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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李白出侠记之青蛇 > 三十六.钓鱼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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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0修禅

    楼上好乱。

    可到底是怎样一番纷乱的情景。下面,我就来说说。

    这还得从头说起。

    “安乐居”的楼上,比底面显得更高轩宽爽。生意繁忙时,通常会用各色屏风隔成六七个包间雅座。今儿楼下爆炸发生前,此地就仨客人:“泰和”货栈的掌柜楼长善和主家夫妇。因为今儿没其他客人,店里把楼上差不多一隔为二,将靠近楼梯、纵贯南北的一大片空间隔出,都留给了他们。眼下,这仨都坐在南窗下的床前。经过这两天的调养,楼长善瞧去气色不错。那时,他正南边窗,一边用左手捻着一长串的念珠,一边瞧着南窗外白茫茫起伏逶迤的山峦。他的膝前,搁了一柄约三尺半长的拐杖;是陆申平日一直在用着的那柄。初五那天,是楼长善将它随陆申一块儿带到陆府的。后来还是司马无疾见他身子弱,硬塞给他赶急。再往前的床头,是一杯沏得俨俨的乌龙茶。

    他的对面,是端坐着的羸弱中年男子。他的女人淡淡地偎在一旁,一边捧了本册子瞧着,一边轻轻地吟着。似乎是在吟一篇歌诗。

    楼长善笑笑,停下手里的活儿。

    他喝口茶,悠然自得。

    251惑始心乱

    其实,他心里好烦。

    今儿一早,陆申的一个远房亲戚虞氏的婆娘来“泰和”找账房陈子亚。此人的丈夫,几个月前得了重病、奄奄一息。一众名医束手无策。当时,刘陵与陆申结交不久。在陪陆申去瞧病人时,刘陵以为还有救。结果,这人愣是被他下了一剂猛药给救了。此事轰动一时。眼下病人已倒好多了。女人说是为了答谢救命之恩、给远道而来的刘陵洗尘压惊,已在“安乐居”订下酒席,求账房陈子亚和掌柜的楼长善,晌午无论如何陪刘陵一回。陈子亚不在。掌柜的楼长善出面接待了她。初听女人说出来意,他吓出一身冷汗。那女人有胆气。她瞧楼长善不安,颇具侠女风范地承诺,一切有她担着,不会有事。随后说出一应对策。楼长善想想不错、应承下来。前晌,忙完手头的杂事,他早早来到“安乐居”。

    换了别家酒店,他不会赶早。

    原来这“安乐居”,有陆申的大笔股份。他也凑了十分之一股。酒店掌柜的,跟他交情匪浅。往日陆申在长乐坡的其它生意,也是由他打理。他有意今夏退休回乡养老。以后,接班的是外甥封问安。年初五,陆申来长乐坡,一个重要原因,是安排封问安逐步接掌“泰和”。为此,陆申还特意大幅给封问安和陈子亚涨了红股。今儿,楼长善得先给掌柜的透个风,请他照应外甥。

    还好,“安乐居”的老掌柜够意思。

    还好那女人处置得当。

    今儿市面淡,也还好。

    252举重若轻

    今儿有点怪。你想,他楼长善跟“安乐居”的老掌柜说事,是在店堂一角。嘻嘻哈哈地,他俩就把很庄重的事儿给办成了。这还不怪?可怪在哪儿,却没瞧出来。因此,他踌躇满满。可刚一转眼,他又觉得不对劲。到底是哪儿不对劲?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

    他有点自惭形秽。

    这么一来,心续就有点乱。

    刘陵是他到得酒店没多久,从东面边门掩入的。长袍空手,好洒脱。也有个人陪,是那女人的小侄儿。俩人有说有笑,颇为亲热。楼长善与刘陵不熟。上次刘陵来长乐坡,楼长善跟他会过一面。因为正病着,没出面接待。他交代小二先安排茶点,随后亲自把这一老一小领到楼上南窗下的食床前。不料那娃儿笑笑,一溜烟跑了。弄得他莫名其妙。刘陵告诉他,小鬼是给望风去了。有一娇艳的女侍笑盈盈地来了,手里捧着个大托盘,里边最醒目的,是一炭火颇旺的铜茶炉。这女人很媚人,却乖巧机伶。她煮上茶,布置好俩套茶碗等一应器具,便躬身自去。主人晚到,刘陵反客为主,谦恭地先给楼长善敬茶。这一来,倒弄得他不好意思。楼长善是个好生意人。对结交江湖豪侠,他不腻烦。可也从没主动过。他佩服陆申的待人接物的大气,包括谦恭对待异人侠客。如今的南北大侠,一个比一个更慷慨负气、睚眦必报,常常惹事生非。有些江湖人的粗率无文,也叫尊重读书人的他特别不习惯,也不怎么喜欢。因而,他自个对这类人,要更小心谨慎。刘陵却是另类。咋一瞧,其人不仅模样颇瘦生以致有些猥琐。若是硬拿幽州大侠的赫赫声名去套,不免有错位之虞。这也是他今儿有奇怪感的缘由。尤其是,他已听人说起过,那天在“泰和”院门前的血腥厮杀,刘陵是一主角。是下手更狠的一个。随后,他俩一边喝茶,一边东拉西扯地闲聊。渐渐地,他的奇怪感竟愈发强烈。他对刘陵起了好感。

    咋回事呀?

    他问自个儿。

    253饕?

    没多久,掌柜的来了。

    他谦谦地。身后跟来一干练的高个店伙。

    原来楼上是有伙计驻守的,在楼东北一角,形似如今的吧台。眼下生意淡,人撤了,只留东边木架上的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酒坛子。老人没顾得跟楼长善搭腔,只是吩咐干活。那店伙三下五除二,给食床腾出一大块,空地儿。楼长善纳闷。这又是咋的啦。随后,那女人又回来了。是与另一店小二联袂而来。俩人手里都满是锅碗家伙。等伙计忙得差不离,老掌柜的才告诉楼长善,刚才主家来人关照,别等主人,先开席待客。

    楼长善一愣。这做派邪乎,可不多见,绝了。

    酒肴铺展开来,更不多见,堪称又是一绝。先置出的是四盏冷食。有本地名贵的山珍如熏鹿腿,南方的腌鲥鱼和辣油竹笋。还有从万里外运来的酱海参。主菜是一个徽式火锅。铁锅“嘟嘟”的响着。菜肴从锅沿高高凸起,热气蒸腾。一时间,楼内弥满了特别奇异??郁的香气。这是主家女人听说刘陵原籍徽州,特意叫厨师赶出来的。厨师非徽州人,只是凭传说凑合。锅子白萝卜打底,上面依次是铺满锅子的大块猪肉、冬笋、鸡腿、鲤鱼段和黄灿灿的鸭皮蛋饺。错落有致,一层层又一叠叠。后来端出的,是一大坛名贵南酒,足有三十斤。外加一大盘的胡饼。饼名曰“天喜”,道地的羊肉馅,两面牛油煎过。饼儿大大的,高高叠,显得特别豪气。当时的北方人,习惯喝酒前先吃饱饭食。刘陵虽然是南边人氏,却长在北地。楼长善更是土生土长的北方人,非先吃个五七成饱了,酒才喝得痛快。女人福了一福,给酒坛开了封。楼长善低头一瞧,刘陵和他面前,早摆了俩极雅致的小酒碗。于是忙让她给换了俩青花粗瓷大碗。等女人斟满俩酒碗,他摆手请女人自去。瞧着女人扭扭走下楼去,楼长善直起身、端起酒碗。他谦谦地敬过刘陵,一口气干了。随后道了句“尽管跟在家一般随意喝酒吃菜”,便?S过一张饼,大口豪嚼起来。嚼几口饼,再给自个酒碗斟满酒、浮一大白。刘陵见状大笑。他瞧去有点瘦肖,其实身手都极劲健。加之平日练功不懈,食量就特大。他秉性豪爽。今儿食床上逢了乖巧解意如楼长善,一时心情大好。于是不再拘束,只管大碗喝酒,大口嚼饼吃菜。不一会儿,眼前本来堆得满满当当的菜肴胡饼,如风卷残云一般,被刘陵解决了大半。楼长善自喝自吃,不动声色。

    他暗自咋舌。

    心里称道刘陵不负幽州大侠的声名。

    254晚到

    主人终于来了。

    是在约莫小半个时辰后。那形容羸弱、久没出门的病人,与一老绅士逶迤而来、拾阶跨入大门。一丈开外,是押后的病人婆娘虞姚氏。

    这老绅士,就是在酒店一旁的巷子里开诊所的小镇名流,我们曾说过的陆申的朋友、给他瞧伤开方的郎中老人。他俩是亲家。好玩的是那虞姚氏。远远的,楼长善就听到了她鹦哥一般的婉转的大嗓门。他赶紧跟刘陵打个招呼、溜下楼来。可那女人依旧不慌不忙。她还在一路跟街坊说笑闲唠,像是回娘家一般自在。到了店里,跟酒店老掌柜说事,又随说随变,成了个极干练泼辣的管家婆。而此时,已近晌午。楼长善也等得快失了耐心。眼下,刘陵毕竟还是个危险人物。他是怎么瞒了人过来的?既然那娃儿早早将刘陵护送入酒店,为何这女人与她夫婿又姗姗来迟?在酒席要开没开之际,这女人挨到楼长善身旁,把今儿这活是怎么弄成的,闲闲说来。楼长善听罢,啧啧称奇。

    这女人贼大胆。

    原来她竟找来一辆牛车,从家门口开始,一路逛到大街上来了。大过年的,牛车收辍得干干净净、铺垫得妥贴暖和。坐人的地儿只一小半。空出的大半个部分,堆得满满档档。那全是拜客送人的礼品。最吸引人眼儿的,是六七坛封口系了红绸的高档南酒。那病人一会儿坐车,一会儿柱杖缓行。一路不断与熟人寒暄。累了,就再挨着车侧坐一会儿。车上倒是还有一位客人。只见他歪在一旁,扶车而行的与娃儿闲聊。可谁也没注意到他。前面我说过,这病人垂死而活过来,当时可是件轰动远近的稀罕事儿。这病人虽然捡得一条命,却是大伤元气。几个月来,就在家调养着,几乎没出过院门。如今,却能逛大街来了,还不馋人。这牛车一路西去。下了长乐桥,从官道拐进了镇子的石板路。晃晃悠悠、或缓或疾,差不多在长乐坡划了个半圆的弧线。这期间,歪在车上的刘陵,早与那娃儿人不知鬼不觉地离了车、摸进“安乐居”边门。最后,车子停在一家诊所前。病人在诊所坐了半天,才与亲家郎中一块儿散散荡荡地来酒店赴宴。她还告诉楼长善,眼下的“安乐居”周边,有她好几个眼线。一有风吹草动,马上会传过警来的。楼长善想过那女人行,却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有那样行。一个乡间女人,却能把这等稍有疏忽,就可能掉脑袋的事儿,办得如此滴水不漏,怎么夸也不过分哦!

    胆子不小。

    活儿玩得更溜。

    255闲

    楼梯响了。

    很从容。

    掌柜的说笑着,陪同主家一行款款上楼。

    刘陵顿住箸、起身迎客。一行人停下。女人挺秀气,嗓门却不小,举止豪爽不输须眉。

    空气顿然活泼多了,还多了一拨灵动。

    先前过来侍候的男女侍者,也跟着回到楼厅。俩人瞧食床上早几乎扫荡一空,不禁吐吐舌。于是赶紧又跑过来,将食床收辍一番。随后,掌柜的又请厨子弄出几个新鲜菜疏,安顿好主家一行入席。

    男主人瞧见刘陵后,开头还有点矜持。被女人熊了几句,才将脸松了。他拿小碗陪大伙喝了一圈酒,便告个乏,歪在一旁呆看大伙说笑。

    众人一边吃菜品酒,一边闲聊。

    这刘陵暗自庆幸。还好楼大掌柜善解人意,他才能赶在主家来到之前,面对可人的佳肴大快朵颐,酒也喝得痛快淋漓。眼下,他已有七八成饱。于是,趁势放下了制作极佳的竹箸,陪一陪主家男女。他瞧出,他们一行是特意晚到的。一来,楼长善老于应酬,这样可以叫刘陵吃得痛快。二来,今儿的安全才是重中之重,他们还得多留意周边动静。看来,今儿还顺当。因为趁着楼长善没注意,那虞姚氏给自个儿递过一个笑盈盈的眼色,意思是别担心外边。

    “告罪,告罪。”刘陵道。

    这话只有他们懂。他很诚恳,请后来的仨人赶快享用难得的清闲和口福。

    可这仨人只是笑笑。

    256《兰亭集序》

    老郎中偏过脑袋。

    他有点害怕闹。像“安乐居”这种高档场所,虽说来的次数不少,大多是被人请来,烦于应酬,那会有闲心好好观察。新年期间,更是没来过。于是,他放松下来,闲闲地左顾右盼。

    这一来,倒瞧出名堂来。

    他记得,去年北墙中间,有一幅横贯东西的北派山水巨画。眼下,它被来自波斯的近乎正方形的毛麻挂毯取代了。毯子上织有清真寺、街市、宫殿和远方的金字塔的图案。色彩斑斓,有一种浓郁得馋人的异国风情。东边隔了一扇高而狭的窗。东墙做了一排高低不等的木架,摆放着各色酒坛,倒也蛮好看。这中间的北墙上,以前装设的是甚,想不起来。如今挂有一书法横轴。感觉似乎不错。老人眼儿近视得厉害,离得远远地,瞧不出那是何方神圣。于是,他起身凑到跟前。这才瞧清楚,原来竟然是褚遂良临王羲之的《兰亭集序》。老郎中医道修为甚深,还写得一手好字。比字更有握的,是碑帖鉴定。他在碑帖研究方面下过苦功,加之与书界巨擘多有交游,所见古碑帖真迹甚颗。他扭头对侍立一旁的伙计道:

    “快请老掌柜的来一下。”随后再细细瞧了一眼书后的几枚印章,不禁惊呼道:“了不得、了不得!”。

    虞氏夫妇咋一听蒙了。继而瞧是老郎中,不禁莞尔。

    楼长善被老人这一惊一乍的做派,逗得哈哈大笑。

    掌柜的应声而来。老郎中礼罢,跟他请教此书的来历。老掌柜的悄声说了几句。老郎中点头称许。刘陵直起身子、朝这边瞧来。老郎中踌躇片刻,随后朝他招招手。他从刘陵上回盘桓长乐坡起,就跟刘陵聊得投缘。也因此晓得喜欢听人谈书法,但书艺并不超卓,所见名家真迹也甚了了。等刘陵跟过去,老人悄悄告诉他有关这幅褚遂良临王羲之的《兰亭集序》的故事。一边说,一边讲解某字用笔结字的渊源。不过,笑归笑,虞氏夫妇俩还是缓缓起身、移步,远远地,却是极认真地前后瞧了一遍。换了别人家,他俩也许会像老头儿一样惊喜讶异。可在“安乐居”,却能这样。“安乐居”有怎样的家底,他俩是晓得的。俩人一边瞧,一边互相低声嘀咕。这虞姚氏出身江南小官宦人家。虽是女流,却从小喜欢诗书笔墨。嫁入虞家后,似乎于书法特别有缘。经十数载揣摩研究,近年来的书法声名,竟然大有超出夫君之上的势头。不过,今儿从旁人的角度瞧去,她对这幅字还是颇为惊讶。而且特别佩服。楼长善读过点书,字也写得不坏;但是于书道不甚了了。瞧他夫妇模样,晓得那幅字应该极贵重。所以,他不禁端起身子。

    老掌柜的意非常。

    257笨人虞南山

    于是,众人的话题转到了王羲之和他的《兰亭集序》上来。魏晋文人的雅集修禊,颇令后人向往。而对右军的书法评价,其实在唐之前,却不甚高。唐初经太宗大加拔擢和褒扬后,王某人开始走运。渐渐地,此人才超越书道前贤、最终登上书圣得地位。即便如此,后世仍有人不以为然,偏激者甚至鄙薄得很。至今即一千多年后的今天,还是如此。可见此道也难。不过,此间的诸人,却是王羲之魏晋风神气度的拥趸。议论了一会儿王书,话风又一转,说到了贞观朝临摹王书《兰亭集序》。众所周知,贞观朝临摹王书,尤其是《兰亭集序》的名家甚多。老掌柜的笑了。他知道,虞氏家里藏有虞世南临王羲之《兰亭集序》。他甚至猜测,其还收藏有不止一家临摹本。于是便兴致勃勃地请虞氏品评各家临摹本之优劣。

    虞氏笑笑。老掌柜的不肯松口。他说道:

    “若只看毕肖,那非冯承素双钩莫属。可这等死功夫,没几个聪明人肯做。人都说临比摹高一等,有神才好。没错。我学剑,打死不肯照老师的样子做。结果耍起来比老师酷,就是杀不了人,也救不了人。如今只想做笨人,晚了。其实这般晚到晚做,也不错。给后辈做各样儿,也值!”

    众人讪笑。

    虞氏却没笑。他谱名叫南山。黑瘦羸顿,颇见老;其实才四十出头。虞家吴人本色,历来重文。却也不小瞧武道,而且大多会几手。他这一支多单晚传。因自小多病,家中老人溺爱。请来教授的,都是高人。可无论是念书还是习武,都不敢严督。文这一道还行,武却疲疲沓沓,形同无学。加之秉性儒懦,不善表达辩驳。十多岁后便有意专仍心在学理哲思上,对出仕显达兴趣不大。后来也考中进士,却很快告病回家。好几年靠变卖祖产度日。后来经陆申点拨,盘下周边几块贫瘠的山地种植山核桃,兼养了一二十头奶牛和山羊,渐渐成为长乐坡一带的养殖专家。字也愈写愈好。前不久大病不死,倒激起他学武的雄心。于是,经早年师父介绍再拜镇子边一位老铁匠学习剑道。那老头,可是三十年前威赫三秦的豪侠。这回,他练得用心。还没多久,身子就有极好的舒适感。更神奇的是,经年的书法瓶颈,豁然贯通。

    他从此有登楼感。

    别具清爽。

    258诗对

    须臾,他又黯然。

    继而垂头喃喃。

    他似乎从眼前的《兰亭集序》,于回到了先前楼下那幅字里。还沉浸其间。老掌柜的知道自小有诗名。这回大难不死,以为他眼下又有一肚子诗句蠢蠢欲动。于是怂恿他当众发豪情,快意吟诵一番。

    楼长善抢先极表赞成。

    虞南山呆呆地瞧了他一眼,苦苦讪笑。这是婉拒了。

    老掌柜的见好就收。反而是楼长善执意请求。刘陵也笑着说好。虞南山没动。他媳妇请伙计将跟前的酒碗斟满,顿到他面前。他见状,脸松了下来。踌躇片刻,他将碗酒大口喝了,道:

    “还是吟一篇先人的诗罢。”

    于是,他把乃祖虞世基的《晚飞乌》诗,高声吟了一遍。诗仅二十个字,却质朴委婉,一唱三叹、余声袅袅。众人皆击节叫好。虞氏稍顿,压低嗓门又吟了篇《在南接北使诗》。诗曰:“会玉二崤至,瑞节三秦归。林蝉疏欲尽,江雁断还飞。墙垣崇客馆,旌盖入王畿。共此敦封植,方欣荐?衣。”吟罢,泪横满面。

    刘陵肃然叹道:

    “所谓博学有高才,信然。”

    虞南山道:

    “夫玩居常者,未可论匡济之功;应变通者,然后见帝王之略。何则?化有文质,进让殊风,世或浇淳,解张累务。虽复顺纪合符之后,望云就日之君,且修战于版泉,亦治兵于丹浦。是知文德武功,盖因时而并用,经邦创制,固与俗而推移。所以树鸿名,垂大训,拱揖百灵,包举,其唯圣人乎!(虞世基《讲武赋》)——往事无追,人各自勉。乃祖虞氏兄弟,本性皆‘恬静’,却也可恣情逞豪。世南公有一篇诗,极状当年侠客之豪姿。吾愿在此借花献佛。诗曰:韩魏多奇节,倜傥遗声利。共矜然诺心,各负纵横志。结交一言重,相期千里至。绿沉明月弦,金络浮云辔。吹箫入吴市,击筑游燕肆。寻源博望侯,结客远相求。少年怀一顾,长驱背陇头。焰焰戈霜动,耿耿剑虹浮。天山冬夏雪,交河南北流。云起龙沙暗,木落雁门秋。轻生殉知己,非是为身谋。(虞世南《结客少年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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