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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小园的核桃树 > 第29章 蔡家坡崖顶的那棵松(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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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活,是一种无尽的向往,是一种深深的眷念,是一种浓郁的依恋。生活是生命过程中最美的牵绊。生活是一路艰辛成长,是一路酸甜苦辣,是一路喜怒哀乐,自生至死。

    解放前马鬃岭有三大地主,一家是我老祖家,一家是我婆的父亲杨家,还有一家就是老房子赵家,整个马鬃岭的土地基本上全是这三家人的,那时候地主家的主事都称的老爷,马鬃岭的三家老爷屹立了很多年月。后来我家的土地因为老祖去世的早,被老祖婆全变卖了,所以解放的时候我公已经不再是地主了,而是中农。

    赵家和杨家就不一样了,因为是大地主,打土豪分田地的时候斗地主,赵家老爷还好一些,因为识相,所以并没有多大损失。杨家就凄惨了,因为我外曾祖是大地主,他的二儿子又是国民党的保长,所以我外曾祖父子俩被关在牛圈里打得死去活来,落下了病根,再也下不了地。

    到文革的时候,父子俩再次被揪出来批斗,我外曾祖生生被折磨死去,死了也不放过他,把他尸体挂在蔡家坡崖壁顶上,不让家里给他收尸。直到后来风声过了些,我舅公一家也不敢声张,夜里悄悄去把他的尸体收拾起来就地埋了。直到改革开放以后条件好些了,也没有人追究了,我舅公才给他立了坟和碑。

    二舅公年轻的时候是个浪荡公子,念了几年私塾,调皮捣蛋糊弄先生混日子,渐渐大了些,就带了跟班的长年(长工)去县城厮混。年轻时候的二舅公喜欢交朋结友,是县城的酒楼妓院里的常客,常常在外面喝得烂醉如泥。成亲以后才渐渐的收了性子,托朋友在县城帮忙找了个活计,开始勤勤恳恳的做起正事来。后来又加入了国民党,做了国民党的保长,更加春风得意。

    但是二舅公当保长没两年,全国就解放了,国民党在蒋介石带领下南撤,由云南逃往台湾,二舅公家大业大,舍不下,于是留了下来。解放过后就是打击地主土豪,二舅公因为我外曾祖的原因,也跟着挨批斗,他串联了周边的地主一起抗争,但终究逆转不了大势。最后同我外曾祖一起被抓了起来,关进了牛圈里,一起被关在牛圈里的还有赵家的老爷,因为搞运动的都是曾经被压迫的农民,对他们很是仇恨,所以打得特别狠,两家人都被打得遍体鳞伤体无完肤。

    土地分完以后我外曾祖和二舅公才被放出来,在家养了大半年才把身上的伤养好了,但父子两人也因为受了内伤,从此不能下地干重活了。土地也全部被贫农瓜分,只给他们家留了一小部分自留地,二舅公心灰意冷,天天在家喝酒,醉得一塌糊涂。

    二舅婆不堪打击,看到二舅公颓废的模样,终日里郁郁寡欢,没多久就一病不起,丢下三个女儿撒手去了。二舅公看着家破人亡的处境,更加日夜买醉,还得了一吃饭就吐的毛病。他每天吃饭时间就喝点酒吃点菜,不会吃饭的,一直到他去世都是如此。

    没过多久,外曾祖看看不是头,又给二舅公张罗了一房媳妇。第二个二舅婆家也是地主成分,那时候地主成分的女儿没有人家敢接纳的,因此同为地主成分的二舅公去相亲的时候一说就成了。de再次成了亲以后,这第二个二舅婆是个十分霸道的女人,逼着二舅公戒酒,也逼着二舅公下地。

    “我不求你给我干多少活,你自己去地里适应现在的身份,你必须要让自己清醒过来,得把自己养活下去。过去的,无论怎样都回不来,你哪怕醉死都无用。”

    这一位二舅婆是新学校的女学生,能说会写,也是第一批放脚运动的女人,所以二舅婆在短暂的适应了新社会的身份以后,很快冷静下来了,她的理智告诉她该怎么坚强的活下去。二舅婆每天亲自带着二舅公和三个前二舅婆的女儿下地劳动,累了就歇歇,渴了就喝口水。

    二舅公在二舅婆的强势压力下,也适应了过来,每天没有喝那么多酒了,只是吃饭的时候喝一点点,但他还是不吃饭,只喝酒吃菜,二舅婆也没办法,只好听之任之。以后的日子里,两人生下一儿一女,带着五个儿女艰难的生活着。

    困难时期实在没办法了,只好把刚十四岁的大女儿早早的嫁了出去,又把十二岁的二女儿送到我婆这里来,说可以养大了给我大伯做儿媳妇。他们自己带着最小的三个孩子,苦苦支撑,总算熬了过来。

    二舅婆勤劳,也逼迫着二舅公勤劳,二舅公无奈,为了生活,只好收敛了自己的少爷习性,慢慢的改变着自己。终于渐渐的把这个支离破碎的家支撑了起来。

    还没有过几年的安心日子,运动又来了,这一次来得更加猛烈。贫农们在新社会的日子过得舒坦了,所有的顾虑全都消散了,憋着的气也喘得匀净了。于是趁着运动的机会,把十几年前的旧账全都翻了出来,杨家和赵家首当其冲。我公正好是解放前就已经败光了家产,所以没有挨批斗。

    杨家的老爷和赵家的老爷被拉出来游街,关牛圈,毒打。我外曾祖年纪大了,也因为先前受过伤,这一次再也没有挺过去,被打死在牛圈里了。

    外曾祖死了以后,红卫兵不让二舅公收尸,说是资产阶级的余孽不配下葬,于是把外曾祖的尸体挂在蔡家坡崖顶的最高的松树上,让风吹雨打。

    二舅公也被打得死去活来,二舅婆也是地主的女儿,所以每天陪着挨斗,直到晚上才放回家看看孩子们。两人身心俱疲,望着崖顶相顾无言,等风声过去了,他俩也不再挨斗了,才趁了半夜无人的时候,悄悄摸上崖顶,把外曾祖的尸骨解下来,就地埋在松树下了。(未完待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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