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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重适宜的揉了揉她手腕，他问“手上的伤，也是小时候调皮的事？”
“嗯，”叶眉桥哑然，只是轻轻应了声。
她坐在他怀里，有些庆幸自己缩在其中，叫人看不清表情，好在他也没有追问下去，“你就不能小心点吗，让我省点心，嗯？”
“……”
余景行下巴点了点她发顶“怎么也不说话了？”
她摇头，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觉眼眶疼的厉害。侧身把脸埋在他肩颈，圈环起他的腰，声音很轻，嘟囔道“你是我爸妈吗，这么??隆！
“我跟你爸妈能一样吗，”他放柔了声音，拍拍她的肩，只觉得一袭柔顺的长发披散开，就像上好的丝绸，仅仅触碰着，心里就因此变得柔软，“我是要陪你走完这一生的人。”
空气变得静默，叶眉桥没答话，他也不强求，情话总是说起来好听做起来难，一生，他是要用一生来证明的。
有一搭没一搭抚着她后背，像是在哄孩子睡觉，半晌，余景行终于感到滚烫的液体滴落在衣服上，衬衣领变的濡湿，不禁有一瞬间的愣神。
低下头看向埋在肩膀处的女人，梗着劲贴在他身上，怎么也拉不开。她身体没有任何耸动，如果不是湿意愈加明显，任谁也看不出她在哭。
余景行闭了闭眼，喉头滚动，再睁开时已经下定决心般，眼底一片珍重，“眉桥，我不知道你以前发生过什么事，但只要你想说，我随时都听，要是不想说，我也不会多问。”
“对我来说，我很内疚没能更早点认识你，现在认识了，就只想让你经历好事儿，只想让你想得到的都得到，如果有不幸，也都千万朝着我来。”
“所以你就活的开心点儿，不喜欢的东西就直接拒绝，觉得委屈可以大声嚷嚷，心里难受就哭出声来，好吗？”
她仍旧没说话，只是眼泪越流越凶，终于有了低低的抽噎声，惹的他抬手去拭，轻轻吻在她眼角，默不作声的哄拍着。
哭到后来叶眉桥声音喑哑，一抽一抽的频率递减，余景行垂眸一看，她已然揪着他衣领睡过去了。
——
自从俞悦将行程发给余景行，这几天叶眉桥去片场拍不咸不淡的文戏，他都跟在身后，俨然一个新任助理的模样。
剧组的人都会瞧眼色瞧得跟人精似的，心下好奇这八杆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怎么在一起了，但始终没人到她面上来多问一句。
叶眉桥由着他们猜，她和余景行商量过了，不主动公布，能瞒就瞒，不能瞒就等实锤出来，被拍再认。
今天是宣传片拍摄的最后一天，没有新的拍摄任务，主要是补拍些镜头。饶是这样，余景行在被教练叫出门前，还是一步三回头的不放心叮嘱，最后又不想去了，说要陪她去片场，幸亏要打电话的时候被她拉住手制止。
他这样黏在身边，颇有君王不早朝的架势，她委实怕哪天体育局的人打电话来问她要人。
快收工的时候尚是正午，天却渐渐暗下来，有要下雨的迹象。
跟导演约好了杀青宴的地点后，听见组里的人闲聊，说看到天气预报显示今天要下雪。她最初想着早点回酒店休息，略一思忖，还是问俞悦要了雨伞，自己开车去了荷城第一人民医院。
冬天的空气，冷的凛冽。叶眉桥沿着急诊楼前的小路往前走，路两旁光秃秃的树干萎靡的搭着，不时砸落细细小枝，踩在脚下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
她好笑的多踩了几次，原先圆鼓鼓的形状倏地变扁，软绵绵躺在灰色地上。
一路放着空，快要溜达到住院部时，才恍然想起自己是来干嘛的，当即转了弯，又折回急诊区。
推开玻璃大门，热气扑面而来，奔腾又淋漓。
叶眉桥缩在黑色帽沿下，捂的严实。但瘦瘦高高的笔直穿过喧闹走廊，仍是跟这生死关的环境格格不入。
熟门熟路的敲开办公室，果然空无一人。她也不拘泥，关了门便径直坐到椅子上，拿出手机开始玩。
对门值班的护士听到动静，以为是院长做完手术回来了，推门一看，见到堂而皇之靠在椅背上休息的女人一愣，皱眉呵道“这里是值班医生休息室，患者不能进去的，快出来。”
叶眉桥听闻也没什么动作，掀起眼皮问她“吴主任在做手术？”
“对，”护士长打量了两眼，眼前的女人看不清容貌，却依稀能从露在外的轮廓中，辨出是张风华绝代的脸“你是来找主任的？登记过没？”
“这倒没，”她想了想，嘻嘻一笑“但我应该不需要登记。”
这话刚说完，只见身后手术室外人头攒动，好像是某台棘手的手术十分成功。护士长也没空再跟叶眉桥浪费时间，迅速抓住身旁跑过的实习医生“怎么样？”
“脱离危险了，吴老师让你马上去安排监护室，还要再观察一段时间。”
“好的，我这就去。”
她立刻跑开，剩叶眉桥一个人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
门很快又吱呀一声响起，穿着蓝绿色手术服的男人揉着眉心走进来，起初并没注意到椅子上坐了个人，伸手触扶手的时候才发觉不对，睁开疲惫不堪的双眼，表情变得不可置信“你怎么来了？”
叶眉桥偏偏头，对吴泽川这幅眼下青黑的模样习以为常，“听说你升了主任，我来瞧一瞧。”
他勾起唇角笑了笑，脸上没什么表情，冲着她摆手道“给我杯水。”
她当即接了杯温水递过去“什么手术啊，看起来累的够呛。”
“脑瘤，”他喝了口水润喉，坐到桌角“你来找我还是我爸？我爸今天不在医院，你要到隔壁疗养院去找。”
“我不找叔叔啊，就是来找你的。”
“那可是稀客，说吧，什么事？”
叶眉桥翘起唇角“我接触了一个新剧本，有点陌生，是医学剧，想找你来了解了解情况。”
吴泽川努努嘴点头“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哪生病了，来找我要个医院的单人床位。”
“我身体好着呢，你可别乌鸦嘴。”
他笑“那你等下吧，我换身衣服，带你去巡诊看看。”
“行，你先去。”
跟在吴泽川身后走遍了整个神经外科，一路上话没讲两句，全听他在叮嘱患者和家属后续护理的注意事项。
在他话语里，开颅术不过是个平静的单词，不同手术方式也不过只为治愈做铺垫，但比手术成功率更难琢磨的，是人心。
走廊都摆不下床位，特护病房却静的空旷，人情世故在病重时最见分晓，众相百态在医院里不断激化。
她大致明白了温闻费力写这一出医学剧的意义。社会上太多事情被盖上裹尸布，他们将这看作是成熟和发展的代价，并在心里选择谅解和接受。
但医院是生死场，是生命尊严的底线。在这里，所有轻重急缓都应根据病情判断，而不由权势利益决定。
阴暗的手段，在哪里发生都行，在医院，就是不行。
她想，这才是《命悬一线》想说的核心，不再是放大医生的职业操守，也不是夸张炫目的手术技巧。在患者命悬一线之际，选择的艰难，人性与人欲的错乱，才是它真正想表达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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