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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微雨轻落云深处 > 第一章 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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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清宫外

    一群宫娥整整齐齐地跪倒在地,神色凝重,焦急万分。

    “王后娘娘生了吗?”

    “还没……”

    “这可怎么办,已经足足七日了。”

    ……

    玉清宫内,满是王后娘娘声嘶力竭的喊叫声,不绝于耳。湿漉漉的头发胡乱贴在她的额头上,眉毛拧作一团,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鼻翼一张一翕,急促的喘息着,嗓音早以沙哑,双手紧紧抓着早已被汗水浸湿的床单,手臂上青筋暴起。已经七日了,小神君还是没有生出来。这天上的灵胎,可从没哪个像它一样这么磨人的。

    “呱呱呱…”

    突然一声婴啼,划破长空。

    “生了,生了……”

    “恭喜王后娘娘,是位小公主。”

    “瞧这小公主,粉嫩粉嫩的,多水灵。”

    ……

    至这小公主呱呱坠地,玉清宫在一刹那齐放金光,满天都是飘落的紫薇花瓣,就连三山五岳,四海九州的九九八十一只五彩鸟直冲上天,用翅膀拍开云层,引颈高鸣,绕着天后娘娘住的寝殿展翅飞舞。好不热闹!

    上一回乍现这样的情状,还是仙界太子暮寒的降生。那时,绕着仙后娘娘寝殿飞舞的,也不过四九三十六只五彩鸟。

    天君姗姗来迟,见到这漫天的紫薇花和彩鸟,喜笑颜开。

    “天后,本座来迟了,你可还好?”

    “君上,你看过我们的孩子了吗?”

    天君目光一转,便看到一旁摇篮里的婴孩。她睡得很香,两只小眼睛眯得很紧,像两条细细的线;两根眉毛像两枝柳条般弯弯的;小嘴巴一张一合,煞是可爱。

    “是个漂亮的小公主。天后,你辛苦了。”

    “能为君上诞下龙儿是臣妾的福分。君上,臣妾有一事相求。”

    “天后再说无妨,不管什么本座都准了。”

    “臣妾想亲自为公主取名。”

    “说给本座听听。”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臣妾希望公主以后可以独当一面,伴有一心人相随,平安喜乐。君上意下如何?”

    天后望着她的孩子,眼里充满着爱意。这是她的骨肉,她要把这三界最好的都给她。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落微,落微…”天君摸着胡须若有所思,片刻之后,拍掌叫好,“好名字,好名字,正也应了这漫天的紫薇花雨。”

    天君大喜,当即便下了一道诏书,告知三界,小神君赐名落微公主。

    这一道诏书预告着神界最尊贵的公主——落微公主的诞生。

    —————————

    与此同时,蓬莱仙境。

    一群僧人围坐在菩提古树四周,嘴里不停地念着经文,汗如雨下,但无一不严正以待。中间的菩提树发着微弱的光芒,一层稀薄的像纱一样的乳白色的气流,在菩提叶上轻轻荡漾着。过了一会儿,雾气越来越浓,动荡的雾霭,仿佛融雪的春潮,袅袅升入天空,像是香炉里飘出来的烟氤,将僧人们都掩盖其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雾气慢慢淡了,颜色变白,像是流动着的透明体。

    一个少年慢慢地从菩提树中显现出来,菩提祖师慢慢走近,越走越近,近的都能闻到少年身上的菩提香气,能听到他微弱的呼吸声,菩提祖师慢慢地将他从树中抱出。

    “阿弥陀佛,上苍保佑……”

    菩提祖师抱着少年,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满是感叹。

    “阿弥陀佛……”

    ——————————

    百日后,天君宴请众神参加落微公主的百日宴。无论神仙大小,皆可赴会。一时之间,天族一片喜气盈盈。举目遥望,神庭境内,半空中祥云朵朵,各路神仙皆已到齐,庆贺落微公主百日之余还为叩谢这神恩浩荡。自三界形成以来,还从未聚齐过如此众多神仙。也是,三界近日确实喜事连连,不仅天君喜获麟儿,就连蓬莱仙境都诞生了神树之子。确实该齐聚一堂,好好庆贺一番。

    开宴之时,大殿里的神仙都眼巴巴地坐等美食佳肴,他们这些小仙何德何能才能上神界参加此等宴会呢?正想着,天君到了。

    天君刚一露面,众神仙便齐齐跪成两列,中间腾出一条道来,直通主位。待天君入座,当唱颂一声,一一入席,这便开宴了。

    此时,一群舞姬袅袅娜娜入得殿来,一时间歌舞升平,丝竹声声入耳。忽然间,一个领舞女子引起了众神的注目,只见她摆袖微微拂动,清颜红衫,青丝墨染,彩扇飘逸,若仙若灵,仿佛从梦境中走来。那女子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手中扇子合拢握起,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乐声清泠于耳畔,手中折扇如妙笔如丝弦,转、甩、开、合、拧、圆、曲,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在白色舞姬扮作芙蕖花的衬托下,更显明媚动人。

    众神定睛一看,发现那红衣女子居然是梦栩然,梦公主。

    一舞作罢,梦栩然拂袖上前。

    “天君,今是小妹满月之日,栩儿特学了舞蹈为大家歌舞助兴,聊表心意。”

    “好好好,跳的好,栩儿有心了,本座大大有赏。”

    “谢天君,这是栩儿应该做的。赏赐实在是受之有愧。”

    “天君,当真好福气,落微公主命格不凡,连梦公主都乖巧伶俐,貌美如花,羡煞我们这些个孤家寡人了。”

    说话的是坐落在天君右侧的四神之一,圣辰上神。只见他眉目温润,气韵高洁,一身绛红色绣祥云、飞鹰长袍衬托出他非凡的气质,也不知搅乱了多少女娇娥的芳心。

    “圣辰上神,过誉了。本座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来人,赏梦公主清灵仙露一壶,金缕仙衣一套。”

    众神仙愕然,这金缕仙衣也就罢了,可这清灵仙露就实在太难得了,旁的不说,清灵仙露是清灵仙境逢晨采摘而得,而这仙露不一定每日都有,每每上千年才可集齐一壶,甚是不易。

    梦栩然便有不作推辞,跪谢天君后便回去更衣了。

    宴会底下,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间,众仙们就刚才的清灵仙露的事议论纷纷。

    “看不出,这梦公主甚是得宠啊。”

    说话的正是紫烟上仙,西海水君之女。她在西海也算是受尽恩宠,要什么有什么,眼下这情景,难免有些吃味。

    “可不是,这梦栩然也算是好命,出身不高,却也能做天君的义女。”一小仙附和着。

    “我看,这梦栩然美则美矣,但和紫烟公主你比起来却还是有云泥之别。”

    “就是,梦栩然不过是个小神的女儿,怎么和尊贵的紫烟公主相提并论。她梦栩然能要得的,我们紫烟公主就要不得了?不过是命好……”

    紫烟上仙听后很是欢喜,喝了一口酒,嘴边勾起一抹微笑,

    “不管怎么说,总是神界的公主,赏赐什么的一定比我们来的好,可以后怎么样还不一定呢?毕竟不是亲生的……”

    ……

    她们聊的欢切,却不知更衣完的梦栩然早已悄悄入席就座。听到多少闲言碎语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金钗摇摇,却依带笑。她为自己斟了一杯酒,而后向紫烟上仙走去。

    “早闻西海有一紫烟公主,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今日一见,果然是这样。栩然不才,也没其他什么好的来招待上仙,如果上仙不嫌弃,栩然只好将天君刚刚赏赐的清灵仙露借花献佛,仙露配佳人,还请上仙笑纳。”

    说罢便从怀中掏出一玉壶,正是清灵仙露。

    梦栩然为紫烟上仙斟上仙露,只见那清澈碧绿的液体在杯中舒展,旋转,徐徐下沉,再升再沉,三起三落,芽影水光,相映交辉。周遭的小仙们闻着这清香袅袅,一脸向往。

    而此时的紫烟上仙仿佛吞了只死苍蝇,端着斟满的酒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杯中的仙露洒了不止一两滴。好半天才?饶诺溃骸靶还?喂?鳎?詹湃缬忻胺福?骨爰?拢?苑R槐??苑R槐??

    梦栩然微微一笑,齿如瓠犀,陪着她亦饮了一杯。

    “上仙,说的哪里话,不怪栩儿招待不周才好。如有怠慢之处,还想上仙多担待。”

    旁人眼里的梦栩然如沐春风,豁达大度,却不知她双眸似水,却带着谈谈的冰冷。

    紫烟上仙虽骄纵任性,却也不傻,梦栩然这是在向她宣示主权,杀鸡儆猴,告诉别的那些小仙她可不是好惹的。

    适才那些嚼舌根的小仙见此,便也不敢多说话了,只能埋头苦吃。气氛一时间变得略微有些尴尬。

    若是此刻宣布宴罢,这些小仙们都要乐的手舞足蹈,然后自己个儿找个僻静之处酣畅淋漓大论一番,而今却要在此台面上苦苦煎熬着,只能偶尔交头接耳一两句,实在忍的艰辛。

    也许是青黛上神发现了场上的尴尬气氛,提起酒盏一饮而尽,随后将话题一转:

    “听说,前些个日子,蓬莱仙境出了个神树之子?”

    “是的是的,我也听说了,菩提树乃蓬莱根基,此次竟孕育了神树之子,看来这个神树之子将来必定非同凡响。”

    一众小仙纷纷加入谈论,这可比那些个女娃娃争风吃醋有趣多了。

    “菩提祖师的关门弟子已是不凡,又是神树之子,以后指不定将我们这些个上神给比了去。”

    “是啊,看着这些小辈一个个青出于蓝甚于蓝,以后我们这些个老家伙便也可放心了。”

    ……

    过了一个多时辰,宴罢,本应各各散去的众神仙却听到空中传来一阵哀鸣。

    “这是怎么了?仙鹤哀鸣,这是有什么征兆吗?”

    天旭上神望着天,神情凝重,身后是一群一头雾水的神仙窃窃私语。

    说话间,一个小仙匆忙地跑上前殿。

    “上神,不好了不好了……”

    “今个天君大喜,着急忙慌的像什么样子!”

    天旭上神怒斥道。

    “上神,菩提祖师他,他长逝了…”

    “胡说什么?!菩提祖师高居于三界之外,怎容你这样诋毁……”

    话还没说完,便又听到空中又传来了一阵铃铛巨响,伴随着铃铛声还有漫天遍地的经文,那是从蓬莱仙境处传来的。

    众神仙愕然,纷纷赶向蓬莱仙境一探究竟。

    赶至此,却见一排僧侣围坐在蓬莱仙境入口处。他们端坐在莲花坐垫上,双眼紧闭着,一手举在胸前,一手默默敲着木鱼。脸上看不出一丝急躁,都是如此地平静,安详。

    蓬莱上空,漂浮着三颗金光闪闪的泪珠。那是菩提祖师在遁入空门前流下的三颗眼泪,在无情,无恨,无欲之下流下的三颗泪。传说,佛界弟子遁入空门时会留下舍利子,这舍利子集聚了他们所有的法力,不管谁得到都会灵力剧增。可这菩提祖师居然留下了三颗眼泪。谁都知道,菩提祖师法力无边,深不见底。这三颗眼泪意味着什么,众神心知肚明。

    远处,便是一些神仙贪婪渴望的目光。

    ——————————

    “阿弥陀佛,请各位回去吧。菩提祖师弥留之际留下话。这三颗泪会在最恰当的时机找到它的命定守护之人,还请各位耐心等候。”

    菩提祖师的大弟子空虚大师走上前,向众神鞠躬示意。

    “阿弥陀佛。”

    众神仙见罢只好一一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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