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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江源定定的看着柳如絮，眉头紧锁，他不明白柳如絮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竟将局势分析的如此透彻，就像柳如云一般。
想到柳如云，柳江源面色一寒，家里出这么一个柳如云就够了，无论柳如絮现在是谁，是什么身份，都不能成为第二个柳如云。
“女孩子家少管这么多闲事！”柳江源冷哼道。
“大清都亡了。”柳如絮皱着眉头，家里似乎对政治如避蛇蝎，甚至闲谈也不行，这让她心中疑惑。
不知是为了打消她去参军的念头顺便防止她带坏柳如深，还是与她那神秘的大哥脱不开关系。
柳如絮抿了抿嘴，她知道她现在遇事总是习惯性的觉得，无论多么偶然多么平常的行为背后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与数不清的牵连，这是她做保密工作时留下来的职业病。
但她并不想改，因为这个职业病在关键时刻能救她的命。
“大清不是早就亡了。”柳如深不明白柳如絮跳跃式的思维。
柳如絮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现在的这些人不懂信息大爆炸时代大家心照不宣的暗语与互联网式的交流方式。
“我的意思是，现在谈论这些又不是前清，妄议朝政会被杀头。”柳如絮轻咳一声解释道。
“那来那么多俏皮话！”二太太掩嘴笑道，“你这嘴怎么跟北平人似的，什么逗人的话都说得出来。”
“我大姐现在这口音，也不知到底像谁。”柳如深夜点头附和，“北平话天津话东北话，逮着哪个说哪个。这出去，恐怕别人都以为她是北平或者东北人，没人相信她是天津人。”
“在外面待的时间久，口音难免会变，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柳如絮一瞬间汗毛倒竖，她仔细的观察着在座的几人，见几人似乎是随口说笑，便打了个哈哈差开话题。
她是不是天津人柳如絮自己太清楚了，她的天津话实在是差强人意，仅有的这一星半点的口音还是跟前世的同学们学的。
这个问题实在不宜深究，万一让人起疑，只怕她就要亡命天涯了。
毕竟占了人家女儿的身体，没有一个父母会善罢甘休，更合论还有兄弟姐妹们的围追堵截。
柳如絮这辈子还没活够，还是低调些好。
“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哪里还像个小姐！”柳江源顺着几人的话说了下去，“多跟你二娘好好学学，不然谁敢娶你！”
“你爸说的对，我是没读过多少书，可你二娘是上过私塾的小姐，你要是能有你二娘一半的仪态，现在也不会是这个样子！”孟美兰点头附和。
柳如絮眼角一动，不着痕迹的看了眼二太太。
自她见了这个二娘的那天起，就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气质如兰，甚是少见。
现在居然听孟美兰说起这位二娘竟是读过书的小姐，柳如絮深深的看了刘江源一眼。
这二人的故事想来必是英雄美人，风月无边。
长辈们的风花雪月不是她应该探究的事，她也不想知道。
她现在只想与柳江源和平的讨论她未来的路途，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和柳江源闹到水火不容的地步，这是她对以前的柳如絮仅存的怜惜。
“不谈就不谈吧。”柳如絮揉了揉眉心，“我刚回天津时听说鼓楼地界有驻扎在天津军队的指挥部，我想去问问征兵的条件。”
“跟你说了这么多，怎么还是不听话！”孟美兰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柳江源冷笑道，“想去就去，我看哪个军队会要一个姑娘参军！”
柳如絮听了这话猛的抬头看着柳江源，柳江源的脸上带着愠怒，但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破绽。
柳江源这话说的在其他人听来再正常不过，但落在柳如絮耳朵里却生生让她听出了不同的意思。
之前只要谈起她要参军这件事柳江源便会极力阻止，可现在居然松口让她去询问征兵的条件，前后态度的转变不得不让柳如絮心中起疑。
柳江源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想干什么？
对于天津地界，说柳江源是地头蛇也不为过，如此胸有成竹的态度，不知是和天津驻军打了招呼不要留她，还是他去了驻军营地问过征兵的条件得知不要女兵。
“好啊。”柳如絮缓缓开口，带着笑意，“我明天就去。”
柳如深看着柳如絮的神色不禁握紧了拳头，柳如絮是笑着的，但他却从柳如絮的眼中看见了一闪而过的冰冷。
这样的柳如絮让他害怕，分明应该是兴奋的情绪，却让他觉得下一秒就会被柳如絮撕成碎片。
“大姐。”柳如深不自觉的抓着柳如絮的手臂。
柳如絮转过头来看他，眼中的锋芒刺的柳如深脊背发寒。
柳如絮拍了拍柳如深的手，什么也没说，站起身来开始收拾餐桌上的残局，沉默不言，稳如泰山。
“我来吧小姐。”小花见状赶紧上前，从柳如絮手中接过盘子收拾餐桌。
柳江源冷哼一声进了书房，孟美兰狠狠的剜了柳如絮一眼进了卧室。二太太张了张嘴，最后叹了口气拉着眉儿回了房间。
“一定要去吗？”柳如深坐在原位，抬头看着柳如絮，眼中充满了不解。
从刚刚的谈话中他能感觉到柳如絮对于参军这件事只怕不是三分钟热度，她有自己的坚持。
这种坚持柳如深从谈话中好像明白的一些，但又不全懂。
他知道日本人踏上这片土地的缘由只怕不是像他们自己说的那样冠冕堂皇，如果国民政府一再退让，如此下去，只怕中国会变成第二个日本。
但这一切又与柳如絮有什么关系呢？
且不说中国被日本蚕食这个过程有多么漫长，单论现在的局面，日本人占的可不是河北，也不是天津，而是东北。
日本人没有踹开他们家的门，没有伤害他的家人，没有抢夺他们的财物，只是让柳江源被迫转让了东北的矿场而已。
所以柳如絮为什么对这些看起来跟他们家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事如此上心，应该有这种情绪的，不应该是关外的东北人吗？
“一定要去。”柳如絮摸了摸柳如深的头发，“如深，你现在还小，再过几年，你就明白了。”柳如絮的话中带着坚定与疼爱。
在她看来，柳如深只不过是一个正在上初中的小孩子，在这场以国家和民族存亡为名义的战争中，她虽然做不到让女人走开，但可以在战事相对缓和时让孩子走开。
日本人现在正在消化东北的利益还没腾出手来南下河北，学校的老师们也不会杞人忧天的跟一众小孩子讲这些事。
仅仅从关外来人的口中，他们不能明白日本人所作所为到底有多么残暴。
现而今除了国共两党，只怕大部分的民众都没有意识到日本人的狼子野心。
但她从不担心这样的情况会一直持续下去，中国人不是没有血性，而是天朝上国的美梦刚刚醒来就被列强强压在脚下，跪得太久想要站起来，总是需要一点时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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