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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金潮 > 二十四,北方人的战争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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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略特手下的十个师,有三个师叛变,剩余的七个师,战斗士兵大约八万人,最后能逃离战场的,只有三万不到。

    卡洛斯这边的损失也让他心痛,他部下的三个军战损了三分之一,重骑兵基本已经失去了建制,而重甲步兵可能短时间之内也难当大任了,这让他对前来奉承他的普朗克少将杀意十足,但是考虑到现在的形势,却不得不假以辞色,安抚住他。

    毕竟在后方补给几乎断绝的情况下,带路党们的作用是至关重要的。

    普朗克了解到王太子殿下的为难之后,立刻表示根本不是问题,当天就带领本部,袭击了艾略特的屯粮地,反正这些辎重现在也没人使用了,就献给自己的新主子吧。

    他虽然是王都某个大贵族的走狗,并且受了这位大贵族的指使捅了艾略特一刀,但他早就看穿这些老头子早晚也会在潘西人的排除名单上,他已经决定抓住机会,尽早投靠一个可靠的新主人,眼前的这位身居高位,深通军阵的王太子显然就是最好的人选。

    穆尼克会战的结果震惊了森特兰,虽然现在卡洛斯所部还在舔舐大战的伤口,但是他们得到了普朗克叛军的补充,一旦后方补给线恢复,他们与米林雅斯特之间再无阻碍,从其他各地调集的援军磨磨蹭蹭,态度可疑,肯定无法在敌人之前赶到王都了。

    八月二十四号,卡洛斯的大军到达了距离王都只有一百里的地方,在一个小村子驻扎下来,当天晚上的宴会上,王太子殿下罕见地得意忘形,喝得酩酊大醉。

    这时候,一道黑色的波浪,出现在王都的北方。

    腓特烈看着眼前的这位将领,心情复杂,他没想到自己最后居然要靠他来搭救,在前线的坏消息传来后,他已经集结了麾下的所有士兵,准备拼死一战,与城共存亡。

    兰迪利·肖弗雷好奇地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这位腓特烈王子的性格和之前没有什么大改变,他的宫室里面没有油画和金银之类的华丽装饰,只有随处可见的武器,家具的主要装饰物是毛皮,而且是狼,熊之类的动物的皮,不是狐狸或者兔子皮。

    “你们在海上打的那一仗,我听说了,打得好,潘西的王八蛋们,这一下够他们肉疼的。”

    腓特烈这个时候已经胡子拉碴,带着伤疤的脸十分吓人,兰迪利的部队抵达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就下令开门迎接,反正他现在也没什么好担忧的了,情况不会更糟了。

    “哦,你居然没有先责问我挑衅潘西导致战争的事情吗?”

    “责问你有什么用,潘西人还号称讨伐篡位者呢,反正就是一个借口,不过你那个事干得确实胆大包天一些。”

    兰迪利事后也有些后悔,他把一些事情想得太理想了,没料到布拉罕伯爵急功近利,为了配合卡洛斯的进攻,提前出动了海军,如果不是托马斯·卡贝宁在无名海域击溃了对方的舰队,现在他根本没有余力出兵支援王都。

    那场海战也存在不小的运气成分,等这次结束之后,对海军战术还要进行更深入的研究和改革。

    不过这也看成是命运的眷顾,至少从结果上来讲,潘西在海上已经基本没有威胁了,之前派出的破交舰队,击沉了今年从东方航线上回航的三十四艘大帆船,潘西人没个几年,是恢复不过来力气了,这支舰队还顺手袭击了潘西陆军的补给港,掠夺了大批的辎重和军资金。

    本来兰迪利已经以为可以高枕无忧,可是穆尼克会战的噩耗很快就传到了他的面前,艾略特的阵亡对他这个野心家来说,仍然造成了不小的冲击,兰迪利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两个小时,谁都不见,当他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就下达了出兵的命令。

    东瓦兰支军区和罗斯顿军区太远了,兰迪利只来得及动员了斯诺的三个步兵师,顺便拉上了自己的第二师和维斯特洛炮兵师。

    南方较差的道路建设给他们添了不少麻烦,兰迪利腹诽着,打定主意将来一定要修路,不管用什么方法;即便如此,北军的行军速度也让人惊讶,他们用十天时间,走完了接近七百里的路程,基本无人掉队,而在到达目的地后,他们的体力仍然足以立刻投入战斗。

    腓特烈看到兰迪利的部队,露出了一丝颓然,以前共事的时候,他就知道兰迪利的厉害,现在他麾下有了这样一支精锐,大概胜利之后就可以挟威势为所欲为了吧。

    其实现实可能比他想象得更糟,虽然决定出兵,可是梅蒂丝之前给兰迪利出的主意是,等到潘西人打进了王都,甚至已经干掉了腓特烈和一群大臣之后,北军杀进去坐收渔利,这样简简单单地整个国家就没人能够对抗他们了,兰迪利不置可否,只是让她赶去罗斯顿坐镇,小心亨利五世。

    不过之后兰迪利的态度让腓特烈很意外,兰迪利没有要求接管城防,领取了一批补给之后,他表示,自己将带领部队与潘西大军进行野外决战。

    这种态度表明了至少短时间内他没想争夺王都的控制权,但是腓特烈不愿意同意,兰迪利手下虽然都是精锐的满编师,可是人数总共只有五万人左右,而据可靠的情报,卡洛斯王太子汇合了普朗克叛军和巴萨伯爵的后援部队,现在已经有五个军,兵力恢复到了十万人。

    对此兰迪利只是笑笑,他不想跟腓特烈解释太多,解释了他也听不懂,腓特烈见他执意如此,表示愿意跟他一起出城作战,被他严词拒绝了。

    宿醉的卡洛斯王太子得到斥候的报告,说他们的同伴在王都的方向今天损失了一半,已经起不到遮蔽战场的作用了,卡洛斯摇了摇脑袋,召开了军事会议。

    “也就是说,对面是森特兰的北方军?”看着普朗克献上的密报,卡洛斯一脸诧异。

    “正是,殿下,敌人的将领是之前那个艾略特的忠实走狗,可能是来为他的主人叫唤两声的。”

    原来如此,卡洛斯想着,怪不得与南方不合的北军居然如此迅速地出兵勤王,既然这样,就成全他好了,击溃他那几万野蛮人军队,然后就可以摘取米林雅斯特这个最大的果实了,自己的先辈未曾实现的愿望,将由他来完成,这份功绩,将给他在国内带来不可动摇的威望,自己那个无能的舅祖父,就不再有价值了。

    布拉罕战败的消息也传到了卡洛斯这里,他跟他的父王,在收到消息的时候,反应居然惊人相似,那就是如释重负,手握重权的布拉罕伯爵经此打击,已经名声扫地,以后再也不能依仗自己的资历辈分在他们两人面前上蹿下跳了。

    米林雅斯特东边的地形不像东部战区那么平坦,有不少的小树林和小山,其中一些就在大路的两边,兰迪利的中军就摆在大路中央,一块尽量平整的土地上,左右两侧是两个不算太高的小山丘,山上生长着低矮的灌木和稀稀拉拉的落叶松。

    中央的三个步兵师分别是近卫第六“西风”重装步兵师,以及斯诺第一,第二常备步兵师,总数约三万八千人,此时在战场的一侧排成了平平无奇的梯形阵,卡洛斯看到对方的军容首先赞叹了一下他们严整的队形和气势,然后跟身边的弄臣嘲笑对方的不自量力,自己这边的十万大军可以轻易碾碎他们。

    得到了巴萨伯爵的补充兵力,潘西重甲步兵现在恢复了建制,他们仍然将作为前锋铁锤,而长矛步兵这次排布在阵型的两侧,矛尖向两翼突出,因为卡洛斯得到内应的密报,说对方有一支数量不明的轻装骑兵,目前他没看到这支部队,可能是作为奇袭使用,不知道埋伏在哪里。

    前一天的斥候战潘西人吃了大亏,还好他们有内应,没有变成聋子和瞎子,不过内应也不是万能的,至少他们就不知道兰迪利今天给他们准备了多么好的礼物。

    森特兰一方几乎没有弓箭手,因为他们跟不上急行军的速度,辎重部队的运力也不足以装载他们和他们的装备,所以卡洛斯让步兵推进到三百码才从容列阵,不必担心投射部队的骚扰。

    兰迪利把手中的望远镜递给身边的鲁伯特上校,他现在已经是维斯特洛炮兵师的师长,鲁伯特接过望远镜看着对方的阵列露出了微笑。

    几面旗帜从森特兰军中竖起,战场两侧小丘上好像有一些人影在晃动,卡洛斯没有太过关心,他现在越来越缺乏耐心,数量庞大的部队的展开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虽然他今天把一部分仆从军和轻步兵都留在了营地里守备,可是自己手下的兵力仍然高达八万人,黑压压的人头密布在战场上,好像一块菌毯,看多了有点恶心。

    接近中午时分,潘西步兵终于列阵完毕,在距离森特兰前锋三百码的地方,摆出了一个由五个方阵前三后二组成的进攻阵型,重甲步兵和长矛方阵猬集在前方形成了箭头,轻步兵在后方随时准备补充。

    十点五十分,王太子卡洛斯殿下下令:“进攻!”

    而另一边,森特兰军阵中竖起一面蓝旗,两侧的小丘上传来了宏亮的呼喊声。

    卡洛斯还没弄明白对方这是什么意思,就看对面的两个小丘上腾起了一阵白烟,随后是一阵天崩地裂的巨响。

    看着对方军阵中的几十道血肉壕沟,鲁伯特兴奋地对兰迪利建议:“射程达到四百码毫无问题,可以尝试直接攻击对方指挥机构。”

    兰迪利点点头,又是几面旗帜从军中竖起,这个时候正面的潘西人发一声喊,分成了两部分,不得不说潘西的军队还是不缺乏勇气的,面对这雷鸣爆响和从天而降的打击,仍然有七成的步兵选择了爆发速度,冲向森特兰的军阵,而另外三成陷入了茫然或者恐惧中,有一部分已经向两侧散开。

    只是前冲的这一部分还维持着人挨人的紧密阵型,接踵而至的第二轮炮击给他们带来了更大的伤亡,大约有上千人被直射和跳弹打死打伤,以现在的战场条件,被炮弹打伤,基本也就等于死了。

    不过炮击带来的最大效果不是直接杀伤,而是对士气的打击,在第二轮齐射之后,前冲的潘西士兵里,又有一部分停下了脚步或者转身逃走,身边的战友莫名其妙就变成了一滩血肉或者残肢的刺激,对于很多平民士兵来说,还是非常的大。

    长矛步兵此时也没有了阵型,只是出于本能地跟着前面的人向前奔跑,对未知攻击的恐惧让他们彼此之间靠得更紧密。

    小丘上的十二磅炮现在已经不适合攻击对方的前锋,按照鲁伯特的命令,年轻的炮兵军官们指挥手下紧急调整着射击诸元,对照炮厂提供的射击手册,寻找合适的攻击角度和装药量。

    炮击的效果相对来说比较理想,兰迪利命令前排重装步兵后退十步,露出了隐藏在步兵阵列中的四十门八磅炮来,这些黝黑的大家伙已经调整好了射角,并且装填了一倍半的火药。

    潘西步兵已经冲到了一百五十码的距离,森特兰前部的步兵们突然一起做了一个捂住耳朵的动作,然后摆在他们前面的几十两奇怪的双轮车,发出了巨大的响声和浓浓的白烟,白烟整个地遮蔽了森特兰的军阵,只有几十个黑色的铁球,从白烟中飞出,以极快的速度砸进了潘西人中。

    最后到达五十码距离的勇敢的潘西人只有一万来人,他们迎来了散弹和葡萄弹的风暴,风暴过去之后还存活的稀稀拉拉的可怜人们,森特兰步兵已经不忍心上去屠杀了,西风师的指挥官回头看看兰迪利,兰迪利耸耸肩,一摊手,没有下达任何命令。

    刚才短短不到半小时时间里发生的事情让卡洛斯王太子目瞪口呆,旁边的幕僚和弄臣也都跟他一个表情,他手里还有大约两万人的轻步兵预备队,可是看着战场上跟野兔子一样惊慌失措到处乱跑的己方士兵,卡洛斯明白投入预备队也毫无用处了。

    巴萨伯爵最先反应过来:“是大炮啊,殿下,森特兰人把大炮搬到陆地上来了,我们必须撤退,回到穆尼克重整旗鼓,之后再商量后面怎么办,快走吧,殿下!”

    卡洛斯只能发出嗯嗯啊啊的声音,他的脑袋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自己的十万大军这就战败了?就凭一些铁疙瘩的几轮炮击?

    “快走吧殿下,我们会回来报仇的,大炮我们也有。”

    巴萨伯爵催促着,现在战场上人声嘈杂,到处都是哀嚎声,惊恐的叫喊声,预备队还在维持着阵列,不让溃兵冲进本阵,在这场混乱中,巴萨伯爵没注意到远处小丘上又发出了一串爆响。

    最后的一轮炮击因为目标的距离远达四百码,炮兵们在校对上花了较长的时间,不过还好赶得及在卡洛斯下定决心逃跑之前完成了急速射。

    卡洛斯的仪仗所在的小丘被炮弹激起的烟尘覆盖了,等到烟尘散去的时候,上面只能依稀辨认出一些残肢断臂,还有王太子华丽的纹章旗号。

    近卫第二“闪电”骑兵师姗姗来迟,对自己的任务兴致缺缺,他们憋足了力气,拿出了新式胸甲和马刀,却只能用来追杀这些毫无抵抗能力的溃兵和轻步兵,不过他们比西风师还是要幸福一些,这个师早晨起来就忙着热身,披甲,再热身,然后在战场一边傻傻地站了一个多小时,中间唯一的战术动作,是后退十步,给野战炮让出射界来。

    西风师的师长又看了一眼兰迪利,这次连耸肩的动作都没有,兰迪利已经上马准备回去了,鲁伯特上校和他的手下忙着把弹药撞车,反而是现在最忙碌的一群。

    这真的算是打仗吗?

    西风师的师长对着前来请示的副官也耸了耸肩,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弄得副官一头雾水。

    普朗克的人头不久被人送到了王都,他的部下们一哄而散,留下了不知所措的几千潘西人,等待他们的命运,大概是在劳工营度过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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