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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汉时明月何时归 > 第五章 归乡与离乡之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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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归乡与离乡之差别

    塞北多风,即使烈日下,吹着还是颇为舒爽的,不过九原靠近大河之河套,风中有水,久了也有些闷热,依稀还能闻到泥腥之气,刘荨倒有些喜欢医馆房顶上躺着吹风的感觉了。

    刘荨还待在九原城内,不是不愿离去,只是不可离去,听闻一些民众讲,匈奴一千骑长被汉军击杀,城外有许多匈奴骑士在徘徊,专门劫杀出城汉人,算是报仇,故刘荨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出城,何况郡守下令除军士不准任何人出城。

    今日已是献计十多日,昨日于街上遇了一队骑兵,策马从街道上过,空气中闻到的是血腥,这便可猜测,汉军经历了一场战阵,连着千骑将被击杀之事,许是大胜了。

    想想,大汉与匈奴之情仇,延续了不下三百余年,也该这匈奴和大汉偶断丝连。

    东汉初年,位于漠北之匈奴日益强盛,汉光武帝也无力进讨,便以安抚为主,后匈奴分为南北二部,南匈奴人立日逐王比为醢落户逐醍单于,建府五原塞,答应归附大汉。

    随后光武帝便将南匈奴安置在河套地区,次年将王廷迁往美稷县,汉置一匈奴中郎将保护其安全,并进行监护,每年赐一些粮食丝帛,南匈奴则协助大汉共同抵御被匈奴侵扰。

    而后北匈奴衰落直到西迁,被鲜卑替代,形成了走了一个北匈奴,然后来了一个鲜卑之结果,而南匈奴也不甘寂寞,多次反叛又归附,真是可惜了光武帝将塞上江南河套划给南匈奴,水草丰美,却不是由汉人牧马了,要是蒙恬将军在,该是要气得喷那光武帝败家。

    得,草原之民是走了一波便又换一茬,可所难为的却是北境之民,几百年不安生,天子一个大国形象,心怀宽广便需要北境多少代人付出血与泪。

    故这胡人不灭,北境不宁也。

    “女娃,下来,该吃饭了。”只听一老头声音响起,往刘荨声音传来,打断了刘荨之思。

    刘荨回过神来,原来是开饭了,便起了身,往下一跃便到了院子中。

    肚中也早就饥饿了,想这大汉普通人家,每日之饭食便只有两顿,而这普通人家吃饭也并不复杂,房内置一席子,在席上跪坐,面前置一矮桌,桌上放几个菜,面前便是主食,一块饼,外加一碗粥,仅此而已,如此以来,刘荨每日都是吃个半饱。

    屋内,三人围坐,长辈先食,只需听闻黄医师已经动了口,刘荨便可拿起箸来吃那食物,当然刘荨与端庄文雅沾不上边,只是一风卷残云可形容。

    “今日怎食豆饭啊,菜中还有肉,可是很难得呀!”刘荨吃着碗中之物,但又不曾听二老怎么动筷便道。

    二老这几日见刘荨每每吃饭,便是生吞活剥的样子倒是已经习惯了,只是还是有些喜欢看刘荨吃饭之模样,就像个小娃儿似的,人老了,倒是许久未曾如此浓浓的吃过一顿饭了。

    只听黄医师道“今日,郡守大人已经张榜通告民众,侵入南境之匈奴已往北撤去,九原南城门已开,可进麻池城,然后再出城,如此你便可归家了。”

    黄医师之语倒是瞬间让刘荨想到了些什么,原是和自己吃餐临别饭,怪不得如此丰盛,这大豆多营养,煮烂了好下口,倒是比之麦粥糙麦饼适合老人吃,但因在北境豆子产量不高,非逢年过节,普通人家很少食豆饭。

    刘荨停住了筷子,只慢慢嚼着口中之豆饭,缓缓咽下,内心有些不知如何形容之感,然后缓缓吐出几字“如此,我的确可以走了。”

    其实刘荨并不是难过,只是有些不舍,只因黄医师夫妻二人待刘荨之风格,颇像前世之父母,故有些留恋,不过人生不若萍水相逢,相逢已是缘分,何必强求更多。

    刘荨也不想太多,只多嘱托二老保重身体,吃完一餐饭便急忙动身收拾行李了,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只想着此处二老之好处,若忘了家中还有母亲,自己怕是成了什么人了。

    行李不多,只一些衣物,盘缠,一古琴,一把手杖唐刀,一柄长戟,其余则是拜托黄医师捡出之药。

    收拾妥当,欲出房门,又想自己承蒙二老照顾好些时日,除却已付药钱,自己又在客房中放了个金饼,聊表心意,便出了门来。

    行至前门,于药台上提了那两袋满当药包,继而往红狮子背上一放,将长戟长琴也置于马上,如此便算是准备齐全了。

    一人忙了好一会儿,回身来便知晓黄医师及其妻李氏仍在门前注视自己之举动,随即刘荨深辑一礼,拜了夫妻二人,只道“承蒙二老照顾多日,荨也不知说何言语,便在此别过,日后若还来九原,还望二老收留。”

    黄医师点点头,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只道“女娃,此去一路小心,老夫便不留你了。”

    其妻李氏也不知作何言语,只说“女儿一路小心。”

    分别无需太多笔墨,但求存于心中便好,只因人总在某一路上,或是离去,或是归程,如此便少了些无病呻吟之感。

    随即,五原郡中,那一蓝衣女子,一红鬃骏马便又行走在了黄色土地上,仍旧是清脆马蹄声,混以女子手中手杖左右摆击之声,如此便是刘荨之归程了。

    此番出来已近三月,春来夏归,倒是比想象中多耗费了不少时日,归程应比较简单,顺九原直道走,再顺黄河到云中郡,雁门郡,再往东越过一段关内的赵长城,到中山国便可到冀州境内,如此,除了遇山贼,自己归家之路途不会太难。

    北境乃是非之地,每次有胡人寇边,便有南迁之民滋生,官府也不可强制让他们死撑在北境,这并州西汉末年仍有四百万人,到这桓帝时期八十万人,五不存一,可想南迁之民有多少。

    不出预料,刘荨离九原城不过百里,路上南迁之人便有了数十人,大多是些中年之人,托家带口,想往南边去些,日子过的也安生些。

    他们结伴而行,规模尚可,刘荨也加入其中队伍,如此只需寻几个目的一致之人同行,便不用那么辛苦探路了,毕竟北境之人,于此生息繁衍,比之刘荨路熟。

    “女娃,你这也是逃难去的呀?”一老农模样之人于旁边问道。

    刘荨侧头,听着旁边推着独轮车之老伯问了,便回到“非也,此番来五原是为购些药草,而今准备归去。”

    老头看了马背上那麻布袋里满满当当,还透着一股草药香味,“嗯,原来如此,近年北境还算安稳,盖因张然明老将军威名阵了那些北疆之狼,才安稳了这几年,可惜张老将军被朝廷请去做大司农了,这狼崽子们又不安分了,唉。”

    刘荨点头,听他身旁还有一十余岁之岁跟着帮忙推那独轮车,便问“老伯,您带一孙儿怎想着逃难去呀!胡人算是行踪不定,这番可是多有些危险。”

    老伯惨笑一声“呵,无奈何啊,在北境可活不下去呀,刚种出些麦子来,要么干旱,要么就被胡人打了草谷,官府也无法严防,吃的不饱,俺们这些农民又住不到城里去,没有庇护,又危险,我那大儿入了军保家卫国献了血液,就留下这一孙儿,老汉我要是让香火断了,对不起那列祖列宗也,女娃你说不逃命该当如何!唉……”

    这一句句肺腑之言,倒是民众之心声,可见这一个个无不是满脸忧伤之感,包袱大包小包,一身短打粗布麻衣旧得不成样子,饥饿,贫穷,便是要离乡去,有道是故土难离,可若是故土待不下去,只好背井离乡。

    想来,刘荨自北往南去,是乃归乡,心头多少都有着喜悦之感,而随着路程渐远,逐渐多起来之流民,离乡踏上异乡,心中没有盼头,只剩哀伤。

    刘荨也不便再多说什么,逃难之声都有其原由,总结起来,活不下去了,又不得安生,不逃命只能等死,而后就只能让躯体滋养土地了,种田之人以血肉滋养生养自己之土地,该是何等之讽刺?

    想那庙堂之上的便宜老爹刘志,自灭了梁冀之党,把持了权利,世人皆以为清平快到了,可惜大权又落到了单超等宦官之手,北境似乎除了驻军之事重要,改善民生之问题怕是难以解决,也是,一高居庙堂之君不亲临实地,无以探知解决之办法,是故中原之民可增长,边境之民越发减少,于外于内皆有原因,难怪大汉算是走到末尾了。

    桓灵二帝也算可悲吧,被外戚强扶上皇位,而后又皆宠信宦官,再有外戚干政之事,非雄才大略之主,最终也只能沦落卖官鬻爵,喜色爱酒之辈了。

    汉时明月何时归,长安不见大风吹,万里长歌君不再,何来猛士护边陲。

    这北境之风沙,吹不进心里,可那冷清悲凉却刻在脑海间,后世回不去,何谈归乡,太平无可来,只有离乡。

    刘荨,你这一女儿身,能在大汉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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