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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云飞理了理袍襟,笑意少见地满溢眼角:“孩子都是要哄的。”
半山腰的谢容还在拼命赶路,月连云和清昼都只能阻两个瀛洲弟子一瞬,接下来自己要面对的可能是两个实力强劲对手的合围。
也不知那两人是否已经在前面埋伏了。他脚下不停,但他没想到,登上金峦台之时,观众席上俱是叫好声——他竟是第一个到的。
一柄看起来毫无声息的重剑插在一块嶙峋的巨石上,白袍少年走上前去微微使劲——果然拔不出来啊。按规则要拔出此剑并插入剑鞘才算获胜,他茫然地望向四周,并不见剑鞘。不会还要再去找剑鞘吧?
那两人是否因为找剑鞘才晚了?
谢容眼神无波,一张温润脸崩得紧紧的。
他不再去想剑鞘的事,如今当务之急还是拔剑。有鞘无剑,有剑无鞘都好说,抢过来便是了,若是无剑无鞘才难办。
太极金线决已经在主人的御使下切割石块了,沈明山取至柔至刚,至阴至阳之物定义太极金线,自然锐不可当,因而割金碎石,不在话下。
只是这石头被切碎的下一瞬,又化成一团雾粘回巨石上了,如此切之化之粘之,而巨石未曾改动分毫。
台下开始逐渐骚动起来,大家似乎都未曾想到,这拔剑一关如此艰难,先上金峦台的似乎并未占到多大便宜。谢容定了定神,收回金线决。忽然瞥见角落里一个眼熟的女孩子朝他拼命摆手,那女孩子扎着两个包包头,十分俏皮。
是了,是那个摆书摊的女孩子,叫明萌的。谢容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有点微微发热,他赶忙绷住了嘴角。
明萌旁边站着一个清秀的瀛洲男弟子,他无奈地笑了笑,冲谢容使了个眼色。谢容正有些恍惚,那弟子忽然翻了个白眼,口型微动。
谢容垂下了眼皮不再往这边看,纪连城一时有些着急。
却在这时,通往金峦台的天阶上出现了第二个身影,谢容斜睇一眼——是他。
那道青色身影瞬间就到了眼前,谢容站在巨石前横剑于胸,震开了对方第一道琴音。
瀛洲主是剑修,游方镜也是剑修,瀛洲一脉剑修居多,战力强劲,而楚鹤青却是修琴的,谢容初见时也略有罕意。
不过想想蓬山这个灵修遍地的门派,却出了剑圣魏灵均,楚鹤青的出格也不算什么了。更何况这家伙似乎自创了一套琴谱,如此年纪便能自创法门,天赋不容小觑。自己虽是结弦后期,比他高了一个小境界,但论实战,似乎还是好战的瀛洲更胜一筹。
谢容左手握住尚未出鞘的剑柄,右手掐了一决“生风雷”,一道响雷以极快地速度在金峦台上爆开,惊得众人心口一颤,好几个修为低的,慌得往后一仰。
蓬山开山祖师原是山间一樵翁,忽几日于夏季暴雨中日夜卧于悬崖间,脚下是湍流万年的江水,身边是仅供一人坐卧的崖石,头顶是乌云密布久久不散的雷云,瓢泼大雨怒吼着风雷涌动。便福至心灵,顿悟天地水道,后人认为他是水神蓐收转世,故而将其法诀称之为“蓐收道”,而后经过演变改良形成了如今蓬山的基础法诀“万水决”,蓬山弟子也自谓御使万水。
只是这“生风雷”是“蓐收道”中极难的一招,以水神之力惊风雨动雷电,是真正触摸到天地大道的一招。
“生风雷”自然是有金石之力,可以说若是扔在楚鹤青身上,以他结弦中期的修为必死无疑,但谢容并不想杀了楚鹤青,那震响的雷音几乎让天地噤声,他自然使不了音攻。
看台主座上的楚云飞望着天上那不断炸响的雷音,不由得有些气闷。这蓬山小子倒知道一石二鸟,这么大一团雷聚在屋顶上,叫其他人怎么拿上头的剑鞘?
他瞥到纪连城身上,眼神里有一瞬间的恨铁不成钢。
这边,楚鹤青已经从琴中取出了那根弦,谢容也终于抽出剑来俯身一礼。
楚鹤青微一颔首,那原本柔软的丝弦突然坚硬笔直如同一根长针,他一臂前指,身形如同一只孤绝的鹤一般袭来,青色衣袍在风雷中猎猎飞舞,却听不见一点声音。
这便是他独创的“四鹤弦剑”。
灵修实战不如剑修的往往便是速度和锐意,而速度往往决定锐意。生太极早已落于脚下,那只离群索居的决然孤雁半空中慢了身形。谢容剑尖一指,灵气化出的水流顿时把楚鹤青浇了个湿透,孤雁成了落汤鸡。
楚鹤青困于生太极中,脚步动作均十分黏腻。但他并不着急,一招“笼鹤”使出,看似绵软无力的招式却几乎要刺穿谢容的心口。谢容始料未及,连忙往后退,却见斜后方一人持重剑横劈而来,那剑似有万钧之力,谢容腰身往旁边一折,提剑便档,只听当啷一声——
台下惊叫连连,那蓬山首徒的剑竟然断了。
扶风吴掌门略带嘲弄道:“我竟不知蓬山如此窘迫,沈明山连把好剑都舍不得给徒弟吗?”
谢容丢开掌中剑,陡然明白过来,这两师兄弟分明不是先后到的,只是待谢容露出破绽,方由另一人突袭。
程章台在台下急得抓耳挠腮,这两人修为与谢师兄不相上下,一对二本就艰难,如今还失了武器。只求那二人看在掌门面上多多留情,千万不要伤了师兄。
金峦台上突然暴起一道雷光,是谢容又往地上扔了个“生风雷”,坚硬的玉石地砖被轻易地炸开,露出底下幽深的绀色山石。
来自蓬山的少年在这响雷后拔剑,拔那把嵌入巨石的沉默的剑,这就是行吟剑——剑圣佩剑。
下山时沈明山那张鲜艳的脸还在眼前——
“你师父父我是修灵的,也没有什么好东西给你,不过只要徒弟弟揍翻瀛洲那个姓楚的小子,瀛洲那个老家伙必定要出一波血的~到时候还不是美滋滋~”
他想起月夜他扔在山涧里的那朵粉色芍药,想起那家伙说“瀛洲那小子肯定赢不了我的乖徒弟。”
想到金峦观里众尊者对沈明山未曾到场的轻蔑,想起赖半江在爱子死后蛮横的质问逼迫。
想起下山前在蓬溪山中无数次地挥剑与失败……
两道青色的身影终于冲过来,谢容在接连的雷暴后长啸一声,众人只觉得脚下的金峦峰不断地震动,扶风派吴掌门率先站了起来:“这是怎么了?”
楚云飞摇了摇头,道:“没事,坐下吧。”袖中的拳头却紧紧握了起来。
众掌门惊疑不定地落座,金峦台落入小范围的混乱。
其实何止是金峦峰,整座瀛洲岛都陷入地动之中。无数站着观战的修士忍不住跌倒,御剑的修士从空中摇摇晃晃地摔下来。年轻弟子们面露惊惶,这可是瀛洲主峰,修真界万年不曾动摇的名门圣地。
游方镜稳了稳身体还想上前,却被楚鹤青拦住了。
“你听。”楚鹤青抬了抬下巴。
天空中的响雷外有轰隆的水声。
这是金峦台,瀛洲岛上十万丈高峰,数万年的积雪终年不化,峰顶树木凋敝,何处来的水声?
“啊——快逃!有水!水来了!”
崖边传来年轻弟子的喊声,下一瞬,滔天巨浪涌入瀛洲主峰,水里是海的湿咸和彻骨的冰寒。
海水一下子漫到人高,金峦台上众人御剑的御剑,救人的救人,驾起灵舟的也有,乘上灵兽的也有。楚云飞袖口一扬,一方粉色帕子立刻在水上铺展开来,那些在水里的弟子也被卷了上去,浑身湿哒哒地向楚尊者道谢。
楚云飞并不答言,他看向漫天海水翻涌之后的那方平静的水面,一道冲天的水光直射而起,如同急速转轮一般劈开四周海水,一个白袍少年提着剑缓缓走到水面上。
他轻身而起,踏波无痕,一个梯云纵落在金峦观屋顶上,那里东南角有一把极好的灵剑,西北角静静躺着要寻的剑鞘。
他想起方才那个瀛洲少年的白眼,原来不是说剑鞘在观顶啊。观前巨石中的行吟剑是干扰物,本就不指望参赛者拔出来,而一心执着于拔剑着必然会错失观顶真正的争夺。
真是一碗好鸡汤啊,却没想到——谢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行吟剑,它仍旧沉默着,与一把废铁无异,好似方才的动静全不是它搞出来的。
谢容回忆了那一瞬间内心的激流与迸发的畅快,低声轻笑。
他捡起屋角的剑鞘,将这把剑修们千年来趋之若鹜的神器插进去,心里却不起一丝波澜,好像所有的情绪和力气,都在方才那招里用尽了一般。
他回过头,看见人群里,那个穿青衣的少年静静地看着他,眼里的霜露似乎减少了那么一星半点,少年冲着他微微颔首,张口想说什么,却被身边的师兄扯走了。
真扫兴啊,谢容想。
栖碧山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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