾见她端着香茗轻抿,眸子垂得低低的,乌黑的羽睫掩着她眼底的情绪,任谁都得出她是多么勉强的面对自己,他不觉为之失笑,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这姑娘是打算一生都不拿正眼看自己吗?

    亏他当初怕她受到湘王的折罚,匆匆使了人跑到湘王府去提亲,最后使者差点被怒气勃发的湘王斩于剑下,不过他不后悔,若不是几个护卫强行把他带回北玄,说不得他还会亲自跑到湘王府去提亲,力争把她救出来。

    眼角扫到慕容喾一脸的似笑非笑,若樱发觉自己的脸逐渐渐升温,忙转头环顾四周,尽量显得若无其事的道:“你这别院风景甚美,处处显得别出心裁,只是我们住在这里会不会多有打扰?”

    那位被若樱救下的小姐姓高,高小姐小产后,陈医官满面肃地道,虽暂时无碍,但因先前淋了大雨受了寒气,再加上高小姐受了不小的惊吓,还是得找个地方让高小姐好好休养生息,尽量做好这个小月子,以免留下后患,往后对子嗣利。

    伤心欲绝的高小姐和奶娘孙妈妈本想继续赶路,听得陈医官的话,便不敢轻举妄动了,怕万一落下个病根那可是毁了一辈子。于是便打算下了山,到山脚下的镇子租个客栈小院将养一些日子,待得高小姐身子大好了,然后再继续赶路。

    不想慕容喾却道他在这镇子里有家闲置的别院,诚心邀了高小姐在别院住下。他在高小姐和孙妈妈眼里无异于是大恩人,左右是欠了他的恩情未还,高小姐索性多欠一些,心安理得的在他的别院里住了下来。

    孙妈妈出了些银钱,让人把那几个惨死的忠仆的尸体暂时埋在这镇上,待日后回府后再做打算。

    若樱和阿旺本待离开,高小姐和孙妈妈哭哭啼啼的不停挽留,在她们主仆眼里,若樱和阿旺是救她们性命的恩人,在危难的关头像神仙一样出现,比慕容喾这个恩人还重要,怎肯放他们离去。

    故而若樱和阿旺也跟着住在了慕容喾的这个别院里了。

    慕容喾见若樱似乎慢慢变得自然起来,便轻笑:“这院子能得你喜欢,也算是没白置办一场,欢迎之至,怎会有打扰一说?只是往年我并不怎么来住,一直闲置着,好些个东西自己都觉得颇陌生,还担心你住不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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