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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页，250174，其中两页涂改严重，还有十八张便条，内容不详。”
“需要有邀请函吗？”
“黑市哪来的邀请函？你准备好现金，等他们联系上你就行。”威廉低笑几声，“那我就功成身退了。”
挂了电话，安逸盘点了一下户头的资产，添添减减，如果一点都不考虑以后的经费，也才勉强够她一掷千金。
福柯的公共演讲录音带和自由转抄本现在都是有价无市，更遑论是他的手稿。虽然来路不正，甚至是非法出版，但是少有福柯研究者能够抵挡著诱惑，不为所动的。她不是他的狂热粉丝，也从未研究过他的哲学理论，翻来覆去读过的还是当年那本不厚的哲学导论和《疯癫与文明》，但这并没有阻止她固执地搜罗着有关福柯的一切。
她犹豫了几分钟，还是把压在柜子里的硕大礼盒翻了出来。
“反正也不会穿，”她一遍一遍抚过，自言自语，“转手卖给更有需要的人也算是做好事。”
礼盒上描着许多含苞待放的折枝玫瑰，层层叠叠，花样繁复。她慢慢打开盒子，摊开最上面的一层绸，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件如夜如水的云锦旗袍，温香软玉，华而不宣。
“真的一次也没有穿过的，当然没有在任何公共场合穿过。
“是云锦旗袍，不是普通的高订，尺寸大概是165到168的，四十六公斤左右，额，五十公斤估计也是可以的。
“哪家高订？物华楼的老师傅亲手做的，对对对，就是之前国母订做的那一家。
“您现在就想来看看吗？我给您送过去？
“那好，不客气，回见。”
安逸挂断电话舒了口气。
大使馆的rs杨，最近一直在愁国际文化交流晚会的时候穿什么好，伦敦甚少有合她眼缘的高订，现在回国订做礼服也来不及，更何况她一直心心念念着物华楼老师傅的纯手工旗袍。正巧手下的一位同事说有朋友想脱手一件高订云锦旗袍，说是今年刚从国内带过来的，因为颜色不合适，一次都没有穿过。她也就是试试，谁知道竟是歪打正着，还是物华楼老师傅的手笔，她自然心动，现在只是祈祷能把自己成功地塞进去。
但当那位小姑娘打开礼服盒子的时候，她还是被惊艳到了：“小姐，你确定要把这件礼服让给我吗？”
“当然，如果您喜欢的话可以试试。”安逸点头。
杨茉深吸一口气，伸手摊开旗袍，“那我试试？”
安逸转身坐到落地玻璃窗旁的沙发上，日光倾城，伦敦少有这么晴朗的下午。
杨女士出来的时候笑得十分开心。
应该是很满意，安逸放心地端起小巧的骨瓷杯，啜了一口红茶。
“我想我明天得赶快去选一双高跟鞋，”杨茉扭着腰转了半圈，笑着对安逸说，“不能辜负这么美的旗袍。”
“当然。”安逸微笑放下杯子，“我觉得浅金色的就不错，刚巧配您的披肩。”
杨茉若有所思地点头，“有道理。”
送到门口的时候，杨茉坚持要让司机送她回去，“下午我不需要用车，你先送安小姐去趟银行。”
“好的夫人。”司机毕恭毕敬地弯腰。
“这么冷的天，辛苦安小姐亲自过来，您要是想逛逛也没事儿，坐车好歹暖和方便。您就不要推辞了……”她言辞恳切。
轿车缓缓驶出切尔西区。她兜里放着六万英镑的支票，手机里躺着黑市拍卖会的交易地址。读书人的事，哼，怎么能算犯法呢？她在心里嘲笑着自己。
爱玛发现哥哥似乎一直在看着一个人，一位刚刚从劳斯莱斯上下来的亚裔小姑娘，根本没有发现身旁的伊丽莎白已经有些不高兴了。
“你哥认识？”伊丽莎白悄悄跟爱玛咬着耳朵。
“不清楚，没有见过。”爱玛老实交代，然后回头拍了拍哥哥的肩膀，“是认识的人吗？要不要打个招呼？”
“不用了，还有事，等下来的时候遇到再说吧。”汤姆收回视线。
那就是认识了？爱玛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进入大楼的亚裔姑娘，她总觉得说不定待会儿真的会碰到。
安逸跟着威廉联系的朋友一起坐在不太宽敞的会议厅的前排，没有宣传册，也没有讲解员。大家都是静悄悄地进场，等着拍卖开始。
主持人端着手稿在众人面前略作展示之后，开始竞价。
“你的底线是多少？”朋友悄声问她。
她用手指比划了一个数字。
“希望没有财大气粗的研究院，”他压低声音，“我帮你搞定。”
价格抬上去之后，有几位收藏者已经提前退席，估计是没有害怕手稿没有太多的研究价值。
“这个价位不是很值得，你确定还要吗？”朋友等着她的回答。
“倾家荡产。”她开玩笑。
“那就提前恭喜你了，”他微笑，“非你莫属。”
“还要再逛逛吗？”完事之后，朋友问道，“楼上还有一场莎士比亚的拍卖，《皆大欢喜》，路易十四时期的藏本，听说插图十分精美。”
安逸点头，“詹森好像也收到了邀请。”
拍卖已经开始了，他们蹑手蹑脚地悄悄坐到了离詹森两排的斜后方。
“嗨！”她发了个短信。一分钟后詹森回头寻她。
“坐这儿来。”他小声地做了个口型，指了指身旁的座位。
安逸看着他旁边隔着一个人的空位，摇了摇头，指了指前面让他注意已经有人开始竞价了。
但他依旧固执地朝她招手，并侧身对他旁边的女士说了几句话，那位仪容端庄的夫人也微笑着对她点了点头。无法拒绝，安逸只好尴尬地跟朋友交代了一下，然后起身，一路“打扰”着坐到了詹森的旁边。
“汤姆，你看！”爱玛看着从身旁经过的姑娘，扯了扯哥哥的衣服。
汤姆看着安逸一脸抱歉地经过，似乎并没有看见自己，然后伸手被前面那位笑得很温柔的男子引到身边坐了下来。他没有回话，只是举起手上的号码牌，示意加价。
爱玛撇了撇嘴，也没有继续追问。
詹森一路追着加价，汤姆也紧随其后，已经有人放弃陆续离场了，最后几乎只有他们两个人在互相争夺。
安逸好奇地四下张望，想知道是哪位莎迷这么不依不挠，不期然撞入了一双好像早就等在那里的双眸。
她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喊出声，只是礼貌地微微颔首然后转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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