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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马，老马，他往你那边去了”夜青山微微侧过头，左眼的余光从密集的人流中收了回来。他有一双漂亮的蓝色眼睛，但是却是一副中国人的面孔，让那双犀利如刀子般的瞳显得格外与众不同。随后对讲机里传来一阵滋滋声，紧接着是一个男人深厚的嗓音：“嗯，我已经到了，就在前面堵着他。你跟着他，不要被发现了。”
叶青山回了句收到，这一声回答也激起了他心底的责任感和紧张感。那是他在进入警察学校时就一直憧憬着的情绪，在很长时间的学习中也从来没有断绝。他曾经很多次想象自己穿着笔挺的，一尘不染的警服，眼底压抑着对打击犯罪最强烈而敏感的欲望，和同事们慢慢包围着绝望的犯罪分子。他享受那种势不可挡的正义，甚至有些近乎残忍的享受犯罪分子那垂死般的挣扎。而今天，他就站在街道中央，已经监控了很久的犯罪分子和他距离大约五十米，中间有密密麻麻的人群。他的同伴们已经绕到了周围，埋伏在了嫌疑人的每一处必经之地。只不过，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夜青山今天没有穿警服，他穿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体恤衫，黑色的底子画着一艘相素风格的太空船，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名二十出头的叛逆青年，谁能想到，这个看上去稚气未脱的年轻人竟然在无形中保护着他们的生命财产安全呢。
犯罪分子显然没有注意到夜青山，他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个子很矮，身材较瘦，看上去不超过一百三十斤的样子。他的衣着平常而又破旧，和这个繁华的大城市格格不入，就像……夜青山一时想不起来了，他依旧和犯罪分子保持着不远不近的位置，看着那个左顾右盼贼头贼脑的男人在电话亭里面色凝重的打电话。他通话的内容早已经被上头拦截了，并且将会顺着这条线追踪挖掘出更深层的阴谋。
“哦，对了，农民工。”夜青山一拍脑门，想起来这个仿佛已经成为历史的词语。这个词一开始用来形容农村来城里务工的人员，那时候好像还一度有媒体报道说他们是城市的建设者之类的。好人好事和恶性案件的出现频率也不相上下。但是后来，体力劳动和危险劳动已经全面被机械化取代，这些人垂头丧气的回到了农村。但是又没过多久，农民也没有了。于是，这个词被人们彻底遗忘，以至于连相近的词也找不到了。
这个衣衫褴褛又不修边幅的人，就这么唐突的出现在城市里，活像一个行为艺术家，又像是博物馆里复活的老古董，现在，他又被披上了犯罪分子的外衣。
夜青山见那人从电话亭里走出来了，他四处看了看，然后转身向街头拐去。夜青山急忙加快脚步，他步履匆匆的从一名带着孩子的妈妈身边走过，就在他想要横穿街道的时候，他和那个人的目光对上了。
那是一双极其凌厉的眼神，虽然隔了很长的距离，夜青山还是能感觉到一股深深的恶意。那是仇恨的力量，几个月前他抓捕一名在逃杀人犯的时候曾经领教过这种眼神。这名刚刚踏上工作岗位的新人警察，被街对面的犯罪分子盯的浑身不自在。在他从短暂的呆滞状态中解脱出来以后，他发现那个人已经转过了那条街。
夜青山像是箭一样跑了起来，现在他不在那个人的视野内，满大街的人可以放肆的看见他像逃命一样冲散人群，向街角追去。但是他刚刚转过街角，就立即恢复了平静的状态，装成那个听音乐的青年，因为犯罪嫌疑人又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他在原地站了一小会儿，此刻正有一个外国人从他身边经过。
夜青山就这样跟着他，直到对讲机里传来同事老高的声音。
“青山，目标已经偏离，他没有去交易地点。”
“没事，我跟着他”夜青山给了同伴一个可靠的承诺，然后便加快了脚步。
夜青山跟着那个男人走进一个暗巷。他总是觉得，那个男人在故意和他保持距离，时快时慢，像是钓鱼一样吸引着他。夜青山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个视野盲区，监控和人群都注意不到这里。而这时，那个男人停下了。
夜青山举起了枪，枪口对准了那个男人的脸。
“不许动，双手抱头，蹲在地上，我是h市公安局的警察，现在以涉嫌贩卖毒品罪逮捕你，你有权保持沉默，也有权利叫你的律师。”
期待中的反抗和搏斗没有到来，那个男人居然顺从的蹲下了。
夜青山看不见他的脸，但是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这个人现在正在发抖。他壮起胆子走过去，从腰间拿出手铐把他铐住，一气呵成，没有一丝反抗。男人抬起头来，夜青山从他的眼神里看到的只有恐惧和软弱，哪里还有那个杀人犯一样的影子？
姓名
李……李成。
年龄
四十二
干什么的
卖……琼浆的。
琼浆是最近新兴的食用产品。这种产品的产生源自于动物保护主义成为全社会的主要追求。人们普遍认为，食用动物食品既危害健康，又创造罪恶，他们喊出口号，游行示威；而同时，替代动物食品的产物不断出现，虽然发生过很多次严重的食品安全事件，但是人们追求众生平等的追求却从来没有被废除；有数据显示，人们在宠物身上的支出占据了家庭总支出的百分之五十三；肉制品加工厂和屠宰场渐渐消失，牧场和养殖场随后就遭到了抵制。而琼浆，就是由中国自主研发的全新食用营养液。它的外表是蓝色的，里面可以看见晶莹如绿宝石般的微粒。这种营养液直接食用，因为外形美观，被称为，琼浆。
琼浆销售商也是最近火起来的一个职业。政府将营养液的制作配方逐渐下放到民间，于是一家家琼浆生产工厂几乎在一夜之间遍布城市和郊区。又经过一段时间的竞争和整合，出现了几家庞大的琼浆销售公司。在这些公司下又有数不清的零售商，这个李成就是一家名为天才食品公司旗下的一个销售商。
“关于你贩卖毒品的罪名，你承认吗？”审问犯人的是夜青山的师父，名叫闫泽的老刑警。他开口就问了这样的问题，大概是觉得这个人老实巴交的胆子很小。
夜青山就站在师父身后。但是他从不怀疑，自己在街头看到了一个凶恶如杀人犯的中年男人。
李成点了点头。
“被捕的时候你在做什么？”老刑警问。
“打……电话”
“打给谁？”
“我妈”
闫警官的眼神沉了下来。他知道监听的内容，这个男人刚刚的确是打给他母亲的，两个人用方言说了些话，无非是些天冷注意身体之类的。
“现在我们的人已经把你的店仔细搜查过了。我们也监控了你的所有通讯手段。你最好说实话，坦白会让你的刑罚减轻。”
李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他的眼睛里突然就有了闪光。他的身子前倾，但是因为手脚都被铐在审讯椅上他没办法把脸贴的离警官更近了。
“警官大人，我就贩了一点毒品，都在我做琼浆的进货原料里藏着运进来的。我做好了以后给麻生，他销售出去我们俩分成，他三我七。”
“麻生，是中国人吗？”
“没有，是个日本人，在中国生活。我们是朋友”
“麻生现在在哪？”
“我不知道，他和我上个月闹过一次矛盾，然后就不知道他去哪了。这次我是打算自己干的。”
“什么矛盾？”
“他欠了我钱不还我，这是黑钱我又不能打官司”李成说到这里突然哽咽了，他慢慢垂下头，一副很凄凉的样子。
“你从哪里进货？”
李成突然不说话了。
“我再问你一次，如果你不回答，后果你是承担不起的。”闫师父突然站了起来，对着李成厉色道：“你，从哪里进货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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