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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永远都充满着人们想象不到的残酷，就像今天的上海。
闸北南市不断有日军的飞机进行轰炸，军人和警察扛着枪冲在前面抵挡着日军的步兵和坦克。
上海市民们惊慌的到处奔跑，每个人都想离开这恍如末世般的地方。
“我们去哪里？”柳如絮被苏凯拽着跟着人群向前跑去，不禁怀疑苏凯是不是要带着她仅靠两条腿跑出上海城。
毕竟现在上海到处都在打仗到处都是军队，留在上海十分危险。
可即使是这样，柳如絮也不愿面对她要徒步出城这个事实。
比起徒步，她宁愿去闸北打仗。
“去英租界！”苏凯头也不回的说道，“日本人还不想和英国人开战，他们不敢打到租界去！”
柳如絮听了这话心中没有一丝的轻松，翻到生出无边的愤怒，中国人在自己的土地上居然要靠他国政府的庇护才能存活，这真是个该死的时代！
柳如絮被苏凯拉着穿过街道，街道一旁的商店已经化作一片火海，热浪透过窗户和门散在空气里，火舌舔舐着商店的招牌妄图吞没商店的二楼。
两人的头上又掠过一架飞机，一颗航空弹在前方的建筑上炸开，三层的小楼瞬间坍塌，只剩下一楼的半面墙孤零零的竖在地上。
柳如絮被苏凯护在怀中趴在地上，再抬头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
“快让路！”
“让开！”
从被炸毁的街道另一头跑来一队扛着枪的军人，他们不断的呼和，盯着轰炸跑向闸北，危险的境遇似乎并不能让他们放在心上。
路边停着的汽车此时已经被烧的只剩骨架，一个男人带着老婆从汽车旁边跑过，女人的哭泣声在路过柳如絮的一瞬间传到了她的耳中。
在这天，整个上海都能感受到大地不时的颤抖，昨日的繁华似乎成了一场不切实际的美梦，梦醒之日才看到满城的废墟和火焰。
“小心！”苏凯把柳如絮扯了一个踉跄，在下一秒他们就被爆炸的气浪掀翻在地上滚到一旁。
柳如絮撑起身子，发现在他们一百米开外的钟楼只剩了一半，另一半坍塌在地上，裸露着钢筋和水泥。
空气里扬起的灰尘让她看不清前方的路，这不禁让她有种回到f国的错觉。
只不过那时候多是美军的飞机在轰炸目标，他们只需要引导火力就好。
而今天一切都倒过来了，他们成了目标，美军换成了日军。
“救命啊！救救我的孩子！”女人凄厉的喊声飘荡在街上，可忙着逃命的人们没有一个愿意停下来帮忙。
柳如絮抹了把脸上的灰尘穿过废墟来到女人身前，她看见一大块倒塌的墙下压着一个女童。
血液从墙下蜿蜒出来一条细细的红线，女童的哭喊声淹没在巨大的爆炸声和人们的呼喊声中几不可闻。
“别哭了！搭把手！”柳如絮脸色狰狞，对着女人吼道。
女人被柳如絮的吼声换回了理智，爬起来与柳如絮一起推着石板想要掀开。
苏凯在柳如絮改变路线的一瞬间几乎想要掏出枪来毙了她，他一直搞不明白所有人都忙着逃命的时候柳如絮怎么还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
若不是他真的放心不下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小姑娘，今日才不会冒着危险前来寻她！
可当他追上柳如絮的那一刻也是心中一惊，赶紧上前来帮着柳如絮把石板推开。
“快把孩子抱出来！”苏凯咬着牙，和柳如絮一起撑着石板，对着孩子的母亲说道。
“囡囡不怕，妈妈来救你了！”分明刚刚哭的凄厉，可一面对自己的女儿，立刻就温柔如水。
“妈妈！”小姑娘哭的嘶声竭力，直到被女人抱出来才看见她的腿上被深深的扎进了一片玻璃。
苏凯放开石板转头去看小姑娘，皱紧了眉头。
“还好没有伤到动脉。”柳如絮看了一眼松了口气。
“你还懂这个？”苏凯斜眼看着她。
“学校开过关于急救的课程。”柳如絮眼睛不眨一下的扯谎。
苏凯撕下小姑娘的半截裤腿当做止血带扎在伤口上面，硬生生的拔出了玻璃碎片，又脱了他的西装缠在小姑娘的伤口上。
“我抱着她，跟我去租界的医院。”苏凯把小姑娘抱在怀里。
小姑娘此时已经疼的没有力气哭喊，她躺在苏凯的臂弯里看着她的母亲一直流泪。
“谢谢，谢谢你们！”小姑娘的母亲不停的对二人道谢，又不断的安慰着女儿。
柳如絮眼眶酸涩，身为一个母亲即使全世界都和她作对，可为了她的女儿她也一定会坚强。
四人来到英租界时租界外已经聚集了很多人，租界内驻扎的士兵组成了人墙阻挡上海市民的进入。
“这是我们的地方。”柳如絮盯着英国士兵背后的空地。
苏凯没有理会柳如絮怎么想，他把小姑娘护在怀里挤到英国士兵面前用英文说道：“她需要医生，我们可以不进去，但得让她和她的母亲进去。”
士兵们交换了眼色请苏凯稍等，一位士兵跑到一旁对着一个军官说了什么。
军官走过来看了眼苏凯怀中面色苍白的小姑娘，示意一位士兵抱着小姑娘，并让小姑娘的母亲跟他进来。
“你不能进来。”军官示意苏凯退后。
苏凯点头，直到看着小姑娘和她的母亲上了英军的车才回身走到柳如絮身旁。
“别想太多，我们的地方终究是要拿回来的。”苏凯摸了摸柳如絮的头，“先找个地方避一避，这天气怕是要下雨。”
“我的行李都在旅馆，现在可是身无分文。”柳如絮苦笑着摊手。
“我在上海有个朋友，我们先去找他。”苏凯沉吟片刻，终究是下定了决心。
两人兜兜转转来到一个巷子里，在一扇门前停下，苏凯走上前去敲门，柳如絮抬头看着门牌号，南京路178号。
“康哥！我是苏凯，开门！”
柳如絮不着痕迹的瞥了眼苏凯，如此自报家门的说话方式，想必是二人来的突然，怕门内的人不明所以说漏了嘴让柳如絮知道了苏凯的真实姓名。
大门打开，门内站着一个男人，四十上下的年纪，有着一双税利的眼睛。
“你怎么来了？”男人脸上带笑，但眼睛却不经意间打量着柳如絮。
柳如絮垂着眼睛，她一瞬间在这男人身上看到了戒备和危险。
“闸北正在打仗，南市也被炸的不成样子。”苏凯拉着柳如絮进门，“原本我们是想去英租界的，可英国人封锁了租界不许租界外的人进入，我们没地方去，只能来这里了。”
“这是我从美国回来时跟我坐一班飞机的小姑娘，叫白樱，她在美国上学，原本是想在上海玩几天就回家，没想到遇见这种事。我不放心她，就把她也带过来了。”苏凯皱着眉，担忧的说到，“上海现在乱的很，她一个姑娘自己住在南市，到底是不如跟着我安全。”
“他叫张康，是我的朋友。”苏凯回过头来又向柳如絮介绍。
“康哥。”柳如絮乖巧的打招呼，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没有故事的路人甲。
“白姑娘。”张康也笑了笑，随后拉着苏凯走到一旁，压低声音严肃的说道，“这姑娘看面相还是个孩子，你不能做这种事！”
“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是把她当妹妹！”苏凯翻了个白眼，片刻后声音干涩，“更何况……我心里还挂念着阿楠……”
张康拍了拍苏凯的肩膀，引着柳如絮进门。
柳如絮深深地看了眼苏凯，苏凯回过头来却对她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
两人背着柳如絮说些什么柳如絮虽然好奇但并没有过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而苏凯身上的秘密特别多，不差这一个。
这户人家似乎只住了张康一个人，听张康说他在一家贸易公司上班，老婆在老家带孩子并没有来上海，这两天上海乱的很他就没有出门，全靠家里的余粮度日。
如今想来，没有让老婆带着孩子来上海应该是个正确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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