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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觉告诉沈言，做这两件事的人绝不是一伙的，留下她的性命，不怕她走漏风声，而伺机报复吗？
显然，带走这两人的一方，并不想让指使杀手的卖家知道沈言去而复返，还毫发未损。
“公子的人！”素竹声音干脆。
果然！
“为什么？”沈言追问。
“姑娘以为，这陆家现下当家的是何人？”素竹笑着反问。
沈言想了想说道，“我听说二少爷陆靖辙有宋玉之才，潘安之貌，乐善布施，现接管陆家在林州的部分药材铺子，并将陆家的家业打理的井井有条。二夫人为人待人宽厚，是当家主母。”
“咱们太泽自古就有嫡长子继承家业之说，陆家并未分家，按理说不应该二房当家。只是二十年前大爷大奶奶死于意外，大少爷三岁那年因道士‘克亲’之说被放逐炽羽国。二爷又醉心丹药术士长生不老之说，一直无心家业。老夫人虽掌管家业，奈何耄耋之年，力不从心。大房有名无实，所以部分家业才交到了二手里。”
素竹接着说道，“如今大少爷被迎回，又与姑娘成亲，大房算是后继有人。这陆家的掌管之权，自然是要回到大少爷手里的。”
“所以……我一死，一方面这门亲事做不得数，另一方面也坐实了坊间传言的大少爷‘克亲’之说。陆家就是想要再寻一门亲事，短时间内肯定不是那么容易。那么，陆家的权利自然把持到二房手中。”
素竹笑道，“姑娘果然聪明！”
“那么，你口中所说公子……”沈言欲言又止，到底想问些什么，只怕自己也不清楚。
素竹似乎看穿了她的心事，挑眉笑道，“素竹只说素竹知道的，姑娘不知道的，素竹也不知道。”
这丫头！
面对素竹的狡黠，沈言也无可奈何。
现下看来，沈家先前那些主母姨娘之争，相比较这陆家内闱争权夺利之事，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
想来，不过是刚出了虎穴，又跳入了狼窝。
既然素竹对陆靖轩的行踪这么了解，那么陆家人自然也是了解的了。
难怪去曲禅堂给老夫人请安的这一路上，小厮丫鬟们，看她的眼神，有一种莫名的同情。
“快看快看，这个就是新来的大少奶奶。”
“听说是个庶女，可这一颦一笑，看着比大小姐要优雅多了！”
“成婚大少爷都不来，真是可惜了！”
新婚之夜就独守空房，也确实值得同情。
“可惜什么！来了也是个不受待见的！”
……
沈言并不理会她们！
这一夜，素竹也没闲着，将陆家的家史渊源，跟沈言从头理了一遍。
沈言虽然听的昏昏欲睡，但大体也记得一些。
当年陆家太老爷正直鼎盛之年过世，没几年长子夫妇又意外去世。
这接二连三的打击，让老夫人独孤氏一时无法承受，于是搬离了主苑，去到了较为偏僻的别院居住。
老夫人虽深居简出，但为人处世皆是大家风范，待人接物，从来不偏不倚。
曲禅堂虽然偏僻，但胜在清幽。
沈言随素竹走过狭窄的长廊，转过几道楼花石墙，视野豁然开朗起来。
眼前是一面湖泊，水色清澈见底，但并不见有什么鱼儿游动。
一道九曲木桥蜿蜒着跨过湖心，一脚踩下去去，“嘎吱——”作响。
微风乍起，下面被风吹皱的水面，竟让人有些心神摇曳。
绕过翠石屏障，进了一个空阔的院子。一脚踏进院子，顿感温暖起来。
院子东西两侧各有一株巨大的西府海棠，清凉的天光下，碧绿的叶子大如倾盖，中间点缀着累累的珊瑚红果实，竟好像西子的脂粉一般。中间青石阶两旁枝满了禹州桂花，那香味沁人心脾。
这些本不是什么罕见的植物，只是这样初春时节一同盛放，却显得尤为贵重起来。
二楼屋子里，水杉铺就的地板，泛着暗哑的光，触脚生温。
全屋一应桌椅摆件，都是黄花梨原木制成，雕工简洁流畅，尽显大方。
沈言暗叹，首富就是首富，只有豪，没有土。
只是，这一屋子莺莺燕燕，珠翠闪动，难免与这屋子素雅的气场相左。
沈言接过丫鬟递上的茶盏，走上前，垂首微笑，向前面一脸慈祥的老妇人行礼，“孙媳妇沈言，见过祖母。”
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
一屋子人其实明里暗里都在打量沈言，等着看她的笑话。原以为她会在老祖宗面前大声哭诉大少爷一夜未归，让她新婚就独守空房。
可是，沈言并没有如此。深闺妇人，难免想看些热闹，大家似乎对此有些失望。
但沈言心知肚明，大户人家要的是脸面。
若是哭诉，旁人真就觉得她只是个登不上台面的庶女，即便当了大少奶奶，也不过徒有其名。
老夫人独孤氏穿着五福捧寿纹样的棕褐色外衣，坐在正当中的主位。根根银发，整齐地盘起，饰以硕大圆润的东珠。上了年纪的脸上，一道道皱纹好似一波三折的往事。
接过沈言敬上的茶，抬手召唤沈言近前。
老夫人拉起她的手，瞧了眼手腕上那抹殷红的色泽，万分怜惜道，“是这个没错，好孩子，你受苦了。”
不知为何，听老夫人这么一说，沈言竟鼻尖有些发酸。
她知道，这血玉镯子是当年陆老太爷跟沈家长女定下婚约之时，赠给沈家的，老夫人看着难免伤怀。
“恭喜老祖宗，寻得这么一位标志的可人儿做孙媳妇，今天仔细一看，竟是九天仙女下凡尘了。”身后，一个调笑的声音想起，接着走进一位穿着缕金牡丹捧簇花样的大红绸缎外衣的美妇人。
声音干脆，笑容爽朗，年纪不大，眉眼间却透着老辣与干练。
想来，她就是素竹所说的，生于商贾人家，同样执掌部分家业的三夫人佟玉凤了。
佟氏笑着搀起沈言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翻，越过二夫人孟湘，直径坐到老夫人身边。
看样子，在老夫人面前，三夫人倒是比二夫人受宠些。
“真真是个美人胚子，妾身听说这门亲事是老太爷在世时就定下的，轩儿真是好福气。大哥大嫂若是泉下有知，也得安息了。”
老夫人笑道，“这是你三婶，那边是你二婶。”
“见过二婶，三婶。”沈言依次行礼。
二夫人孟氏始终是淡淡的饮着茶，虽面露微笑，但眼底没有丝毫笑意。“得上天庇佑，沈言这丫头看着就是有福气。”
沈言眼角一跳。
福气？
确实有福气！
若没半点福气，昨夜岂不是就死在那帮山贼手里了。
不接你的话茬，怎么体现我九死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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