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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自海微微一愣，眼神有些闪烁，也有些迟疑，还有一丝丝凝重！
显然此刻他内心之中是极其挣扎的，但在心中权衡许久之后，还是艰难的道：“自是……不敢忘怀！”
“那就好！”
陌北辰满意的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然后抚摸着大殿之中的错金瑞兽香炉，似是无意的道：“听说……你们七天之后要选剑侍？”
舟自海目光微抬，神色开始有些慎重起来：
“我们离宗主修剑法，内门弟子凡是修为到了一定的境界，的确需要选择一名剑侍，一方面是共同修炼，另一方面也是帮其处理杂物，好让其静心修行！”
他说完，微微站直身躯，看向陌北辰，神色有些谨慎。
陌北辰淡淡一笑，很随意的道：“来的路上，遇到个小丫头，挺不错，讨人喜欢，她的不用选了，我做她的剑侍吧！”
“这……”
他自然知道陌北辰说的是谁，但这似乎不合规矩！
而且，更主要的是，眼前之人进入离宗必然有着极大的企图跟阴谋，他已经做好了万一不对，当即撕破脸的准备，但现在他却只是提出了一个给她当剑侍如此简单的事情！
难道他就没有别的更大的企图？还是说着只是他的第一步？
舟自海目光微沉，一时间惊疑不定！
“有难处？”陌北辰头微微回头！
舟自海眉头皱紧，内心之中似乎在极力的挣扎，但权衡片刻之后，还是开口道：“能够得到公子的栽培，自是她的福分！”
“那就好！”
陌北辰开口轻语，话音落下，身影如同尘沙一般消散！
……
自陌北辰离去，离宗掌教舟自海一夜未眠，恍恍惚惚的看着大殿之中错金瑞兽香炉顶飘出的缕缕青烟愣愣发神，脑海之中不时的的浮现出一道身影——白衣公子陌北辰！
以前的江湖，是江湖人的江湖，是天下人的江湖，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也是知道深浅的！
但现在，舟自海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江湖了！
自从当上了离宗掌教之后，这十多年来，整个江湖可谓是风波诡谲，暗潮汹涌，时时给人心惊肉跳的感觉！
即便是再次破镜，被人吹捧成大离修为第一人，走在这座江湖上，任然有种战战兢兢，心惊肉跳的感觉，好似这看似平静的湖面下，隐隐藏着吞天的凶兽，一口便将吞下自己！
或许已经不是“看似”了，因为他最近隐隐的似乎是真的看到了那头藏在湖面下的洪荒巨兽了，虽然只是那湖面之下一掠而过的庞大黑影，是匆匆一瞥，但却几乎让他魂胆具丧！
特别是这两天，那种如临深渊的惊惧，那种令人浑身发寒脊背冰冷的危机感觉似乎越来越真实，像是那头洪荒猛兽即将破冰而出，吞天灭地！
“陌北辰！”
舟自海口中低声呢喃着，那道白衣身影再次浮现心头！
正是此人，让他藏于心头的那种战战兢兢、如临深渊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而且如此的真实！
“唉——”
良久之后，一声长叹，像是打断了这看似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离宗掌教的脊梁，高大的身形瞬间佝偻了下来，满身的疲倦。
离宗掌教？大离第一高手？笑话！都是笑话！
舟自海内心之中一阵自嘲，他神色寂寥的缓缓转身，看向身后！
他知道，自己不过是那道庞然大物推出来的一块门牌而已，从来没人来管他，也从来没人来见他，但这离宗真正的大事，他却一件也做不得主！
自己背后有一双无形的黑手在掌控自己，但却看不到，摸不着，甚至自己都怀疑这双黑手是否存在……这才是最可怕的！
盘坐大殿之中，舟自海眉头紧锁，高大的身影之中，竟是透出一丝丝的暮气沉沉！
突然，他浑身一震，惊诧无比的看向远处，随即猛然站起，身形自殿中消失。
下一刻，舟自海身形猛然出现在一位穿着粗布麻衣老者身前。
此人面容枯槁，头发花白，右边的袖子随风摇晃，手臂似是被人斩下，齐根而断！
这还是自己曾经的那意气风发的师兄吗？看着眼前佝偻枯槁的身影，离宗掌教舟自海内心再难以自持，急速往前两步，激动无比的道：
“师……师兄！”
麻衣老者似乎是早就料到舟自海会来，并未显得惊讶，只是停下了登山的脚步，看着眼前的离宗掌教一眼，然后淡淡的道：
“我已经不是你的师兄了，现在只是公子坐下的一个老奴，路人甲！”
老仆？路人甲？
舟自海神色微微一顿，随即响起，刚才在大殿之中，有人曾来禀报，山下有一老仆，欲要上山服侍公子陌北辰。
那时他心中乱的很，便随手打发了，难道……
他看着眼前这容貌枯槁头发花白的老者，这仅仅只是大了自己三岁的师兄啊，这些年他到底怎么过的，才这些年，竟是苍老到这般地步？
而且，其自称老仆？
师兄曾经何等意气风发，曾经这天下间又有几人能被他放在眼中，即便被逐出宗门，断了手臂，又何至于要改名换姓，沦落到给人当奴仆的境地？
“师……师兄！”舟自海看着自己的师兄，又是一声轻唤，心中又是酸楚，又是难过！
自称路人甲的麻衣老者神色复杂的看了动情的舟自海一眼，再看了一眼离宗山门，最终一声长叹：
“唉——你辜负了你师傅的期望，你并没有管好离宗！”
这是责备，或者说责难！但身为离宗掌教的舟自海对此却如若未闻，心中却是回响这那一声“你师父”！
你师父？即便是被宗中除名，但两人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生疏了？
舟自海心中一酸，对这位师兄，他心中是有愧疚的！当初若是……若是……
“唉——”
所有的若是，在舟自海心中最终都化为了一声叹息！
他微微退了小半步，然后恭谨的抱拳，躬身一礼，羞愧难当的道：“师弟惭愧！”
此情此景，一如一十八年前一般，师弟犯错，师兄小作训导，师弟恭领！
但时间回不去了，一切早已物是人非！看着自己曾经的师弟，路人甲神色有些黯然的道：
“我来此，只是在这里服侍公子而已，于你们离宗……我已是被逐出宗门之人，与离宗再无瓜葛，你们的事情，只要不妨碍到公子，便都与我无关！”
路人甲说罢，落寞的转过身去，拾步缓缓登山。
“师兄！”
看着路人甲的背影，舟自海心中一阵刺痛，伸手想要拉住，但伸出去的手却僵在半空之中。
是啊！回不去了！终究是回不去了！
舟自海呆呆的看着路人甲离去的落寞而略显孤傲的背影，最终又是一声长叹：“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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