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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眉桥在一来二回闲聊间仍敬业的维持笑容，兴致盎然般听着流程，小差却已经开到了另一个星球。
她左手边坐着陈恪，开场十分钟的时间里打了不下五个哈欠，不停在耳边低声感叹“怎么办，我好困。”
他声音迷糊，就连分明的棱角都被拖累至有些迟缓，大约是要靠不停跟她说话才能维持尚未昏睡的假象，颇像学生时代的午后，同桌已然拿着笔在书上胡乱记下谁都辨认不了的草书笔记，还不死心的吊着睁不开的眼假装讨论问题“完了，我要睡着了。”
叶眉桥怕明天头条就是陈恪睡觉，不得已把他拍醒，但阖眼的意念太过强大，每次清醒不过三分钟，平日高昂的头就又有下垂趋势。她嘴角抽搐，终于决定放任他自生自灭。
抬起头看向舞台中央，正在颁发。
楚楚一身浅绿色鱼尾裙亭亭站立，唇角弯出动人弧度，眼里恰到好处的闪烁泪光，衬得她更加清纯可人。她用力挥起手中奖杯对着台下的粉丝感谢“没有你们，就没有我的今天！”
台下掌声轰动，粉丝的应援声比掌声还要热烈，嘶吼着“楚楚！楚楚！”
叶眉桥也弯着嘴角鼓掌，对刻意扫来的镜头露出得体又真挚的微笑，却不合时宜的听到右侧传来嗤笑，“没有言恺才没有你的今天吧。”
用余光瞄去，瞧见坐在她右手边，刚刚一声未吭的当红歌手正翘起唇角，看向台上的眼神里写满了讥讽。
知道她后台的人倒是多，叶眉桥本能侧过脸看向陈恪，已经在大屏幕上的镜头扫来时完全恢复了清醒，此刻跟她一样热烈鼓着掌，贺喜的模样都让人怀疑他恨不得冲上台献个拥抱。
但她能看见，他右颔上方肌肉渐渐绷紧，应该是由紧咬着牙齿导致，虽然一副赞赏模样，却被单侧上扬的嘴角出卖，活像一只写满不屑伺机报仇的狼。
身旁两人的嫉恶如仇也没将叶眉桥感染，还是颇为平静的看向楚楚，却不巧收到她下台时有意无意传来的试探目光。
难道是自己看起来好拿捏？
她眯了眯眼，想到了陈恪第一次提到楚楚这个人时说的话——“手段好的不得了，踩着尸体往上爬。”
虽然已经成功转型，无论谍战商战还是民国史剧都能拿出代表作，但叶眉桥始终记得陈恪出道的第一部作品是部偶像剧，曾在她初一那年风靡全国。养尊处优的不羁公子哥爱上了校园里成绩优异却出身卑微的校花，从此开始一段狙击女心的剧情。
事实上她不得不承认，陈恪高冷外形的确很适合富家子弟的人设，楚楚眉目含情的害羞模样，也和青涩的校园女神如出一辙，所以顺应粉丝心意，两人理所当然的互炒绯闻，先是庆祝宴上坐在一起，又是宣传期内携手同游，热闹掩盖住了楚楚早已傍上言氏集团二公子言恺的小道传闻。
直到一天傍晚，陈恪下了通告回公寓，保姆车被一堆人围住，揍得刚出道的他差点毁容，才恍然大悟去质问楚楚“你有男朋友怎么不说，还主动提议炒绯闻？”
他当然没等到楚楚的回答，等到的是在病房里看着电视中召开的记者发布会，楚楚梨花带雨的坐在记者话筒前哭诉，每一滴眼泪都掉在恰当好处的语气档口，指控陈恪不停骚扰。
即使这后来，陈恪被铺天盖地的诋毁逼着离开内地，在香港白手起家，一步步从龙套跑成了影帝，从普通演员学会投资成为老板，出道时的尖锐不羁被时间磨平，带着包容隐忍的成熟魅力归来，再向叶眉桥提起这件事时，都要深吸口气才能忍住不骂脏话。清风朗月似的待人，前提都是——别提楚楚。
最经典的是他和叶眉桥主演的警匪片《声音》大火，有不懂事的记者不顾工作人员阻拦挑衅提问“请问在你看来，这次的新人女主角叶眉桥会像楚楚当年一样，公开指责你的失误吗？”
陈恪嘴角噙着笑意，眼里的压迫却是排山倒海而来，盯着年轻记者的三秒时间里，成功让全场噤声。他向想开口救场的主持人摆手拒绝，摸着下巴上始终未能消退的疤痕开口，语气轻松却暗含警告“失误？你是指我没来得及通过法律途径维护自己名誉的失误吗？五年前的事，是非曲直明白人都看得清楚，我不会再提。另外，眉桥是位敬业且正直的演员，希望大家不要跟另一位明星混为一谈。”
他说完便起身，对着台下鞠躬，笑容谦逊又和气，“对不起各位，规矩大家都懂，我尚未修出菩萨心肠，所以先行告退，回去继续修炼。”
背影孤绝有力，只剩一席记者错愕在原地。
事后听irror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叶眉桥忍不住为他捏一把汗，又觉得的确是他个性，再如何蜕变成脾性收敛的大人，刻在骨头上的傲气都是褪不去。
——
国乒队宿舍。
顾振和一群师弟抱着篮球闯进余景行宿舍的时候，他手机上的颁奖仪式刚巧直播到叶眉桥提着长裙施施然走上台领奖。庞大的人群突然出现在眼前，让他一时怔住，没来得及关上屏幕，手机就被顾振夺走“你看什么呢，聚精会神的？”
几颗人头闻声凑上前来，音量被调大，叶眉桥语调婉转，说着感言的声音如同珠玉落盘“首先感谢品质盛典颁给我这个的奖项。其实我是非常幸运的，在过去的几年里，遇到了很多好的剧本和好的剧组，以及各位提携和帮助我的前辈……”
余景行终于晃过神，大梦初醒般把手机抽走，义正言辞道“你们干嘛呢，还抢手机了，是不是接下来要上房揭瓦啊？”
顾振神色古怪，保持着拿手机的姿势直直看向余景行，小半天没有说话。
倒是小师弟闻涛撑在顾振身后，露出一双滚圆的眼睛来“师兄，你看这个干吗？”
“我刷新闻的时候刷到了，打开看看。”余景行神情自若的把手机放进衣服口袋里，随手插着，“找我什么事？”
“打篮球！今天天气好，可以去室外训练场打。”
“行，我换身衣服，训练场见吧。”
他边说边拍着队友的肩送出门，折回房间换篮球鞋，却看到顾振仍站在原地，用一种既诧异又恍悟的眼神瞅着自己。
“你想说什么？别这么看着我，看的心里发毛。”
顾振收回视线，似是在组织语言，半响才开口“你前天晚上去哪了？”
余景行系鞋带的手顿了顿，回头看他“喝酒啊，我不跟你一块吗？”
“不是，”顾振摇了摇头，仔细分析起来“我记得我喝醉了，醒来后就剩我一个人，老板说你出去有点事等下回来，然后我就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你后来回来的时候，是快后半夜了吧。”
“你中间消失的那几个小时去哪了？”顾振视线看向他口袋中的手机，突然联系起前因后果，抬头跟他目光相接，想出了什么。
“是不是，去找叶眉桥了，”明明是问句，语气却笃定的像是在陈述事实，“你喜欢她吧。”
余景行没承认也没否认，径直走去玄关口打开房门，整个人浸没在九月的阳光里，嘴角带笑，“走吧，还打不打球了。”
顾振跟上他脚步，没有急着继续逼问，只是似笑非笑的眼神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我当你是默认。”
余景行带上门，轻描淡写的扬起右侧眉毛，“不用默认了。”
前额薄薄碎发被风吹开，露出轮廓分明的眉骨，干净清亮的眸光在眼尾利落收敛。他一字一顿开口，缓慢而坦诚，“我是，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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