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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刚刚洗过澡，这位自醒过来之后就酷爱板着脸的六皇子也流露出一股柔弱的神情来。陈矩看着他还在滴水的头发，走到架子前取过一条干燥的帕子，随即返身，伸手想替对方擦头发。这是他往日同六殿下难得的亲密时光。
若是往常的钟毓，定然会返身握住他的手，随后压倒在他身上好生亲吻一番，碰上钟毓心情好的话，还可以让陈矩反客为主，一点都不介意别人压在他的身上。可是现在的钟毓，还没等他手中的帕子沾到头发，他就已经转身自己接过了，“我自己来就可以，你叫人把净房的水弄一下。”
陈矩咬了咬唇，他不太确定对方到底是不是六皇子，要说是的话，这变化的也太大了些，可要说不是的话，他故意试探的话他也能答的出来。难道是他终于厌烦了自己，所以不再需要自己了？
陈矩有一瞬间的慌乱，自己是太子殿下派过来接近钟毓的人，要是钟毓这边不再需要自己的话，那他无疑就是一颗死棋，既然是死棋的话，自然就没有再活着的必要了。
“殿下似乎去了岭南书院，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是吗？”钟毓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回答道：“人总是要长大的，总不能让别人时刻照顾着。”这是她心里的大实话，可是传到陈矩的耳朵里面却是极其疏离的敷衍之语。他是皇子，还是皇上最为宠爱的一位，自生下来之后就注定了他是要被人服侍的。
如果这话换成一个地位低下的人同他说，他还觉得有几分道理，可是这话放在钟毓的身上，却实在是有些讽刺。不过转念一想，六殿下这次去的岭南书院，大概是在那边受了些委屈，这才自食其力也说不一定。
“殿下在书院这月余可好？太子殿下说安排了人照顾殿下，他们是不是没有照顾好殿下？”陈矩轻声询问道。
能在岭南书院念书的要么是达官贵人的子弟，要么就是惊艳绝才的天才。
这座书院可是全天下都出了名的严格，只要进了这岭南书院的门，就要把在外面的身份给忘的一干二净，在书院里面，他们只是求学的学子，也只能是求学的学子。也因着这一层的缘由，所有上岭南学院求学的人，通通不许带侍从，在书院的所有事宜，都要自己亲自动手。
钟毓回想起那几个献殷勤的谄媚之人，原来这就是她那位便宜哥哥给她安排的人？那几人都是出了名的不学无术，要不是因为出身好，哪里能进的了岭南书院的门。太子安排这几人照顾她，到底是想她学好还是不学好？
瞥见陈矩还在等她的答案，钟毓开口道：“还好。”也不知道是说自己过的还好，还是说那些人照顾的她还好。
陈矩还想细问，还没张口就听到了门外的通传，“皇上驾到。”他赶忙起身站在一旁，瞥见那抹明黄色的衣角之后跪在地上行了礼，“奴才参见皇上。”这一幕落在钟毓的眼中，她略有些反感地皱了皱眉。
不过原身的记忆她已经完全消化，自然是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有多大的权利，于是移开盯着陈矩的目光，冲着那人稍微行了一礼，以示尊敬。
皇帝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阴晴不定的性格，也没有在意他的无礼。“看来你的气色不错，看来是恢复的差不多了。”皇帝看上去不过四十多岁，脸上刻意营造出来的温柔让他的脸看上去有些僵硬。除开她刚醒来那晚，这些天他可是天天来探望。
钟毓对于自己的父母完全没有什么印象，她是修仙之人，往后是要飞升的，而她的父母都是凡人，寿命不过短短几十旬。她出生之后就察觉到自己的天分，小小年纪就拜入了千仞宗，刚开始的那几年她还会回去看看父母，但是后面她小妹出生，她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了。
凡人有凡人的命数，既然父母也有了寄托，自己也就不用再多此一举了。后来某个出关日，得到了她父母已经身死的消息，她并不悲伤，生老病死这就是凡人的命数，往后自己应当更加潜心修炼，她才能摆脱这样的命数。
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似乎还是没有躲开身死的结局，不但自己死了，还连累了钟情
听到宝贝儿子叹气，皇帝赶忙询问道：“毓儿何故叹气？”难道是下人们服侍不周？还是这日子过的不舒心了？
“就是觉得连日来无所事事，心中有些烦闷而已。”这些天她差不多都把这宫中走了个遍了，实在是个没意思的地方。
这话听的皇帝一愣，你最擅长的不就是无所事事的浪费时间吗？不过他不想打击儿子难得的上进心，于是提议道：“岭南书院也恢复授课了，你要是觉得宫中无趣的话，要不就回书院去吧？”书院有严格的管理条例，总归不会让他出宫为非作歹。
书院？听上去似乎是学知识的地方。现在自己一身修为全部消失，往后要是想有所成就的话，自然需要能力傍身，而这个书院或许能教自己一些东西。
钟毓听罢点了点头，“那明日我就回书院。”与其在皇宫里混吃等死，不如自己努力一番，或许能开辟新的一条路也说不一定。
这么着急啊，看来是真的憋坏了。皇帝笑着应允，眼神投射到规矩跪着的陈矩身上，于是开口道：“这次去书院你身边还是带上个服侍的人吧，你一个人实在是太冒失，朕可不想再看见你满头血地被抬回来。”
陈矩心头一喜，殿下不过离开他月余就完全把自己抛在脑后了，要是自己再不跟过去，等下次殿下回来，估计都要忘记他是谁了。
“不必，我能照顾好自己。”她要回书院也有避开陈矩的心思，陈矩同原来的这位钟毓太过亲近，她实在是有些应付不来。不过连日来对方对她的照顾她也是看在眼里，日后若是有机会的话，她也希望对方不必卑躬屈膝地当个奴才。
皇帝有些欣慰地点头，伸手想摸摸自家儿子的头，谁知道对方一点都不给面子，直接躲过了他的大手。皇帝干笑了两声，“看来毓儿是长大了啊，不过去了那岭南书院月余，真是叫朕都有些刮目相看了。”
“多谢父皇夸奖。”说完这句之后，整个房间都陷入了沉默。两人都不是那么会说话的人，相顾无言之时似乎周围的空气都凝滞了起来。最后还是皇帝受不了这样尴尬的气氛，叮嘱钟毓好好休息就起身离开了。
钟毓松了口气，和这样完全不熟悉的人对话实在是件困难的事情，她转身想回床上歇息，就听到角落传来低低地啜泣声，虽然她修为神识尽失，好在这具身子她耳聪目明，轻易地就能分辨出这事谁的声音。
“陈矩你好好的哭什么？”
陈矩抬起来，泪眼婆娑。即使是这样哭着，他也是好看的，好看到让人忍不住生出一股怜爱之心来。陈矩吸了吸鼻子，语气带上三分怨念七分撒娇，“殿下为何不要奴才伺候您？是殿下嫌弃奴才哪里做的不好吗？”
这是他的常胜法宝，往常只要自己这般做，六殿下必定会万事依他，可是这次他注定要失望了。
钟毓丢给他一块帕子，“擦擦脸吧。不是你做的不好，是我真的不需要人照顾。”她顿了一顿，向对方耐心讲起道理来，“把自己完全依附在别人身上是一件很傻的事情，人都是会变的。”她看的出来陈矩对于自己的依附，所以即使不太爱别人服侍，也还是给了对方一个缓冲的时间。
这话在陈矩听来简直就是他变心的铁证，他扯出一个笑来，委屈道：“殿下放心，奴才永远都会是您的奴才，肯定不会干涉您其他的事情，只要您还能让我陪在您身边服侍就好。往后只要殿下说什么，奴才就做什么。”言下之意就是，不管你喜欢上了谁，只要你身边有我一个位置，我肯定会一心一意地服侍您。
这样低贱又卑微的家说给任何一个人听，对方都会心软，可是传到钟毓耳边简直就是对方自甘堕落的表现。这些天自己明里暗里同他讲了不少道理，难道他就悟出了这样狗屁不通的一句话？！
钟毓不是没有脾气的人，她能坐上玉子峰峰主的位置，可不光光是因为她天赋异禀，只是对于这样脆弱的凡人，她不想也不屑去生气，但是刚才陈矩说的话，可完完全全触到了她的逆鳞。
她这辈子最最看不起的，就是一个人的自甘堕落！
往日在千仞宗的时候，就连钟情都明白这个道理，要是他真的敢以色侍她的话，不需要谁开口提醒，她自己就能把人给丢出去。要想在她身边呆的长远，就绝对不能做这样的废人！
钟毓一把拽起陈矩的衣领，把人往床上一丢，嘴角勾出一个残忍的笑意，“你刚才说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猛然被人丢到床上，陈矩有些许的迷茫，触及到钟毓的神情，他有些不安地点了点头。
“好，那我现在挑几位禁军大人过来尝尝你的味道，想必你也不会拒绝的吧？”
听到这话，陈矩脸一白，嘴唇都开始哆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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