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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走到北宫门,十几个飞镖窜出,许邝羯侧身闪躲,不料中镖数十,从宫檐上跌落,连禾静颐也摔得无法动弹。

    “这宫里难道只剩我们几个了?”唐家三娘徐慧说。

    “你们快走,”禾静颐忍痛,边咳嗽边说。

    这时,沈璧君也来到她身边。

    “姐姐,”她刚碰她胳膊,便令她疼痛难忍,浑身颤抖,额头上几乎全是汗。

    夜阑国的太子梦毅在一旁站着,觉得很不过瘾。

    禾静颐身穿宫女服制,却不知什么时候抓了顶女官帽戴在头上。这一低头便是真的要将全身上下裹作一团,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于是,他缓缓蹲下,拿出刚到京都时买的昂贵丝帕奉上。“擦擦吧,这么捂着也不是事。”

    沈璧君看他诚心,接过丝帕,接着掀开了禾静颐的官帽。

    梦毅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不愧是夏周朝皇帝魂牵梦绕的女子啊,其姿色别说他从未见过,恐怕所有人都闻所未闻。他从未想过这世间竟会有如此美貌之人,肤若凝脂,凤眼静眸,就算她低头不看你,你也只能走投无路,甘拜下风。不。不。说禾静颐美貌,那是侮辱她了。她身上有一种美的气息,如酒一般醇香,如四季变幻一般捉摸不定,如玫瑰般殷红,如血又作松柏般沁人心脾。

    如此美人,占有实在可惜了。

    占有。他居然没了占有心,天啊。

    不知不觉间他内心有一种突如其来却无来由的妒意。他恨自己不能早早的发现她,他恨自己生在了夜阑,不能与她青梅竹马长大。他还恨沈璧君,为何如今跪在禾静颐身边给她抹汗喂水的人是她。他更狠许邝羯。这个老狐狸,陆家客栈里就缠着沈璧君也收她做徒弟,刚一见到禾静颐也发誓也收她做徒弟。这一来二去,一介江湖中人搞得比他这个边疆土鳖太子还要亲近三分。

    现在好了。许邝羯受伤了,怕是快死了吧。西域王子挛?光臣与唐家三娘都在他跟前围着,怕不是脑子被门挤了。

    “给你。”沈璧君反手举着丝帕。

    “再擦擦?”

    “没时间擦了,你们快走吧。”瞧,他的小可爱禾静颐开口了。行,你说没时间就没时间吧。梦毅连忙把丝帕藏进胸口,还慎重地拍了拍,好像真有人虎视眈眈想要偷了去似的。

    “妹妹,”

    “姐姐,你慢点说。”

    “你我父亲都是参与此事的重臣,我留在这,你跟他们走,必定能保几位大侠一时安全。”

    “你说什么呢?”

    禾静颐看看周围,“这一夜厮杀过度,就算是武艺高强之人也恐怕筋疲力尽了。正是赶尽杀绝的好时候,你再不走就没机会了。”

    “可是,你留在这——”

    “不是还有父亲吗?”

    “那我也留在这儿。陪你。”沈璧君说着,双腿一伸,坐在了地上。

    “静颐说的对。”白孝贤说,“我们三个都是重臣之后,以后不知会遭遇怎样的坎坷,今夜却是反客为主,踏上了巅峰。要逃命也是他们逃,绝不是我们逃。”

    “刚才还是兄弟,这会儿就翻脸了?”挛?光臣总是咋咋呼呼。

    “我说的是事实。”白孝贤继续说,“我们所谓的逃不过是帮你们寻一条活路而已。我现在有两种选择,一、把你们三个杀了,回去向父亲与他的上司邀功领赏。二、带着你们大摇大摆地走出宫廷。”

    禾静颐一下子抓住白孝贤的腿,让他绊倒在自己身边。他卧下身,转过头时,数十个飞镖擦着他的眼睛边缘蹭蹭飞过,有些差点擦到了禾静颐。

    “你没事吧。”梦毅赶紧对她说。

    “我看来者根本不分敌友。”唐家三娘吩咐,挛?光臣背起许邝羯,迅速朝宫门飞去。

    之后,唐家三娘回头看看禾静颐,“好了,待会儿疼,忍着点。”

    啊。禾静颐一声叫了出来,脱臼的手臂接上了。

    “我俩一起,她就交给你。”唐家三娘二话不说,抓着沈璧君上了宫墙。

    梦毅很高兴能背着禾静颐,可他刚起身,她便疼得双肩酸软,额头冒汗。

    她又脱臼了。这是她人生中第二次脱臼。也是今夜的第二次。

    “要不要——”

    “到了宫外再说吧。”

    他以前很有主意的,对女人也总是颐指气使,根本不当回事。可遇上了禾静颐,他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甚至她一个眼风飘过来,他也会赶紧拍拍手,跪下,为她让道。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啊。

    他搞不明白。之前他一直想着如果遇见传说中的美背仙子,他一定要连着好几个夜里与她缱绻不休,可现在这位货真价实的仙子就在他背上哒着,因为受了伤,只要一动便如机器般吱吱呀呀地膈应起来。他却丝毫没感到任何肉欲的冲动。是她的伤痕累累,引得他收敛了?不。以前他在山野小道里遇到一刚刚遭受了鞭刑之苦的宫女,瞧她可怜楚楚,便觉得她或许是想借他上位,便气呼呼地拉开了她曼妙的衣裙,与她在行宫中苟合。他才不在乎别人会不会受伤呢。到底是什么?美貌?

    禾静颐咳嗽了。

    “要不,我们找个地方躲躲。”

    她没回应。

    过了一会儿,她开口了。

    “我走不了了。”

    “胡说。”

    “你快找个地方把我放下,自己走吧。”

    他没说话,继续抓着白孝贤他们跑。

    “我全身都是伤,疼得快死过去了,就算你把我弄出去,我也不一定能活过今晚。”

    “你一定能活过今晚。”他的意思是他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失去她,这不刚刚认识吗?

    “谢谢。”禾静颐说,“你快放我下来吧,我感觉冷。”

    梦毅不放。他几乎是拧着一股子气将她背到了宫门外。唐家三娘的人已经在北宫门外等候,车没有,一眼望去,倒是中原的矮脚马无数。唐家三娘看着直叹气,大吼手下的人不会办事。连西域王子挛?光臣也在一旁甜腻腻地抱怨马太小。“真不知道两个人该怎么骑。”他说。

    然而,两人一人一匹马,另一匹马哒着许邝羯,嗖嗖骑开了,只见那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

    沈璧君刚一下地便抬头仰望空中,“姐姐什么时候来呀?”

    白孝贤本想说快走,等到了安全地带再做商议。可他心疼沈璧君,便二话不说陪在她身边了。

    “来了。”沈璧君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一看梦毅落了地,便急忙忙赶过去了。刚走了一半,十几枚飞镖从黑暗中窜出。沈璧君侧身一闪,躲开了。可这也让她意识到,不能再往前了。姐姐重伤,行动不便,若是她冲了过去,不是把姐姐当做活靶子了?她想来想去,准备转头对付散飞镖的人。飞镖是鬼谷门玩得最出神入化的暗器,在兵器谱排行榜上名列暗器纪第二名。她咽了口水。果然是不省心,曾经的崇拜者如今也落得敌对状态。不晓得是不是哥哥所为。

    “出来呀,让本姑娘见见你是何方神圣。”她说。

    无人回应。

    又是几十枚飞镖从暗夜中弹出。

    只见几处刀光剑影,飞镖落下,沈璧君的碧水剑也断成了两半。

    她诧异,怎地一直未见白孝贤帮忙,愤怒中回头,只见他正徒手对付着十几个蒙面人。他们仿佛被困于某个阵法之中,是琅琊宫的幻影术吗?难道琅琊家如此清高之人也沦为了叛军的走狗了?她不愿多想,多想会让她陷入对自我的怀疑中,会让她失去坚定的信心。

    她瞧了一眼白孝贤,他似乎能对付。

    于是又飞快跑到了禾静颐身边。

    梦毅放下她,让她靠在宫门外的廊庭柱上,手一下下地帮她抹去汗珠,眼睛则出神地望着她。

    “你怎么让姐姐坐地上啊?”沈璧君发脾气了,狠狠推了他一下。“快走开,去帮忙。”

    梦毅没走。

    “碧君,是我要坐在这儿的。”禾静颐刚开口,沈璧君便吧嗒吧嗒地掉眼泪。“听我说,我过不了今晚了,你们快走。”

    “我不走。”

    “你不走,”禾静颐转了转眼珠。“你不走以后还有谁帮我上牌位呀,家里人这么讨厌我。”

    本是个玩笑,沈璧君却哭得更厉害了。

    歇了一会儿,并没有让禾静颐感觉好起来。身上无数伤口正隐隐发作,就待时机一到便让她这条活生生的生命香消玉殒。她的脖子有些疼,自己的手却够不到。于是便让梦毅拿着丝帕帮她抹了抹。刚一触碰便火辣辣的疼。原来是个深深的大口子,梦毅刚拿下了丝帕,她便看见了。捧在手心里的那一部分里捏着一块厚实的血块,猩红,绚烂,直扎人心。沈璧君恼火得很,鄙视着梦毅,责问他为何还不包扎。

    “别怪他。”

    梦毅吸了吸鼻子。这一句“别怪他”如清泉闯入他心田。

    他挪了挪地方,以胳膊帮禾静颐垫着她脑勺后面。

    “你快去帮忙吧。”她感到有胳膊在脑后垫着,一下子正襟危坐起来。

    她命令了。

    好吧。这就去帮忙。

    这就去那中原的幻影术阵里送死,行了吧。

    他愤愤然把丝帕塞入胸口,一步三回头,确定禾静颐周围安全后才大步离去。

    “碧君,”她刚开口,又顿了顿,看了看梦毅背影。“我都不知道他是谁。”

    “都这时候了,姐姐还打趣。”沈璧君见来硬得不行,便来软的,开始撒起娇来。

    “我恐怕熬不过今晚了。”

    “别这么说。”

    “天啊,我都说了多少遍了。你们什么时候才能信啊。”

    沈璧君又笑了。

    无论什么时候,禾静颐都能苦中作乐。就算是深陷混沌,她也不予余力的找利口的乐子。虽如此,她却丝毫不问待会儿该如何走。她根本就走不了。她知道的。她不过是瘫坐在这宫外的小廊亭中等待命运的宰割罢了。她也奇怪,本想着从小长到大在家里已是吃尽了苦头,恐怕是把别人的这一辈子的苦头都吃尽了吧。可进宫不到半月却又遇到这等杀变之事。她自己也想不通,难道她努力的还不够?上天到底凭什么如此对她?

    思绪动若脱兔,走若游龙,如烟火般灿烂,一会儿明晰清楚,一会儿尽数散去,不肯再露真身。

    刀光剑影就在旁边,咣咣铛铛,到处都是闪着让人恐惧的金光。可她却不害怕了。她身边有沈碧君。这个单纯、多情,始终不敢面对自己真正的感情指向却又重情重义的小妹妹,紧张地握着她的手。她太珍贵了,不是吗?禾静颐将头靠在柱子上,隔开一段距离去看沈璧君。你瞧她,明明眼里心里担心的要命,直勾勾地望着阵中打斗,嘴上还说,自己最喜欢的是哥哥,董驹城。

    她到底要做什么呀?

    履行誓言了吗?

    或者说,她弄不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只一味地,固执地觉得自己要做个懦弱、自欺欺人又总是找各种理由开脱的好人呢?

    她需要历练。

    她需要无数的历练,她值得成长为更好的人。

    是了,这就是禾静颐此时此刻默默观察得来的结论。

    沈璧君不像自己,心里早坏透了。

    刚刚出逃宫门时,无意中听见一声“禾大人中了毒箭,危在旦夕”,作为女儿的她非但没流泪,反而冷笑一声,十分欣慰。

    她身陷险境,满身是伤,思绪却哗哗开疆拓土而来,各种想法,花絮,宛若计划好了似的,不管不顾地往她的脑袋里钻,让她痛苦不堪。

    她咳了几声,期盼着这一切赶紧结束。

    不知是祈祷奏效,还是一堆刺客正好赶来。不一会儿,宫门内喊打喊杀之声骤起,如天兵天将降世。正好此时,白孝贤与梦毅联手大破幻影阵法,正往她与沈璧君这边跑来。他们跑的很快,但禾静颐看来,他们好像跑的不够快。他们似乎永远在跑,在靠近她,却怎么都跑不到跟前来。

    “姐姐,姐姐,”沈璧君大哭,“你怎么这时候出事呀。”

    禾静颐感到了猛烈的摇晃。那是沈璧君拢住她的双肩,使劲儿摇晃所致。

    “姐姐。”

    一声一声姐姐,越来越远。

    白孝贤说了,“来,把她抱上来。”

    她感觉有人拢住了她的腰,再后来,她跨在了马背上,双手垂在两边,头靠在马颈上。可能是发现她脖子上的口子沾了粗糙的马脖子,她的头被换了个方向。

    “行了?”这还是白孝贤的声音。

    禾静颐的腿与马鞍绑在了一起。

    “好了。”

    然而,宫内数人冲出来的一刻,万箭齐发,马受惊了。梦毅没抓紧禾静颐那边马儿的缰绳,任凭那马转头朝甬道左边的竹林飞奔而去。三人见状,来不及犹豫便跟着她的马儿飞奔而去。竹林里,竹子晃动,发出古怪的滴答声,仿佛神灵正在林中施法。四人都在竹林里,谁也见不到谁,一个个仿佛清醒过来却又像是重新被人下了蛊,走起路来如惊弓之鸟。白孝贤压了压手掌。忽然,禾静颐的马儿嗖地从他面前穿出,蹬蹬几声冲着竹林外的甬道跑了出去。

    “她还在马上。”

    白孝贤知道这个消息最紧要,便抓紧说了。

    梦毅急急追了出去,沈璧君追在他身后。

    竹林中紫烟弥漫。是了,夜里子时正是夏周朝国师韩晴子施法的时候。皇亲国戚死伤无数,皇帝与太后也都命丧黄泉,如此血腥职业,还要施法吗?白孝贤百思不得其解,可过了一会儿,他便想明白了:大概是为光禄勋晏奕施法。今夜已成,几个时辰之后就是白天了。不管夜里发生了什么,白天里的事都是要名正言顺的。

    白孝贤最后一个出竹林。

    不料,蒙面人持长矛早已等候在竹林外。

    一根根长矛惊得马儿咿呀乱叫,左蹦右跳。

    确如禾静颐所料,蒙面人没有动三人,不过是将他们绑了起来,抛到进安车(贵妇或残疾坐的车,有座椅)上。安车徐徐前进,越行越远。沈璧君屡次回头看。不见马儿,也不见姐姐。

    最后一次回头,她突然惊恐不已。

    她转过头看白孝贤与梦毅,他们也看见了,简直目瞪口呆:

    那马哒着禾静颐在宫门边徘徊,不久便傻乎乎没入了皇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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