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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巫影 > 第009章 荒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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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冰冷的北风拨弄着黑云,暗淡的月光时隐时现。

    斜风细雨中,笔直的巷子空无一人,两侧一排排高低不齐的茅屋檐下,水滴正乐此不疲地击打着青石板。

    一扇扇被烛光映红的竹窗,倒映在被暴雨冲刷得如镜面般的巷道上,使冰冷的巷子平添了几分暖意。偶有人家在屋中谈笑,愉悦的笑声在巷子轻轻回转,画面静瑟祥和。

    远处,少年搀扶着老人,从雨雾中缓缓而来,一老一少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正是刚从乞山家出来的爷孙二人。

    “咳咳…”急促的咳嗽声响起,打破了巷间宁静。

    “您大病初愈,不宜见风,其实这次您根本无需亲自来,我跟坤叔跑一趟也就行了。”少年剑眉紧蹙,他不懂爷爷为何执着,心有担忧,也有无奈。

    “有些事我想亲自确认,别人来我不放心。”银发老者摆手。

    少年看向自己的爷爷,笑道:“说来也巧,大地辽阔无垠,北上之路有无数可选,可咱们竟和先辈们选择了一段相重合的路线,只可惜这家人并非我族血脉,不然也算是在远隔万水千山的他乡异地见着同族了,真要如此,想必会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吧。”

    此时爷孙俩正路过一户人家的窗外,屋中温暖的烛光照在少年满是笑容的脸庞上,他那漆黑的眼睛,在此时折射出了别样的神采。

    不知为何,银发老者竟不露痕迹地避开了少年的视线,“你还真信那人的话?”

    “您是说,那人在撒谎?”少年笑容一滞,有些不敢置信。

    银发老者面露狐疑之色,“现在也只是怀疑罢了,我总觉得他接触过觐神者,而且还到了极为熟悉的地步,总之先想办法查查他们家的底,这件事只单你去做,不要带其他人,千万记得。”

    “是。”少年默默应了,内心却是懊悔万分,心想自己竟如此愚笨,轻信于人,定然又让爷爷失望了。

    第二日,晨光初曛时,乞山昏昏沉沉地醒来,才看到窗外天空竟已放晴,也不知雨是何时停的。

    昨夜他犹豫再三,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起初他假装不明真相,问阿公跟那两人谈了什么,阿公竟也装作无事,只说其实是场误会,那两人知道找错人,所以就离开了,这样一来,乞山就不便再提了。

    后来,乞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入睡,熬至半夜方才合眼。

    这期间,他倒是想起另一件事来,那两人曾说,前天晚上有人去他们营地找麻烦,这不正跟当晚库什部落的头人,带人下山却久久未归的情节相吻合吗?

    再加上,后来乞山又仔细查看了那截残弓,发现弓身表面的黑漆崭新,完全没有磨损,表明此弓尚新,还未怎么使用过。

    这点与库什部落购弓时间相吻合,所以乞山几乎已经认定,他们就是火烧猪笼山的罪魁祸首了。

    可现在知道这些,又能如何,这伙人已如愿在自己部落借宿了一夜,今早原本就打算离去,因此乞山并不打算闹得尽人皆知。

    他心中一叹,阿公果然没有说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想必是库什部落的头人先起歹意,带人去劫掠商队,才被焚山报复的吧。

    “可即便如此,那可事关数百人的性命啊,这伙人也太狠毒了。”乞山不由的想。

    他可没忘记自己和二叔差点葬身火海的事,所以对这伙人实在没有什么好印象。

    至于他们的觐神伟业,乞山其实也是嗤之以鼻,什么事关人族存亡的使命,说得跟真的一样,其实稍微细想一番,就会觉得荒谬无比。

    乞山虽没离开过大山,但他听阿公说过,这世界很大,无论从东到西,还是从南到北,人用尽一生都走不到头。

    这么广阔的大地上,到底有多少部落,生活着多少人,他根本不敢想象。

    战争的祸乱,和肆掠的瘟疫,是人族生存的最大威胁,可它们至多也只能危害一方啊,试问什么样的灾祸,才能危机到整个世界的人族存亡?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山里人,乞山继承了祖先们的信仰,在他的认知中,巫神是唯一的神。

    人们信奉巫神,是因为巫神强大且万能,人们认为自己是巫神后裔,并引以为豪,人们祈求它,保佑自己部落世代昌盛,但更多的是将它作为一种武力和精神的象征。

    千万年过去了,没有人知道巫神是否仍存在于世,它从未展露神迹,或以真身现世过,可没人在乎这一点,因为人们虽信奉它,但并不依赖它。

    山里人以狩猎为生,每日三餐的食材,皆源自于大山,治病的药材也是在深山中采摘,因为山林的存在,人们才能取木造屋,得以温饱。

    相比于巫神,人们更依赖大山,他阿公也常说,山里人这一辈子就是在向大山讨生活,人,应该对大山心怀敬意,感恩它赐予人们平静安宁的生活,而这也是阿公给他取名为乞山的寓意。

    所以乞山无法理解,这些人背井离乡,耗费无尽的时间和精力,忍受一路的艰辛和磨难,就为了去见那遥不可及的神,图的到底是什么?

    在乞山看来,不管他们信奉的是什么神,他们太过偏执,就像一群狂热的信徒,陷得太深,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那些所谓的使命,只是他们的一厢情愿的借口罢了。

    起床后,乞山很快便发现,家中里里外外都不见阿公踪影。

    早饭时,阿妈告诉他,今日天还蒙蒙亮的时候,槐杨叔就火急火燎地跑上门来,说家里有事要请阿公帮忙,阿公不好推辞,便跟着去了,还说早饭也不必等他。

    “知道他家出什么事吗?”乞山问阿妈。

    阿妈语带惊奇道,“说起来挺邪门的,他说家中养的牲口无缘无故惊了圈,水食不进,嚎叫不止,还踩死了几只幼崽,他想了很多办法都无用,就想找你阿公去帮忙看看,顺便拿拿主意。”

    乞山当下恍然,便不再提,他有心事未解,对别人家的事也不感兴趣。

    他胡乱吃了几口早饭,便跟阿妈借口说找朋友玩,急急忙忙地出了门,而后却又在拐角一转,径直朝阿叔家的方向走了去。

    乞山准备把昨晚那一老一少寻上门的事告诉阿叔,不过却不打算将偷听来的内容也一并告知。

    乞山这么做的目的,就是看能否借阿叔之口,在阿公那获悉更多确切的内情,再不济也要让阿公主动把真相说出来。

    此事以后若无人提起,难道这就这样再无下文,稀里糊涂地不了了之吗?

    他事后想了想,自己年纪轻,阿公不肯告诉实情,也尚在情理之中,可若是阿叔去问的话,应该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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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乞山路过此地时,见石阶一侧那棵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槐树下,有几位挽起袖口的大婶,正蹲坐在一口满是青苔的古井旁,手里清洗着蔬果或是衣物,且饶有兴致地聊着些什么,有的人脸上竟还不时流露出厌恶的神情。

    这槐树绿阴如盖,蔽天夺日,连祭祀台都被完全纳入树荫之下,也不知是何人何时所种,至今已高逾二十丈,俨然已成为???柯渚劬拥氐囊坏婪缇啊

    这里的人们都知道,这其实是那古井的功劳,槐树的根早已渗入井水之中,并如织网般在水中纵横交错,每日从井中吸取养料,长势从未见缓。

    可如此一来,人们在这古井打水却成了一件费力又耗时的事,就连这原本甘甜的井水,也多出了几分涩味。

    于是从很多年前起,这口古井平日里一度被闲置,鲜有人使用,后来甚至干脆用青石板盖住了,乞山想来应是昨日暴雨之后,横穿寨落的河溪水位大涨,水体浑浊,这些大婶才跑这里来打水的吧。

    都是邻里,这几人乞山自然认识,原本他也没在意,待稍再走近一些,他才听出这些大婶谈论的事,竟和那伙假商队有关。

    “我呸!这几个当真是不要脸了,外族人的床也是给点好处就上。”

    “真的假的,别是有人在乱嚼舌头吧。”

    “哎哟,这都快传遍了,还能有假?听说就是槐杨那东西牵的线,仗着自己屋离那商队的住处近,也不知收了别人多少好处,给人当狗腿子倒挺欢。”

    “她们就不怕这事被告到太爷那里去?”

    “这你情我愿的事,我猜太爷也不会管,再者别人寡妇家,屋里头没了男人,上有老下有小的,正愁日子过得紧巴,也乐得挣这外路财,自以为夜深人静,神不知鬼不觉,谁知还是被起夜的人给撞见了。”

    “那商队的人给的报酬可不少呢!出手很是阔绰,听说他们光为在咱们这住一晚,就拿了不少好东西给部落里。”

    “怎么,你是不是也想去挣一份?要不你也打扮打扮,去找槐杨那货说说情?就怕那些年轻小伙不敢受用呢。”

    接着便是一阵哄笑打骂,拿人说笑的是位略显发福的大婶,她圆腰矮身,面有红斑,乞山可是知道的,她是出了名的口上无德,素日里更是蛮横泼辣,邻里中多有对她避之不及的。

    见乞山路过,她也并未有任何避讳,即使其他人故作停顿,独她却笑声依旧,那浮夸的笑声让乞山感到一阵恶寒,他赶紧快步走了。

    她们说的事,乞山算是听懂了,心想那伙人可真是不安份呐,这才住了一晚上,就能闹出这种纵欲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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