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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骊龙传 > 第419章 徐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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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山站在城墙之上,双眼望着远方,他没有打伞,任由大雨落在自己身上。很久没有这种情绪了,说起来自己接任将军一职之后就没有遇到过如此窘迫的局面吧,看来未来的日子不会太平了。这一次交锋也算是有心算无心,自己和乔平统领暴风军时间久了,而且一直压制着兽人帝国,已经有些麻痹了。这次也算是个好事,让自己重新把兽人放在同一个层面上来对待。

    明山握紧的拳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全是汗水,他在等,等那些人回来,只是这有多难他清楚。希望他们每个人,都能活回来吧。至于那些狼骑兵,总有机会的。

    “报!将军!将军!”忽然,一个连滚带爬的身影冲着明山冲了过来,他的声音是那样的急切,仿佛下一秒他就要死了一般。

    明山猛地扭过头,瞪大的双眼里尽是不可思议的目光,他不顾形象的蹲在地上,一把将张坤扶了起来,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其他人呢?”

    张坤睁开明山的手,一下跪在地上,将头死死的抵住地面,带着一点点哭腔喊道:“将军,救救古云吧。”

    ……

    明山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天雨夜。即便是地上的血迹已经被大雨洗刷了许多,但是那种惨烈也不是简单的三言两语能去描述的。那断肢残骸,遍地都是。而就在古云已经撑不下去的时候,明山到了,他们不仅救出了古云,还消灭了不可一世的狼骑兵。但是有件事明山不懂,古云的实力在和他交手的那些日子已经摸清不少,为什么他能做到这样的壮举呢?在他心中,古云只有利用了地形,连退带躲,苟且到他们支援,才有一点点活下来的可能性。但是他错了,虽然他没有看到当时战斗的景象,但是从现场惨烈的程度和时间来推,古云可能就站在这里,一人一枪,正面对抗这数百狼骑兵!

    而且,狼骑兵的首领,是圣阶。在这种情况下,古云杀了一百个狼骑兵。

    这一战终究是落下了帷幕,这一战,暴风军在极度劣势的情况下依旧大胜了一场。乔平判断出了格达的进军方向,在撂下些尸体之后,格达选择了撤退。而乔平在追击的过程中也占了不少便宜。至于另一边,整个狼骑兵番队八百人,只有几人跳脱,这才是真正酣畅淋漓的大胜!先不说狼骑兵的战术意义有多么重要,就说正面战斗力他们起码相当于三千重骑兵!八千轻骑兵!而且相比重骑兵他们又有灵活性这种绝对优势。不过狼骑兵的培养十分复杂,这样一来就算格达再强,也几乎是被折断了双臂。

    格达也因为这次的事情郁闷的不轻,本来几乎天衣无缝的计划却因为古云的强势变成这样的局面!本来就算狼骑兵杀不死古云也能全身而退,他做梦也想不到狼骑兵会死在那里,回想起先知的话,格达脸上便是一番无奈和惆怅。不过,这不过是个开端,不过是兽人帝国和暴风军正面交锋的开端。

    而这么一场大胜之后,在明山的授意之下,暴风军的军营之中也举行了一场庆功宴。消灭了狼骑兵可算得上一场实实在在的大胜!自然要好好庆祝一番。那天晚上,将军难得在军营里搬来了许多酒,放开禁酒令让大家爽一次。不过这次的范围不多,只有一小部分暴风军的战士,当然其中就有古云他们这组人,虽然他们这组人只剩下古云和张坤两人了。

    这场庆功宴的主角自然就是张坤和古云两人,正是因为古云抵死纠缠才让狼骑兵一直留在那里,等到了明山的精锐营。而若不是张坤一路玩儿命的狂奔,古云就算再生猛,也挡不住剩下的狼骑兵。毕竟当明山赶到的时候,古云已经几乎油尽灯枯,靠着的不过是一股意志力罢了。

    不过在庆功宴的时候,却发生了一点意外。

    当古云指着明山鼻子骂的时候,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明山!徐大哥才刚死!这是在干什么?高兴?

    有什么可高兴的?站在别人的尸骨上饮酒作乐,你算什么东西?”

    一瞬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篝火烧的时候噼里啪啦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古云和脸色慢慢沉下去的明山身上。今天庆功宴开始的时候,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古云的冷淡,但古云平时便是如此,所以大家也没有当回事。可是当庆功宴开始之后,古云冷着脸朝着明山走过去的时候,有些机敏的人就感受到了一股不一样的味道在空气中蔓延。

    明山站起身子,盯着古云的双眼,平静的说道:“我算什么东西?算起来,我头衔还不少。但是最值得我骄傲的,还是暴风军大将军,这个答案怎么样?”

    古云怒视着明山,没有说话。徐四就死在自己的怀里,就在五天前,那种血溅在脸上的温热还在依稀残存。这些在军营里的日子,就属徐四和他关系最好,徐四有事没事就喜欢和古云讲一些东西,而他讲的最多的,就是怎么在战场上更好的活下去。他是那么惜命,房间里全是那些神像,每天只要在军营,准时准点的向神像祈福,他是那么想活下去,那么会活下去的一个人,怎么这么傻?就为了自己,为了暴风军?而他才刚死,怎么能这样?

    “至于庆功宴,刚刚大胜兽人那帮杂碎,我什么问题?你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什么是战场!哪有战争不死人?这不是你佣兵的过家家游戏!如果想不明白,就想明白为止!滚出去!”明山的语气越来越冰冷,最后更是声色俱厉!

    古云毫不犹豫扭头便离开了这里,他巴不得赶紧走,省的看着他们的欢庆让自己心里窝火。

    ……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深夜,在剑关南边的一座小山上,古云正经经的坐在地上,当月光洒在他身上的时候,是如此孤独。乔平朝着古云扔了一壶酒,然后走到一个墓碑前面,上面写着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徐四之墓。

    古云接过酒壶,猛地朝嘴里灌了一口。乔平则是把手中另外的一壶酒洒在徐四的墓碑之上,叹了口气。“古云,知道这里是什么吗?”

    古云点点头,他知道,这是所有阵亡的暴风军成员的衣冠冢,当然也有一些孤家寡人是真正的埋葬在这里,徐四,就是这样一个孤家寡人。

    “这里的墓碑之多,连我都记不清,但是你知道吗,将军,可以记得这里有多少人,没多一个,都在他的心里添上一笔,而他最梦寐以求的,就是等他老去的那一天,能守在这里,为这些亡魂送行。”

    “可是军师,徐四的死他连一个表态都不曾有过,他是为了我,为了暴风军啊!当他是就倒在我胸口,就在我眼前,他本可以跑掉的,可。”古云有些说不下去了,他抹去眼角的一滴泪,抿着嘴看着那安静的墓碑。

    “我听说你守在徐四身前,挡住数百狼骑兵,甚至还斩杀了一百人之多?没看出来你竟然这么厉害,这样的举动就连将军都做不到。佣兵,重情重义,当徐四为了救你死在你面前的时候,你想为他报仇,所以你选择缠住狼骑兵,为将军创造机会,其实我该夸你的,作为军师,这次完全被敌人吊着鼻子打,是我的过错,而你鲁莽的举动却实实在在为我们扳回了一成,而且是大胜。但是作为朋友,我实在无法夸奖你。”乔平的声音很温和,和平日不同。

    “作为朋友,我希望你做的,是正确的事情,我不知道你有多大底牌能活下去,可是如果你死了,徐四是不是白死了?你是五系魔法师,水系的掩藏气味自然是拿手的很,张坤这小子估计到现在都不知道他身上被释放了这种魔法吧。罢了,现在说这个也没什么意义了,反正你做到了,可我想问一句,将军,当你让张坤离去的时候,可想过将军会来的这么快?可曾想过,将军会为了你守在城墙上?你想想,就算张坤速度再快,在拼命,如果将军不在剑关守

    着,而是选择出城与格达交手,那你就是必死之局。虽说让将军留在城墙上的提议是我提出的,但是最终做选择的,永远是他。所以回到之前我说的,将军,可曾让你失望?”乔平趁着月光,看到一脸倔强的古云,轻笑一声,年轻人,总是这么倔强。不过在这一瞬间,他也明白了一件事情。或许当时的古云,也没想那么多,他只是想为徐四报仇,就这么简单。

    “我再给你讲个故事吧。”乔平笑了笑,摸了摸徐四的墓碑。“明将军特别喜欢出行,你不就是他出行带回来的吗?其实徐四也是。有一年,将军从外面带回来了一个乞丐。那时候的徐四还是个年轻人,最喜欢干点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不过它也是个可怜人,从小,徐四就是孤儿,要不是机灵点,恐怕早就饿死在街头了。”

    乔平的话总算是勾起了古云的注意力,虽然表情还是那样,但是竖起的耳朵却暴露了他的小心思。乔平看到之后也不说透,只是笑了笑,接着说道:“他当年遇到将军的时候将军就已经是圣阶了,但是还是在一不小心之下被偷了东西,明山当时气坏了,他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小贼给偷了东西,关键是当时他还没想到是徐四。当时明山起了倔脾气,非要把这个人给找出来。他层层筛查,最后当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徐四的时候,他怎么也没想到当时那个给自己指路,看起来很有骨气的年轻人竟会做出这种事情。当时将军便想找到他,却没想到这徐四天生便对反侦察有极为出色的潜力,明山花费了很大功夫才找到他。可是当明山看到那破旧袍子下枯瘦身体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徐四这么会偷,却还是这么穷。”

    “说起来神仙水真是个害人不浅的东西,不过幸好当年徐四受到的剂量没有你的那么大,而且他一直可以购买到神仙水,虽然含量稀释的很厉害,但总比没有的强。为了喝一口神仙水,他只能变本加厉的偷。明山没有拿回钱包,因为钱已经被花完了,但是他并没有责怪徐四,反而给了他一条活路。跟他去军营,五年。”乔平说到这里的时候,故意停顿了一下,而古云也很配合的睁大眼睛,双眼中全是震惊。

    “没错,正是因为他和你有一样的经历,才会如此照顾你。没有经历过神仙水的人,永远不会明白那有多痛苦。好在他成功了,之后他便加入了暴风军,不过他真的很怕死,起先没人看得起他,若不是他出色的侦查天赋,让他脱颖而出,之后才有机会成为了将军的亲兵。将军的亲兵谈不上安全,也谈不上太过危险,起码比起侦察兵要安全的多。但是将军这个人,不会因为徐四是自己带回来的就给他什么特权,以他的习惯,那些有能力的亲兵,他是不愿意留在身边的。所以他就问徐四,你愿意留在我身边,还是真正发挥你的价值。你猜徐四这种惜命的人怎么选的?他选的侦察营,后来我问过他,为什么。他告诉我,一来,他想报答将军的恩情,二来,他想证明自己有价值。他成功了,他成为了这些年最出色的侦察兵,可正是他的惜命,让他也成为了最不受欢迎的同伴,所以他才会迟迟都只是一个兵。”

    “徐四这个人很难真正的相信一个人,所以这么多年一直打着光棍,他冷静,惜命,永远会选择最安全的方式方法,他这辈子,也只不过莽撞过三次。第一次,他加入了侦察营,放弃了亲兵的这个位置;第二次,他为了救自己的兄弟,自己的同僚失去了一只眼睛,也正是这件事让他终究有了些好名声,你听大家叫他徐瞎子就是这个原因,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或许他心里是无比骄傲自己能救下自己的兄弟吧。或许是事不过三吧,这家伙,终究是没能逃过第三次。当年五年到的时候,他本有机会离开这个地方,他不是天蓝帝国人,也没义务为他们守住国土,但是他选择留下,留在暴风军,他希望能永远就在这里,没想到,他最终真的永远留在了这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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