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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誉阳嗫嚅半晌才道，“长乐，你不该活在仇恨之中。便是你兄长和父王在天有灵，也不希望见你活得如此痛苦。”
萧长乐看向梁誉阳，仿佛从未认识过这个人一般，她的嗓音艰涩，可还是耐着性子道，“我若软弱，皇帝那斯肯放过我元州候府？我若不苦心筹谋，便让这些人将我元州候府踩在脚底？梁少卿，本侯从不知你如此天真，更不知你竟如此妇人之仁。”
“倘若那些人肯放过我元州候府，我父王怎落得那般下场，我兄长怎会以吞食人脑苟且偷生？梁誉阳，你还不明白吗，不是我萧长乐要害人，我只不过是在自保，更是要拼尽全力护住我兄长唯一的血脉。”
“其实……其实你还有别的选择。”
“束手就死？”
“长乐，你不该如此偏颇，世事许不是你想的那般。”
萧长乐惨淡一笑，本以为梁誉阳是知己，无论她做什么决定，他都会全力支持，如今看来，不过是她的奢望罢了。
她是名声狼藉的元州候，他是国之栋梁，忠臣之后，本就是云壤之别。
终究是她痴心妄想了。
深深地无力感向她涌来，让她溃不成军。
萧长乐坦荡地看向梁誉阳，不疾不徐问道，“当日我说我要这天下，梁少卿只当我只是随口说说吗？纵然名声狼藉的元州候不配为天子，可是萧颜却是双手干净的元州候府世子。他会成为明君，会为天下百姓谋求福祉，给朝中臣子一个没有算计、没有阴谋的清明朝堂。”
“那位靠着毒害兄弟、算计臣子、害死忠臣良将的人，不配为天子，也不配拥有现在的权势、帝位！”
“长乐……”
“梁少卿，说到底，你我并不是一路人。当初你接近我，不过是为了探究我到底是谁。如今你目的已经达到，若想去皇帝那揭穿我，我也不会阻拦。”
“我并无此意。”
“既不揭穿我，那么从今往后，你我仅是同僚，再无私交，还望梁少卿谨记。”萧长乐扭过头，并不再看他，“往后再也不要来我元州候府。”
“长乐，你知我心中有你，才说这样无情的话来伤我吗？”梁誉阳拉住了萧长乐的手腕，有些急切的说，“我有什么话说的不中听，你打我骂我便是，何苦说出这样的话来伤我的心。”
“梁少卿莫不是忘了，如今我是元州候，并无断袖的癖好，梁少卿莫要错付了心意。”萧长乐语气冰冷，并未因梁誉阳坦露心生而心软。
有时候，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更何况她只是一个一心谋逆之人。
谋逆心起，要么事成，得了这锦绣山河。要么失败，断送了萧家的香火。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她心里明白。
“长乐，不管你信不信，我待你之心从未变过。”梁誉阳低声道，那声音甚至还带了几分委屈。
“梁誉阳，我可以信你吗？”萧长乐眼睛看向别处，声音空灵，仿佛对世界万物都失去了希望。
“自然。”梁誉阳答的很快，因为他心里有些慌张。
萧长乐点了点头，又道，“对于我利用你以及利用常家三小姐一事，你是否依旧介怀？”
“若说不介怀，那是诓骗你的。只是长乐，往后无论你如何利用我，千万不要再将我推给旁人。”
萧长乐看着梁誉阳许久，这才郑重点了点头。
送走了梁誉阳，成叔进来道，“侯爷，东宫那边有了动作。”
萧长乐点了点头，成叔又道，“因淮王一事，圣上十多年前立下东宫，为了避免兄弟阋墙，再未有皇子封王之事。而今淮王开了头，东宫那边着了急，再过些日子便要动手了。”
萧长乐把玩手中折扇，漫不经心道，“东宫那位还真沉不住气，淮王母妃并无权势，这些年淮王为了迷惑东宫的心，做了多年闲散的皇子，纵然私下结交朝臣，暂时也成不了气候，何必急在这一时？”
“东宫之意是杀鸡儆猴，是想给其他皇子一个警示，切莫惦念东宫之位。”
“只怕这位东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过也好，省得我亲自动手了。”
“侯爷也得早做谋划，切莫被动应付。”
萧长乐点了点头，忙问道，“白芷那边可有消息？”
“暂且还未有，只怕还需等些时候。”
“不着急，裴景逸还在京都，一切都还来得及。”萧长乐垂下了眼，将所有的情绪都敛下，让人瞧不请她此时的情绪。
在这波云诡谲的朝堂，要么为人鱼肉，要么成为刀俎，而萧长乐选择做刀俎。
一大清早，淮王便差人将帖子送到了大理寺，李佑莛代接的。
李佑莛斜着眼看向梁誉阳，却冲着萧长乐高声嚷着，“侯爷，淮王请你今晚去天香楼喝酒！”
李佑莛话一出，梁誉阳的脸色都变了，李佑莛冲着梁誉阳晃了晃手上的帖子，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梁少卿，你的侯爷今晚要去天香楼，你不跟着去？”
梁誉阳瞪了李佑莛一眼并未接话，倒是朝着萧长乐蹭了过去。
萧长乐皱了皱眉头道，“天香楼可是京都最有名的青楼？”
李佑莛咧着嘴连连点头，“侯爷真是博学多才，连青楼名都记得如此清楚，可见侯爷对这些风花雪月之所还是有所研究的。”
当年萧长安为了应付这些人，也曾去过这样的场所赴宴，偶也听他提起，不过都是一带而过。当时萧长安心中、眼中只有沈瑾，自然是没有做出过对不起沈瑾之事，甚至还言之凿凿道：不过是应酬，逼不得已而为之。
偶有几次，怕沈瑾不放心，便让沈瑾扮做侍从，跟进去过几次。
说起沈瑾女扮男装混进青楼之中的趣事，萧长安两眼放光，言无不尽，脸上的笑意也是发自内心。
“侯爷，天香楼不仅有姑娘，还有小倌。哪位姑娘色艺双绝，哪位小倌贴心嘴甜，梁少卿最有经验。侯爷，今晚不如带上下官与梁少卿一同前往，说不定还能为侯爷寻到以为可人儿。”李佑莛贼兮兮笑着，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梁誉阳胳膊肘一拐，戳在了李佑莛的腰上，李佑莛吃痛，惊呼一声。若不是碍着元州候在场，说不定立时就要掐起来。
萧长乐翻了翻手里的案卷，不疾不徐道，“淮王从不轻易请客，今日你二人碰上也是走运。”
李佑莛闻言，连忙拱手作揖道，“多谢侯爷体恤下官辛苦，今夜可以放浪了，梁兄可高兴？”
高兴个屁！
这是梁誉阳想回李佑莛的，但为了在萧长乐跟前留下好印象，梁誉阳换了一种说法，“李少卿似乎忘了家中还有一位等你早归的人呐！”
李佑莛摆摆手道，“人嘛都得有自己的事儿，总不能一直吊在一个人身上。”
“怎么？李少卿与顾公子感情生了嫌隙？”梁誉阳揶揄道。
李佑莛瞅着梁誉阳笑道，“梁兄，你又不是街头的老娘们，八卦心怎如此之重？”
在萧长乐面前被这般揶揄，梁誉阳只觉老脸一红，迅速的看了一眼萧长乐，见萧长乐的视线依旧落在手中的案卷上，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道，“在下犹记得，李少卿手里堆积的陈年旧案还有许多……”
李佑莛闻言，立即投降，认命的去做事了。
傍晚时分，淮王府中的小厮就来大理寺催促，萧长乐也没有摆架子，带着李佑莛与梁誉阳便直奔天香楼。
天香楼是京都最为盛名的风月场，平日不接待闲杂人等，只接待达官贵人。即便要来喝酒，也不是随时都能来的，需得前一天就预定。
无论是酒菜、姑娘、小倌都是提前一天定好的，安排的明明白白。
即便如此复杂，这里的宾客依旧络绎不绝。
小厮将萧长乐等人领到天香楼门口，立即有一位三十多岁，穿着素雅的女人徐徐迎来，脸上带着不卑不亢的笑道，“侯爷，多年未见，别来无恙啊！”
萧长乐心中一惊，感情这是兄长认识的女人？
“绿翊姐姐是越发的美丽了！”梁誉阳上前一步，接下了话头。
“绿翊姑娘，多年未见，别来无恙。”见梁誉阳提点，萧长乐连忙跟着问候了一声。
绿翊轻笑道，“一别经年，侯爷见外了。”
“世事沧桑，人心易变，萧某也不敢再如当日那般放浪形骸了。”萧长乐淡漠一笑，依旧与绿翊保持着距离。
“淮王已经等候多时了，侯爷这边请。”绿翊也没有多加为难，将萧长乐等人往里头请。
绿翊在前头带路，萧长乐等人不疾不徐跟在后头。这一路走来，景色清幽，亭台楼阁应有尽有，假山水池也不曾少，根本就不像是寻常的青楼，倒像是大户人家的后院。
萧长乐强作镇定，这才没有四处东张西望，梁誉阳跟的紧，小声提点道，“当年侯爷时常来此饮酒作乐，与这天香楼好些姑娘熟识。淮王大抵是想投其所好，这才定在这里，好在当年侯爷不爱言语，只喜欢坐在角落里饮酒。”
说这些话的时候，梁誉阳声音压得极低，两人凑的也十分亲近。
在李佑莛看来，自家的梁兄很是爱慕元州候，恨不能整个人都吊在元州候的身上。
君子有成人之美，所以李佑莛也就没有上去凑热闹，这才没有听到梁誉阳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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