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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倒真舍得。”姜煊将手中的一沓宣纸重新归于锦盒中，修长的十指上未经丹蔻晕染的指甲是明晃晃的月牙昭示着身体主人的健康。芊芊玉指与洁白的宣纸对比，竟显得姜煊如同山间鬼魅一般，连肌肤都苍白了几分。
“王妃亦然。”安夫人同样也放下了手中的那一沓宣纸，两人相视一笑明白了各自眼中的意思。
“只是，王妃的把握？”安夫人故作迟疑，好像一些事情都凭着姜煊做主一般。
“夫人以为以命换命如何？”姜煊语气中有着他不同以往的狠辣，还有着不同以往的深情。
桌上的烛火微微颤，清晰地映出了姜煊的轮廓。美人迟暮，可在安夫人看来姜煊容貌没有多大变化，只是身上的气质到与以往不同了。
“不成功便成仁。”安夫人笑得肆意，那爽朗的笑声仿佛的透过窗子直通云霄了。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开怀的笑过了。似乎是从进了王府之后，就再也没有这么笑过了。
“臣妾期待安夫人的好消息。”姜煊莞尔一笑，眼底里的那一抹癫狂被掩饰的很好。一如她当时扮演好一个太子妃时的样子。
“以命换命定要有十分把握才敢去做，否则如何能护住心爱之人？”安夫人温声细语的样子任谁都只觉得安夫人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妃嫔。但有谁知，这安分守己的背后有着怎样的野心？她的野心就是护徐娇一生安宁。
姜煊若有所思的瞥了一眼穿着天蓝色宫裙的安夫人，忽然间看见了衣服上绣的花纹。那上面绣的是一支开得正艳的海棠，海棠叶修长，碧绿的色泽煞是喜人；海棠花由粉红逐渐开始逐渐加深，花瓣边缘的部分竟泛起了一丝丝火红。那艳艳的一朵都照亮了人的心，更何况是满枝的海棠呢？
“本以为依着夫人的性子定会喜欢兰，未曾想竟如此喜欢海棠？”姜煊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嫣然一笑竹篱间，桃李满山总嫌俗。”安夫人抬起头口齿清晰的说。
“好一个‘桃李满山总嫌俗’。”姜煊脸上满是赞同。
“不过是求得‘安全’二字罢了。”
“我大陈若没有了林素蓉定会安全。”姜煊笑了笑，语气中有妒忌还有一丝羡慕。
“那又如何？与本宫何干？”安夫人掀起眼皮，只轻轻说了一句话便惊得姜煊说不出话来，生怕她毁了约。“我不过是求得‘安全’二字，我不过是求她一世安康。”
“以王妃之才定能管好皇宫内外。本宫以为王妃当堪比武后啊！”
“听闻陛下手中有不少大将主动请缨的奏章，不知可否当真？”
“若陛下御驾亲征，更能鼓舞我军士气，扬我国威。王妃以为何？”安夫人用手帕擦了擦指上的护甲，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桌上的烛火忽然就灭了，姜煊抬起头，双目中满是星光。安夫人只听见她说了这么一个字——
“然。”
杨府——
“如今你有了身孕，按理来说应当是三月胎坐稳时才能向娘家道喜的。我这有个从宫里出来的嬷嬷，据说从前伺候过庄太妃的，让她来照顾你这一胎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徐娇仔细看了看座首的小薛氏。不似她以为的那种妩媚，反而是一股端庄大气，有一种淡若秋菊之感。更稀奇的是杨氏与小薛氏长得像是因为她们是姨侄，可小薛氏的亲生女儿长的既不像杨太守也不像小薛氏，难不成是像哪位先祖？
“见过徐三太太。”那位嬷嬷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礼，继而抬起头来定眼瞧着端坐在座位上的人。
“端……”
“赵嬷嬷。”徐娇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蓝衣妇人，语气中你蕴含着一丝警告。
“嘉泽郡主安。”赵嬷嬷语气满是恭敬，可仔细听来却能听出几分惶恐不安。“老奴忘了郡主早已不是端康县主了。”
嘉泽郡主是明寿大长公主唯一的女儿，自小就是娇养大的。这京城中哪一个公主之女能有郡主的爵位？固然有着因为与当今陛下封号相重避讳的原因在里面，但也架不住明寿大长公主是先帝唯一的嫡妹，嘉泽郡主是凤家这代唯一的嫡女这些身份。再说了凤家屹立三朝而不倒定是有它的道理的，这普天之下最有影响力的不是皇室而是凤家。哪怕是凤家没有一人入朝为官它也有着巨大的影响力。什么是士族？这就是士族！
“今日只叙亲情，不说其他。”
小薛氏此时的笑容中多了几分真切：“是。”
“这杏仁酥是你还未出阁之前最喜欢吃的，今日我吩咐小厨房多做了些，你尝尝是不是原来的味道？”
见杨氏没有什么顾忌的尝了一口，徐娇也顺手拈了一块，忽然她神色凝重的说道：“碧萝，我荷包不知什么时候沾了一些污秽，你去马车重新取一个来。”
“是哪个样子的？郡主？”
“那个藏青色打底上面绣有白菊的。”徐娇竭力压住自己内心的震惊，又重新说道，“再去本郡主那套碧色襦裙来，这袖口不知什么时候也沾染了些许污秽，要一同清理干净才好。”
“是。”
碧萝记得清清楚楚那个藏青色打底上面绣有白菊的荷包里面装的是几个白色小瓷瓶，瓶内是昨夜连夜赶做的安胎药。
“待碧萝姑娘回来时，郡主便可以去侧室更衣了。”
“多谢杨太太了。”
五品以上官员元妻皆可称“夫人”，只有继室才会像五品以下官员之妻一般称为“太太”。
小薛氏眼神复杂地看了看徐娇一眼，最后什么话都没有说。
空气愈加凝重了，花厅里只听见茶碗碰撞的声音，终于有一个声音打破宁静——
“郡主，奴婢已经取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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