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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仙雾缭绕,灵力充沛,比之五国最繁华的芫华国也不遑多让。而且此处傍水,又依着雾林,雾林中生林数万,依赖着付井山的仙气而生,导致付井镇拥有不少珍贵药草,让五国人都慕名前来。
付井镇比之五国还多了份宁静祥和,这里民风淳朴,生机盎然。两岸楼阁、民宅的倒影在水中轻柔地舞动着,白色与黛色将河水染成了一幅水墨画……
付井镇中最富裕的一户人家姓凌,拥有当地最多的地皮和生意。
因为付井山的灵气十足,拥有着数不清治病救人的药材,这药草生意越做越大,凌老爷渐渐开始力不从心,再加上自己的两个儿子接连出事,生意上的事全压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让他实在是无力招架。
于是他想到了自己的好兄弟,祝闻添。当时他去白玉国送货,在那里遇见了祝闻添。两人一见如故,志同道合,相谈甚欢,便结拜做了兄弟。
祝闻添收到凌峰的信后便觉得这是一次好机会,一来可以解凌峰的燃眉之急,帮助他打理生意。二来可以一展宏图,证明自己。于是他便毅然决然地告别家乡来到了付井镇。
他曾询问过自己的同胞兄弟祝闻玉愿不愿意同他一起走,奈何他弟弟祝闻玉是个爱玉如命的人,实在舍不得在白玉国的家族生意藏玉阁。而且他又确实不是个很有抱负的人,他唯一的心愿就是陪着妻儿粗茶淡饭,平安度日,便回绝了这一请求。
祝闻添见此也不再强求,便独自带着女儿来到了付井镇。
搬来这里后,祝闻添便接管了凌府一部分的药材生意。过了几年,他掌握了门路,渐渐地发展起来,自立门户开了间玉梨草堂。这草堂的生意倒也是格外红火,这不,没过几年便置办了一处宅子。
萧江是祝闻添最得力的帮手。他是个孤儿,自幼在乞丐堆讨饭生活。后来被祝闻添捡回家,悉心抚育长大。萧江是个十分聪慧的孩子,很多东西都是一点即通,因此也深受祝老爷的喜欢。
又加上他个性憨直,又认死理,祝老爷便很放心地将玉梨草堂所有有大小事务都交给他打理。
二月初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祝府迎来了一位美娇客。
“落儿,快过来让舅舅看看。嗯,又长高了,也愈发超凡脱俗,美艳动人了。”
祝梁微红了脸道:“舅舅老爱拿我寻开心。”
只见她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一头乌黑的头发,髻上簪着一支珠花的簪子,上面垂着流苏,她说话时,流苏就摇摇曳曳的,甚是好看。
祝闻添捻着胡子乐呵呵地说道,
“想来舟车劳顿,你也一定累了。萧江,快带小姐去厢房休息一下。再备上酒菜,为落儿接风洗尘。”
“是。”立在一旁的萧江恭谨地答道,嘴角也不由地带上一抹笑意。
“小姐,请。”
“萧哥哥,你看你都生分了。还是叫我落微吧。”
可萧江却没回答,本本份份领着落微向她住处走去。
两人一路走到了院落深处,萧江朝跟在身后欲言又止的落微瞥了一眼,正声说道,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待会到老爷面前可千万不能说。”
还没等落微说些什么,便已经到了一处偏房。
只见这偏房厢庑游廊,悉皆小巧别致,不似方才正堂轩峻壮丽;且院中随处之树木山石皆在。一时进入内室,早有两个素净丫鬟在一旁迎着。
“小姐好。”
见落微进来,丫鬟们连忙行了个大礼。
落微摆了摆手,示意她们赶紧起来。转头看到外边院落没人,便急切地拉着萧江来到了庭院。
“萧哥哥,玉梨姐姐她……”
“小姐好生歇着吧,等饭菜好了,萧江自会派人过来知会小姐的。”
还没等落微说完,萧江便生生地打断了,随后行了个礼就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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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月朗星疏,祝府一家人围坐在园子里笑语晏晏。
祝老爷饮完杯中酒,向落微说道:
“落儿啊,舅舅膝下无儿无女,早就把你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等舅舅百岁以后,这些家业还得由你来照顾啊。”
“舅舅净胡说,您一定长命百岁,福寿安康的。”
“哈哈哈,落儿的嘴真是甜,咱们不说这个了。对了落儿这次来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舅舅也好尽点地主之谊啊。”
落微转了转眼珠,略一思索道:“这付井镇我许久未来,刚在马车上看到好几处都变了,这次来就想好好逛逛看看。还望舅舅不要嫌落儿烦。”
“怎么会呢,舅舅疼落儿还不及。对了,你父母身体可好?”
“舅舅放心,父母身体都康健着呢。特别是父亲,前几日买到一块好玉,便好几日都盯着它看,被母亲好一顿骂。”
“舍弟还是老样子啊……今个也不早了,落儿早些回去歇息吧。”
“好的,舅舅。落儿先行告退了。”
月光恰巧被飘过的乌云遮蔽,没有人看到祝闻添眼中对侄女深深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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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萧江应着祝老爷的吩咐陪祝大小姐四处逛逛,一早便在偏院处等候。
偏院石椅上,一道懒洋洋的声音缓缓响起。
“萧哥哥,今日我懒得出去。不过我又甚喜欢这儿的布置装饰,这样吧,今日你就陪我好好逛一逛这祝府。”
“是,小姐。”
于是,萧江便陪着落微四处逛着,从花园到书房甚至到厨房,事无巨细。
逛着逛着便来到了后院深处,只见这里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花坛盆景,藤萝翠竹,点缀其间。可这里的仆从却明显少了很多,只有星星两两几个人在打扫落叶。
落微一脸疑惑,再往前走去便发现脚下的路不再延伸,不远处是一片灌木丛,包围着中央的阁楼。那阁楼上布满了爬山虎,砖瓦上都是斑驳的痕迹,依稀可见当初的富丽堂皇。
她刚想踏出脚步一探究竟,萧江却立马拉住了她:“小姐,这里是祝府禁地,所有人都不能进去。”
落微狐疑地看着他,见他神情惶恐,拉在腕上的手僵硬无比,不像是在胡诌,只好点点头,退了回来:
“不过是想看看,既然不许那我们走吧。”
萧江想着自己的语气是否重了些,看落微小姐也断了去阁楼的心思,念及此,他朝落微建议道:“小姐,不如我们去白桦林吧,你以前不是很喜欢那里嘛,你还记得那时你和……”
话说到一半,萧江好像想起了什么,低下头停住了声。
落微见到这样的萧江,以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望着他,两道眉皱成了一团:“你当真要一直这么逃避下去不成?难为你是我玉梨姐姐最爱的人,你为何现在连提都敢提她?你和我舅舅到底在害怕些什么?”
萧江听到此,急忙捂住了落微的嘴,他朝四周望了望,见甚为安静才吐了一口气,低声呵斥道:
“玉梨的事,你不要再管了。”
他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竟是管也不管身后的落微。
落微看着离去的萧江,心里泛起了嘀咕……到底是为了什么,可以让一个人的名字都成了禁忌?
思绪飘远,来到了十年前的白桦林。
一袭透着淡淡绿色的平罗衣裙,长及曳地,无一朵花纹,云烟色的腰带散散地系在腰间。坐在石椅上的女子望着困在树上的一个少女,心情大好,爽朗的声音传的老远。
“落儿,你看你,牛皮吹大了吧,我琢磨着这颗白桦树至少有万年的光景,你爬下来可不简单。止不定屁股开花,都不能走路。”
“好姐姐,我再也不逞强了,你快央央萧哥哥,让他帮我下来……”
树下一副书生打扮的青年朝树上的少女拱拱手,神情严肃:
“在下一介书生,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还没说完便见的树上的那位,神情张狂,悬在半空的脚胡乱地踢着,碰到了青年的发带,大声喊道:
“你一介书生,不会武功?骗小孩呢?好了,萧哥哥,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
萧江不禁笑了一笑,随即装模作样地摆正颜色道:
“树是你自己上的,如今,我真没办法。”
落微摇了摇头,心中一阵悲凉,闭紧了嘴,楚楚可怜。
祝玉梨见此,有些于心不忍,忍不住拉了拉萧江的袖子:“好了好了,快放她下来吧。”
落微见此,知道戳中了玉梨姐姐的软肋,加重了叹气连连感慨。
萧江见这鬼精灵,忍不住笑了笑,一跃而上把落微带了下来。
刚落地的落微嘴角挂起一丝神秘的笑容,眼珠子转了转,朝萧江得意地晃了晃手,
“看,这是什么?”
萧江一看,发现自己腰间的荷包不知何时到了落微的手里。徒然瞪大了双眼,抬手指向落微正想说道说道,回过神又觉得这样同一个孩子计较实在不好,便忙不迭地放下来,但表情依旧别扭。
“让你刚刚不救我……”
落微说完这句话,便一蹦一跳地跑远了。
留下玉梨和萧江两人面面相觑,这个小祖宗,还真是吃不了亏。
思及此,落微不禁咧嘴一笑,可没过多久那笑容就慢慢地变得虚无,眼眶发热,指尖狠狠扎进手心,难以言喻的哀伤袭上心头。
她缓缓抬手,似是要触到那记忆中那个人温暖的手,但……瞬息之间,所有的画面消散,一切重新归于虚无……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被称为禁地的阁楼,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当年的真相,不管舅舅和萧哥哥是如何地阻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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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在祝府最后亮着的一盏灯熄灭后,落微便轻手轻脚地摸到了后院。
她提着一盏幽暗的绢灯在前面领路,整个后院都黑漆漆的,除了脚下的一点光,和两边时不时似有似无的猫叫声外,什么都看不清……
也不知走了多久,她终于走到了那个充满神秘气息的阁楼前,在深更半夜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这里,竟生出了几分恐惧指感。
可她此次前来并非只是为了好玩,既然舅舅和萧江如此紧张这个阁楼,那么说不准就和当年玉梨姐姐的事有关。想到这里,落微默默为自己打气试图赶走内心的恐惧。
还记得十岁那年,她的堂姐给她寄了封信,说是和萧江定了相结之好,希望他们一家三口可以到来一起为之庆贺,没想到她和父母刚走到半道,却接了舅舅的快报,说是取消了,让他们赶紧回去。落微和二老一脸疑惑,想着应该是有什么急事,便也没坚持,就回去了。没想到第二天等来的却是堂姐玉梨死去的消息。
后来家书一封想询问缘由,舅舅那儿却石沉大海,了无音讯。再后来,总算是等到了一封一切安好的回信,却知字未提玉梨姐姐死去的缘由,甚至连丧礼都没邀请他们参加。
如今来到了这,落微只想弄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鼓起勇气向前走去,却在此时听到一声喵叫声,在如此寂静的深夜显得是如此的可怕。
落微被吓了一跳,猛地一回头,却看见了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咪,好似是一只会蠕动的肉团团。软软萌萌的,煞是可爱。落微忍不住上前想抱抱它,却猝不及防被它挠了一下。
正想教训一下这只小胖猫的时候,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便看到祝闻添也出现在了这里,神情复杂,面色铁青。
“舅舅……我……”落微想要张口解释,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做了便做了,再没有借口可寻。
祝闻添挑了挑眉,并未说话。伴着沉默,阁楼前的气氛陷入了一片低沉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徒然听到一声叹气,祝闻添缓缓开口道,
“落儿,你的好奇心终会带来灾难。”
“舅舅,我只想知道玉梨姐姐她……”
“好了!别再管这件事了,赶紧离开这里,如果你还当我是你舅舅!”
说罢便离开了,已经走远的背影微不可见地顿了顿,终是未曾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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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的正午,祝老爷因为店铺的生意而不得不启程去芫华国一趟。临走的时候,他没有忘记叮嘱落微不要再靠近那个小阁楼。
落微思索了良久,随即迟疑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您放心吧。路上一切小心,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对了,这是我亲手做的糕点,舅舅,您在路上饿的时候可以吃一点。”
祝老爷见她顾左右而言他,正想好好说道说道,一抬头便看到了落微亮晶晶的眼神,心有不忍,摇了摇头,终是下不去口,只好无奈地接过糕点,笑道:
“谢谢落儿,舅舅不在的时候一定好好地照顾自己,有什么事就找你萧哥哥知道吗?”
“落儿知道了。”
交待完,祝闻添便上了马车,离开了祝府,马车带着祝老爷逾走逾远。
马车上,下人看着祝老爷表情十分凝重,不禁担忧地问道,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看您的脸色十分不好,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什么,只是晚上没休息好,没什么要紧。不必担心我。”
“老爷,我们要不折回去找位大夫给您看看……”
话说到一半,他便看到祝闻添脸上苍白透明的颜色,停住了声,任谁都能看的出来,祝老爷现在的状况很不好。
“不必了,赶路要紧。”
低落的声音在马车内响起,有气无力地。
只见祝闻添望着车外,眼神幽深,眸色隐隐波动。
落微一旦去了后院的阁楼……
可怎么办才好……
一盘棋局,一子错,满盘皆乱
如果当初没有来付井镇,是不是什么都不会发生……
罢了罢了,无论如何选择,现在想来都是错。
浅浅的叹息声缓缓飘散在风中,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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