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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倒好，把事情抛开，做个自在的闲人。”皇帝斜卧在软榻上看贤王在棋盘上落下一子，才缓缓开口道。
“活了这么多年才知道做个富贵闲人是何等快活。”贤王撇了皇帝一眼，眼神中满是嫌弃。“太子有什么好当的？皇帝又有什么好当的？”
“好像是没见影，心里过意不去。朕是不会与皇兄计较的。”
“孤当太子十五载，是不想争了才退让的，才不是争不赢你。”贤王气急败坏道。
“皇兄无嗣。”皇帝落下一子，白色的玉石击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那个女人，有这么好？”他没有计较贤王故意说的那个“孤”字。当初若不是贤王放手，这皇帝还轮不到他来做。
“素蓉什么都好。”林素蓉、林家庶长女、原太子侧妃林氏。她就这么走了，什么都不要。真是落个干干净净。
“徐姚幼年不过是几句话，竟惹得她记了十来年。她倒好，惹得朕与娇儿心存芥蒂，生分至此。”皇帝语气中饱含怒气，显然是真的动了怒。
“我与素蓉有个赌约，明年便会有结果了。”
“皇兄为了她放弃了一切值吗？”
“你为了皇后值吗？”
其实两个人心里面都明白，他们会觉得是值得的。就像当年，太子侧妃的最后一个位置，本是为了徐娇所留的。直到三十年后学校以及笄，就会封为太子侧妃，成为四角齐全的局面。而慕言为了徐娇，开始争皇位了。这与他为了林素蓉而放弃皇位是一样的。
“皇兄的腿也该好了。”
“待她归矣，便好了。”贤王眼中满是温柔，一点儿也不像外面传的那样。
皇帝沉默不语。林素蓉本来就不是真真正正的林家人，那对江湖夫妇为了让自己孩子能够活下来，委托给施恩过的林家人。结果，好好的一个江湖侠士之后居然只会争风吃醋。只会用他们给她的暗部势力做这些事情。他们的女儿被林家给养歪了，九泉之后的他们会安息吗？
“阿延，我求你日后留她一命可好？”
“值得吗？”为了一个连人都不在你身边的女人，竟要放弃荣华富贵假死离开。值吗？皇帝在心中反复想着这个问题。他明白这是一个没有解的问题，但是他还是反复的想着，反复的思考着。他在思考什么？
“情之所起，一往而情深。”
“朕答应皇兄。”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皇帝口中说出。不过是五个字，竟让人感觉到已经过了五年一般。
再次安静了下来。贤王将眼神放到了棋盘上，他看着棋盘上的棋子，心里一阵感慨。棋盘上的棋子毒针他们的人生，凌乱的摆布着，谁都不知道下一步会到哪种境地。或许生死就在最后一枚棋子上，一子定输赢。
与他来说，林素蓉就是整个世界，他怎么能丢了他的世界？林素蓉之于沐岑，徐娇之于沐延都是一样的啊！她们就像光照暖了他们的心，从此漫漫长夜也变得不再寒冷。
窗外的雨还未停。从昨日，即今日已断断续续下了三场雨了。初春时节那次去田里插秧的场景皇帝此生都忘不掉。他有多久没见到皇后发自内心的笑容了？是了，不论她是王妃还是皇后，只要在这儿四四方方的天空里，她永远不会真真正正的笑。他永远只会恪尽职守，做好一个王妃的本分，一个皇后的本分。
“这雨再这么下去该如何是好？”
“有劳皇兄了。”
“这清静的日子不多了。”
“为了她，皇兄应该振作起来。”物尽其用向来是皇帝的准则，贤王当了十五年的太子，这点事，还是能做好的。
“阿延与幼时一样呢。”
“朕幼时在徐家长大。”
“母后何尝不是在保护你。阿延。”他的幼年生活没有受宫妃的毒手，这何尝没有因为太后当初把他送出宫、交与大臣抚养的缘故呢？
“朕明白。”可是明白是一回事，接受又是一回事。他是皇帝不假，但他也只是一个人。太会哭，他也会闹，也会像其他孩子一样。可是，终究只是妄想罢了。
“母后也是被逼怕了。以我当年的身份，太子之位只是时间问题。母后是被贵妃的荣宠冲昏了头脑才会如此。莫恨她。毕竟，她终归是我们的母后。”
“该回宫了。”
“也是，这不是你该留的地方。”贤王府是港湾，是停靠的地方。他可以安宁闲适的停在那里，却不能永远都停在那里。区区港湾，怎能困住雄鹰？
车辕过处，留下了两道轻痕。沐岑看着马车远去，轻轻的闭上了双眼。
紫宸殿——
“陛下可算是回来了，适才珍贵人亲自过来，说是来谢安的。顺便做了一个香包献与陛下。”小喜子一见皇帝进来，喜笑颜开道。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奴才，怎么能替主子行事？这一点小喜子还是分得清楚的。
香包的底色是正红色，上面绣着一对赤青色的比翼鸟，下面是一对缠绕着的莲花。皇帝怒喊了一声，这珍贵人的手段倒比吕贵太妃高多了。今日才刚升回贵人，她便送来了这个香包来试探。果真是吕家的女儿。
“好生收着。”
“哎。”皇帝的嫌弃，小喜子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的。他心里想着，珍贵人可以交好，但不能深交。场面功夫满了便够了。不过是一个废棋，哪里比得上皇后呢？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应有时。这句隐藏的话才是珍贵人想说的吧！小喜子忽然想到。他读的书是不多，但整日跟着皇帝在书房中，也算粗通文墨了。陛下应该是知道的吧，他心想着，否则，这满脸的嫌弃又是从何而来？
小喜子退了下去，此时殿内只有皇帝一人。“娇儿——”皇帝轻轻发出一声叹息。声音在空气中悠悠传散开来，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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