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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烈风霸锦城 > 第十八章 秋凉酒暖话风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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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庠锁着眉头,道,“自当今圣主混一天下,海内祥和,四塞平宁,朝官自以为天下无事,遂沉于奢靡之中,又以此竞逐,各累财富,财富所积,无非是靠贪吞国银,穷刮民脂,行贼匪之为,时久日长,国必生危患,而官体腐崩,难救危败,恐那时,又将纷乱不休,众百姓苦中煎熬。”

    杨褒叹道,“正是此忧。”

    李庠的这番话是对杨褒说的,隗伯并未听明白其中的辞句,却也大致知晓含意,便也一旁称道,“三哥说得是,说得极是。”

    李特环视三人,道,“我们的皇上可以称得上是位宽和的明君,皇上曾问司隶校尉刘毅,说,朕可以和汉朝的哪位皇帝相比?刘毅回答,比桓帝和灵帝还不如,这桓灵二帝可是汉朝的昏溃败国之君,不过,皇上听了倒没愤怒而是惊讶,就问缘由,刘毅说,桓、灵帝卖官鬻爵的钱都入了官库,而陛下卖官鬻爵的钱却是入了私门,所以不如,皇上就大笑,说,在桓、灵帝时,哪里能听到这种直言,朕如今就听到了,所以说,朕还是强于他们的,如此宽和,不能不叹服皇上的圣明,只是,一味以宽和待臣下,却不以严律约束,久而久之,臣下骄慢之风养成,必滋生轻君邪佞之意,到那时祸端可就不远了。”

    杨褒一惊,道,“兄言正及要处,官体腐溃之忧为外癣,圣君举措失当,才为患之根本啊!”

    隗伯大约是听懂李特的话了,挑大指道,“二哥说得太好了,把个朝庭的事一下子就给说透了,让咱老隗也弄明白了,嗳……不过啊,有一点咱还是觉得不太对劲,都说什么圣主啊明君的,臣下管得不好,自己又做得不好,这还算什么圣主明君?咱不知那桓和灵的做过什么糊涂事,但肯定不是个明白事理的皇上,若依咱看呐,当今的这皇上未必就比那个桓和灵的强,应是同属一窝。”

    杨褒闻得隗伯的话,脸色一变,待要张口却又忍了回去。

    李庠见状,脸色微沉,道,“隗伯休要妄语,当今圣主岂是可随意轻贬的?”一顿,又道,“你我都是大晋臣民,为臣下子民的当为国分忧,我与诸兄所论都是为主上担忧,为国家思虑,非有轻谩之意,隗伯你切要谨慎。”

    隗伯尴尬地笑了笑,道,“咱是个粗鲁的人,不像你们读了那么多书,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过咱这意思也不是骂皇上的,其实也是为皇上好,那个……那个刘毅不是当着皇上的面就骂了吗?人家皇上也没生气,咱不过在这里私下说说罢了,想皇上那么圣明更是不会生气的。”

    李特微笑道,“隗伯虽语粗了些,但理却没有大偏颇,三弟也不要太苛求他。”

    隗伯像得了圣令,欢喜得又把李特穷赞一番。

    几个人又斟酒举杯,饮了几巡,话题也引到别处,你语他言地谈说了一番。

    隗伯忽觉内急,起身告便如厕,净手后循着来路往回走,此时天色渐黑,瞥见李家的下人们正在庭院中来往忙碌,有在院中长灯的,有来往向客厅端送菜肴的,但都条理有序,并不混乱,再看时,立于庭院中指派下人却是一约十岁的少年,那少年英姿俊朗,指画若定,俨然一小主人的盛气,距少年不远的一株矮树下,立着一妇人,正用一种欣赏的目光瞧着少年。

    妇人所站处恰挂上了一盏纱灯,摇曳的灯火透过罩纱滤成了艳红色,映亮了妇人脸,妇人眼中含笑,宛若幽潭的里漾起的涟漪,匀丽的秀脸旁似不沾一丝人间的俗尘,两纶滑耳鬓垂落胸前的乌丝微飘,将妇人衬得恰似自暗夜溢香的玫瑰花国里降临凡尘的仙子。

    隗伯看得已经痴了,竟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两条腿犹似被云雾托住,不由自主地向那妇人挪去。

    猛地后衣领被人揪住,往回一带,那一带的气力颇大,将隗伯勒得差点喘不过气,霎时也醒了,回头看时,却是李庠,立刻尴尬得不知所措,只冲着李庠傻笑。

    李庠脸色平淡,似乎并没看到隗伯刚才的痴状。

    “我……我在瞧他们挂灯。”隗伯终于想出一句话。

    “嗯,我知道。”李庠平静地应道。

    “那位……那位是……”

    李庠的眼睛朝着妇人的方向瞅了一眼,说,“那是我二嫂。”

    “哦,哦,”隗伯显得很惊讶,朝着妇人所处的地方望了几眼,“原来,原来二嫂在那里啊,刚才没注意到,我只看到那位少年了,长得太出众了,有那个……英雄相貌。”

    “嗯,那是我侄儿,是仲兄的三子,叫李雄。”

    隗伯又显得十分惊讶,道,“原来是二哥的儿子,怪不得,怪不得啊,真是好貌相,只从这面相看,长大了,定和二哥一样,是位了不起的大英雄。”

    李庠微微一笑,引手向厅堂方向一指,“我且去方便,你从这边走,别走岔了。”

    隗伯回来时,见李特正与杨褒谈说族人迁移的事,就笑着插嘴道,“二哥,其实啊,你们族人虽然号称是巴氐,却和我们氐人半点不相干,你们就是巴人。”

    李特也笑了笑,“隗伯说得没错,本族源自古巴蜀之地,先祖世居巴西宕渠县,汉未战乱的时候,祖父率族众北迁至汉中依附张鲁,魏武克汉中后,归附曹公,授将军职,再度北迁,最终到达此地,因为当时有诸多氐人相继迁来,官家难做区分,就统称我们为巴氐,这巴氐可不是我们自称的,是后来时日久了,别人都这么叫,也就自称巴氐了。”

    杨褒道,“原来兄长祖籍巴蜀,可曾回祖地看过?”

    李特摇头,“没有,族众在这里生活有三代四代了,已习惯于这里的风土,虽然也曾想过回祖地去看看,但巴蜀之地路途遥远,而且道路艰险,去一趟不知要费多大周折,只好作罢。”

    隗伯叹道,“我们氐人啊,向来是受欺压的,你们汉人打仗,却要把我们迁来挪去的,我们也是被迁挪惯了,哪里的土好,能长粮食,就留在哪里,那个地方也就成了咱的家乡了。”

    杨褒道,“自古战乱,难说是孰是孰非,就算是灭商纣推暴秦,也都是各怀着鬼胎,氐人诸部,大大小小的酋帅也都是各有各的盘算,无非都是扩张自己,压制别人,往往无视天庭,刀兵相加,朝庭若不管制,若不迁调,必将积成大乱,大乱一起,苦的却是氐汉羌诸民。”

    隗伯道,“你们读书人说起话来,听着好像真的是那么有理,咱也说不过,可咱就总觉得,能说得这么多理未必就能顶用,该乱还得乱,该打还得打,乱起来打起来,有什么理都不顶用。”

    李特道,“隗伯,你这话并不切理,杨兄弟所说,是治世之理,只有理通道明,天下才能大治,才不会有祸乱发生,只可惜杨兄弟胸怀治世之才,却淹没在这偏荒陇右之地,难展他的才能,倘若我能称王为帝,一定任杨兄弟为我的丞相。”

    此时,李庠自外而入,听得李特的话,就道,“阿兄高兴,喝得多些,开始说起醉话了。”

    李特一笑,道,“庠弟多虑了,这两位兄弟都是性情率直的人,可以交心,放言说几句过头的话并不妨事。”

    便对杨褒道,“我这三弟文武全才,出类拔萃,论文不输于二陆,论武可比文鸯,有傲世之才,更有忠君之志,可惜,也是湮没于这碌碌凡尘中,空有抱负难得施展。”

    杨褒额首,道,“我早就闻听过玄序兄威名,也是一直想见上一面的,这两日又听说玄序兄在红崖镇助官军剿灭贼匪,威猛不可挡,心下更是仰慕。”

    李庠摆摆手,笑道,“是兵民一起用命,同仇敌忾,才破得匪,杀得贼的,李庠不过是参与其中罢了。”

    隗伯一拍桌案,忿道,“三哥啊,你怎地总是谦来让去的,这红崖镇灭贼的功其实就是你的,是被那个姓辛的硬生生抢去的,三哥,你顾着人家的面子不说,人家可不顾你的面子。”

    李庠持杯喝了口酒,垂眉不语。

    杨褒惊诧,道,“我听闻,此次带兵剿贼的是都尉司马辛冉,与多倍于已的贼兵数次恶战,最终翦灭贼兵,玄序组民勇近千人,鼓噪助阵,声骇贼胆,故此并有剿贼之功,但不知此中情景究竟如何?”

    隗伯道,“去他的恶战,是差点让贼兵给灭了,就在官军快撑不住的时候,是三哥带着一群百姓冲了过去,不仅解了围,还一气破了东南西北四面的贼兵,杀得他们屁滚尿流,那个不要脸的辛冉,当时早跑了,根本就不在军中,是三哥带着官军杀贼的,反过来,这辛冉却把功劳自己独吞了,只说三哥是在一旁助声威,真是可恶得该杀。”

    杨褒惊道,“竟有这等事?”

    李特道,“这辛冉与我们兄弟也有故交,他这人呢……功利心强,好用心计,最劣处莫过于他的贪,贪功,贪财,贪禄,倒是没看他如何贪色,为了一个贪字,他可以丝毫不顾及故旧情谊,实在令人心寒,好了,话到此为止,休要再提他了,幸运的是,我三弟此次赴红崖镇,结得了一位少年英雄,这却是件甚是可喜的事。”

    “哈哈,夕斌,”隗伯笑道,“我听三哥说过多次了,就是没见过面啊。”

    杨褒也道,“我也听说过,杨规父子,哦,应是杨规全家得以保全,全赖这位夕斌义士,他护了我杨氏族人,便是我杨氏族人的恩人,我当面谢于他,不知如何与他相见?”

    李庠脸上微露笑意,道,“他已护了杨规回家了,他如今仍是杨家的仆人,待要在杨家住一些时日,待宅内稳妥后,再向杨规请辞,当然,他是杨规家的恩人,杨规哪里能把他当做下人对待,必是奉为座上贵宾。”

    隗伯道,“这小子勇力过人,咱老隗是佩服他的,等着瞧,在三哥的调教下,这小子一定可以做成大将军。”

    杨褒道,“原来夕斌已拜玄序兄为师了?”

    李庠笑道,“算不得师徒,只是把他当做兄弟结交,他天资极好,喜欢用刀,我就为他点拔了几下。”

    杨褒道,“久闻玄序兄刀法神妙,褒在闲时也习武弄刀,自觉都是些笨拙的招式,亦望兄能传褒一二巧招妙式。”

    李庠爽笑道,“哪里有什么巧招妙式?使刀无非就是砍刺撩抹扫几式,全在临阵机变,不可预设,而若论逢敌取胜,则在于一个勇字,除此,别无妙招。”

    杨褒一揖道,“玄序兄过谦了,陇右人无人不知兄之威名,神刀如电,神鬼莫敌,哪会没有妙招呢?”

    李庠摇摇头,“庠句句实言,请杨兄相信,况且,我如今已弃刀不用,改使矛槊了。”

    杨褒诧异,道,“兄为何弃刀使矛?”

    李庠微微一笑,道,“说起来,其间还有一桩奇遇,诸位若想听,我就说与诸位。”

    杨褒道,“愿闻其详。”

    隗伯急道,“三哥,你快快讲来,咱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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